《山村孤女》风香

1、孤女与狐狸

　　是夜，大雨滂沱，刘大丫家的房子倒塌了。
　　除了睡在柴堆里的刘大丫，她的家里人都被埋在废墟下，挖出来时已是尸体。

　　可怜的刘大丫，就这样变成孤儿。

　　村民们都很同情她，可是谁也没有请她到家里住。他们心照不宣地瓜分了废墟里能用的东西，如桌子、凳子、门板、锅碗瓢盆……
　　刘大丫气愤地捡起柴刀，作势吓唬村民，让他们放下自己家的东西。村民们照做，趁她不注意，依然拿走他们看中的东西，并说刘大丫是扫把星，克死一家人。
　　没有人肯帮助刘大丫。
　　没有人再同情刘大丫。

　　带着抢回来的东西，刘大丫住进低矮破旧的土地庙，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她才七岁。
　　但她会做很多事，能自己生活。

　　乡下丫头哪有不干活的？家里人活着的时候，她便要扫地、洗衣服、煮饭、打柴，总之能干的事情就得干。
　　不想干？
　　爹娘手里的棍子随时会落在她身上。

　　打得她痛是正常的，打得她淤青是偶尔的，最严重的一次她被打得受伤，血流不止。好不容易血止住了，脑门上留下一道疤。
　　村民们说，她破相了，变难看了。

　　在村子里，别的孩子也挨打。
　　被打了之后，孩子依然跟爹娘有说有笑。

　　刘大丫不理解他们。
　　她会记住挨过的每一次打，爹娘太凶，她不喜欢他们。
　　他们好像也不喜欢她。

　　没关系，他们都被房子压死了，刘大丫不伤心。她听到别人可怜她，才意识到，她应该哭给大家看，应该伤心。
　　不然大家会觉得她不正常。

　　只是，哭有什么用？
　　大家还是欺负她。
　　正常有什么用？
　　大家还是欺负她。
　　柴刀才是有用的，她用柴刀保住应有的财富，尽管大部分财富被抢走了。如果没有柴刀，这会儿她什么都没有，她会饿死。

　　粮食所剩不多，刘大丫进山找吃的，看到一只被陷阱困住的狐狸。
　　陷阱是猎人布置的。
　　她记得猎人说过，要是她再大几岁就好了，他会娶她，只要她给他生孩子，他就能给她一口饭吃。
　　可惜她太小，只有七岁，生不了孩子。

　　像娘一样，生了儿子笑眯眯，生了女儿就扔河里淹死吗？
　　刘大丫当时这样想。

　　她讨厌猎人。
　　猎人设的陷阱困住的狐狸，她要了。
　　狐狸肉她没吃过，陷阱里的狐狸是活的，很可爱，泪眼汪汪地望着她。
　　仿佛在求她救它。
　　刘大丫只想吃掉它。

　　她解开狐狸，忽然听到一声响，发现另一座山的山崖掉下去一只鹿，顿时欣喜若狂。
　　鹿肉好吃！
　　那么大的一只鹿，能吃好久！

　　狐狸也不能放，刘大丫带着狐狸赶到山崖下，喜笑颜开。
　　她捡到一只鹿！
　　鹿很大，她搬不动，她割下鹿肉，带走能带走的，剩下的藏在附近。
　　至于狐狸……
　　她打算留着当储备粮。

　　找来药草，刘大丫给狐狸的伤口敷药。
　　它竟然向她作揖！

　　狐狸成精了？

　　刘大丫睁大了眼睛。
　　一只成精的狐狸，可比普通狐狸有用多了。

　　“你听得懂我的话？”她问。
　　“吱吱。”狐狸点了头。
　　刘大丫笑了：“我救了你，你会报答我吧？”
　　“吱吱！”狐狸点头。
　　“那你跟我回家。”刘大丫说。

　　家是土地庙，刘大丫和受伤的狐狸偎依着入睡，睡得很好。

　　半个月后，鹿吃完了，狐狸伤好了。
　　刘大丫在山里采药，狐狸叼来一个红彤彤的小果子，献宝似的，示意她吃。

　　小果子很香，刘大丫从未见过这样的果子，她感觉它很好吃。
　　狐狸也觉得小果子好吃，不停地吞咽唾沫。
　　要知道，狐狸是吃肉的动物，不爱吃素。
　　它嘴馋小果子，可见小果子不一般。

　　吃进嘴的小果子，才是好东西。
　　刘大丫把小果子吃了，甜美的滋味在舌尖绽放，她一下子就知道了什么叫好吃。过去她吃的东西，仅仅是为了填肚子，不在乎好不好吃。
　　此刻，她意识到吃东西不仅是为了填饱肚子，也可以是一种享受。

　　“还有吗？”刘大丫说，“我还想吃。”
　　狐狸摇摇头。
　　刘大丫摸了摸它，继续采药。

　　山里的药草晒干了，拿到药铺，能赚到几文钱。
　　她本来不知道药草能赚钱，不知道哪种草是药草，幸好她去过镇上，看到山民卖药，有样学样。

　　只是她走了几步，发现世界变得更清晰了。
　　眼睛能看得远处的树长着什么样的叶子，耳朵能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流水声，思维也变得更灵敏活跃……
　　刘大丫不知道这变化叫什么，她兴致勃勃地看远方，倾听鸟鸣，嗅空气中的气味，原地蹦跶两下，跳得更高了。搬一搬地上的石头，更有劲了。撒开腿，她奔跑，速度更快……

　　她变厉害了。

　　狐狸依然和她在一起。
　　她采药，狐狸跟随。
　　她打柴，狐狸叼来细小枯枝。
　　她睡觉，狐狸躺在她身边，柔软细密的短毛暖洋洋的。
　　她去镇上卖药草，狐狸窝在她的背篓里，从缝隙里打量人来人往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