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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孤女与祭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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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便是三年过去,刘大丫十岁,村里迎来十年一次的祭典。
村民们背着刘大丫商量,将她选为献给神的祭品。
不选她选谁呢?
村里只有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
他们请她去吃饭。
所有村民都去吃饭,刘大丫也没有想太多,跟狐狸说了一声,就去村里了。
她并不知道饭菜中下了药。
当她醒来,她被关在狭小阴暗的房间里,屋外无人看守,传来狐狸焦急的叫声。
它进不来房间,而刘大丫浑身无力,头晕脑胀。
良久,狐狸挖洞潜入房间里,看到刘大丫虚弱的样子,急得不行。
刘大丫不懂医术,可她被人关着,哪能猜不到村民居心莫测?
让狐狸去找提神醒脑的药,刘大丫恢复了点力气,马上拍打大门要求村民放她出去。
没有人放她,他们让她安静,说祭祀之日马上到了,她要听话,乖乖地去侍奉神。
神?
土地神?
刘大丫想起祠堂里供着一个神,村里的女人不能进祠堂,不能见神,只有男人能进祠堂,能见到神。逢年过节,村里总会拜祭祠堂里的神,求神让土地丰收,求神让猎人上山必有收获……
而土地神,就算过年,村里人也不见得去拜一次。
狐狸带来药草,刘大丫吃了药,更清醒了。
她有了力气,逃出房间。
拿到刀,她想报复村长和几个老人,村里人都听他们的话。肯定是他们害她,把她关在房间里。
只是,她来到村长家,发现几个老的也在那里,正在谈论祭祀的事情。
她在墙角偷听,发现所谓的祭祀是把她绑起来放血,然后砍下头颅,挖出心脏。老的担心她年纪太小,血太少,不能让神满意。
村长说村里过去也用小孩祭过神,刘大丫是合适的祭品。
刘大丫又惊又怒,握着柴刀,想冲进屋子里,把村长和几个老的全都杀了。
旋即她想到祠堂里的神。
神是真的?还是假的?
向神祭祀真的能让田地丰收吗?
按住立刻报仇的念头,刘大丫悄悄地来到祠堂。
狐狸跟着她,她看到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小庙,庙中有一张石台,石台后立着一尊神。
刘大丫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尊木雕的神。
它好像是活的,眼珠能动,会说话,在对她低语。
它色彩鲜艳,肌肤上的纹理清晰可见,可她定睛一看,它分明是褪色的木雕……
突如其来的痛意将她唤醒。
她低头,狐狸抱着她的小腿,把她咬出血,急得吱吱叫,要她赶紧离开。
刘大丫不想离开。
她看着身穿丝绸的神像,内心涌动莫名的情绪,问:“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我?”
神好像点头了,好像又没有。
可刘大丫奇异地知道,献上祭品,她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这时,喧嚣声传来,刘大丫立刻带着狐狸躲到供着神像的桌子下。
原来她逃走已经被发现。
村民们在四处搜寻她。
他们都想让她死,是吧?
是的。
那就让他们死。
刘大丫拍了拍狐狸,让它上山找毒草。
村里到处都是人,山上人也多,祠堂被搜了两次,没有人找得到刘大丫。
夜幕拉开,山上仍然亮着点点火光。
刘大丫与狐狸会合了,她将毒草的汁液放在村里唯一的井里。
趁着人们入睡,她把剩余的毒草汁液放进家家户户的水缸,然后耐心地等待天明。
至次日中午,几乎所有村民都被毒草放倒。
他们还活着,只是意识昏沉。
刘大丫把村长搬进祠堂里,放在石台上,割开他的脖子。
血涌出,填满石台上的凹槽,刘大丫感受到神的喜悦。
她不种地,不打猎。
她要力大无穷,要钱,要住进大房子。
神让她力大无穷。
她感受着充满身体的力量,将整个村子的人献给神。
神的力量席卷整个村子,收取祭品,给予刘大丫想要的一切事物。
与此同时,神从供桌上走下来。
狐狸想阻止神,它才碰到神,就被神的黏液包裹。
下一刻,刘大丫踢开狐狸,主动拥抱神。
她是被神蛊惑了?
还是真心地想与神合为一体?
刘大丫自己都不知道,可她渴望神的力量,渴望那种掌握一切的美妙感觉。
她融化在神的怀中,就像冰雪消融在大地上。
神也融化了,黑红色的黏液铺满地面,然后不断地膨胀,吞噬一切。
狐狸害怕地逃走,远远地看着巨量黏液挤破祠堂的门,在村子里蔓延,房屋消失不见,草木变成黏液的一部分,村民的干尸也被黏液淹没……
从中午到半夜,苍白的月光照耀大地,黏液才开始减少。
村子已经不复存在,原地只剩下黑色的,像是烧焦的贫瘠土地。
黏液消失不见,长高长大的刘大丫站在空地上,沐浴着薄纱般朦胧的月光,对狐狸露出奇异的笑容。
她的脸不再瘦削,变得丰润饱满,唇色鲜红。
她的头发不再枯黄,变得黑亮顺滑,缎子似的泛着光。
她的肋骨不再瘦得贴紧皮肤,身体健壮且匀称,宛如山里的花豹,敏捷强悍。
此时,她就是神。
神就是她。
狐狸怔怔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她。
她踏着月光缓步走来,它连反抗的念头都来不及产生,就被她冰冷滑腻的手指点在额头上,原地化作人形。
陡然间拥有了人的肢体,狐狸手足无措,仍保持着四肢着地的姿势。
“走吧。”
刘大丫牵住他的手,光着脚走向村外,走向人间。
月光下,她的影子庞大而臃肿,扭曲而怪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