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宁夏３３３

9、看戏

　　林素没想到自己再度成了网络热搜红人，不过这次却是反面教材。

　　有好事者将她在酒吧用啤酒瓶砸人的照片上传了网络，曾经的英雄变成了行凶者，角色转换太快，再度吸引了公众视线。

　　网上充斥着对林素的质疑，从见义勇为到持器行凶，林素的形象转变太快，公众完全无法接受，于是开始否定林素的一切，甚至质疑之前的见义勇为根本是林素自导自演，因为至今那位被抢包的受害者送林素到医院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林素觉得很委屈，她当时就没有想成为英雄，媒体公众将她捧成了英雄，但现在，媒体公众又开始质疑她的一切，甚至她的为人，她觉得冤枉，却根本无处申冤。不是没有媒体采访她，但他们只听他们想听的，一旦林素所说的与他们要的不符，他们不是关上采访设备，就是事后歪曲林素的采访，让林素再不敢接受采访。

　　到最后，林素干脆请了几天假，到郊区找了个宾馆躲清静，这种事情，风口浪尖的时候，你再辩解也没人信，只有让时间冲淡一切了。

　　一周后，林素再回去上班，这时她的好名声已经没了，原定的升职也泡了汤，许见青也受到牵连，照片中也有她，两人同时被踢出了升职的候选名单。

　　林素自己倒没什么，她原本就觉得这个位子最终落不到自己头上，她的顶头上司却是痛心疾首，这个即将退休的老阿姨戳着林素的脑门很铁不成钢：“你这个丫头，多好的机会啊，你怎么就能闯这么大的祸呢，而且还在这种关键时刻，你让我怎么帮你？”

　　林素没想到许阿姨居然还想帮自己，她一直以为在她提了那许多合理化建议后，她是从骨子里厌恶自己的，却没想到——林素发现有些人，真的很难懂。

　　林素一上班就去找许见青，她也休了一周的假，两人也算是同病相怜。许见青情绪不高，怏怏的，据她说被叔叔收拾得不轻。

　　两人聊起处经理的人选，林素忍不住叹息，三个候选人，两人落选，剩下的李楠上位看来是毫无悬念了。林素哀叹人有时候不认命不行。

　　“命？”许见青冷笑：“我让人查了查第一个上传咱们照片的ID地址，就在李楠小区附近的网吧，你说会不会这么巧？”

　　“不能吧？”林素有些怀疑：“她难道不知道上传上去对咱们会有多大的影响，这次是公司不追究，若真追究起来，咱们的工作也可能没了，咱们好歹是同事，又不是深仇大恨，至于这么对我们吗？”

　　“当初她写举报信的时候，你就该知道她无可救药了，哪里还把我们当同事，可惜啊——”许见青撇了撇嘴，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有些人，太自以为是了，你等着瞧，说不定明天就能请你看场好戏。”

　　许见青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弯弯，笑得放肆张扬，看起来一切尽在掌握。林素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据她所知，李楠在公司多年，盘根错节，关系很深，且看她这几次针对她们的行动，一步一步，有计谋，有胆色，李楠绝对不好对付。

　　许见青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权利面前毫无用武之地——林素下意识地想起了昨天晚上那辆黑色的轿车，那高调的5个8的车牌。。。。。。

　　第二天，林素居然真的看到了许见青所谓的好戏。一大早就接到通知，马上要宣布几个处经理的任命，当然也包括林素所在的处。整个部门的人都集中到会议室开会，等待办公室主任宣布任命。

　　林素被许见青拉着坐到了李楠的对面，说是选个好点的位置看戏。许见青选了个正对李楠的位置，态度出奇地好，由始至终都笑眯眯地看着李楠，饶是李楠镇定，也被她看得七上八下，忍不住问她：“小许，你怎么这样看我？怪渗人的。”

　　许见青笑得更灿烂了：“李老师，瞧您说的，我笑还不行，难道板着脸对着您哭您才高兴？”

　　许见青一张利嘴，李楠说不过她，也不愿意在这当口与她冲突，选择了息事宁人，许见青也没有乘胜追击，继续笑眯眯地看着李楠，李楠和她僵持了一会让，最终还是忍不住，率先移开了视线。

　　李楠很快知道许见青为什么一直笑了，她根本是在示威。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处经理的职位，意外地落在了其他部门同事身上，这也罢了，李楠居然还被调去了分公司，而且是平调，而按之前公司的惯例，总公司职员调去分公司，除非是犯了错误的，一般都至少会升半级。

　　除了宣布任命的人事部老总、办公室主任和许见青，其余人都吃惊地看着李楠，大部分人脸上都露出同情之色，也有少数人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想来是吃过李楠暗亏的。

　　林素也有些吃惊，她猜到李楠多半会与处经理的职位失之交臂，却没想到许见青这么狠，直接把她踢到了分公司。而且一点面子也不给，分公司的人都是人精，更市侩功利，可以预见李楠之后的路会很不好走。林素并不同情李楠，她有今天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林素觉得今天的确看了一场好戏，看李楠的表情，饶是她擅长伪装，心理素质强大，但事情太过突然，冲击过大，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垮掉了。

　　对李楠来说，今天的打击实在太大了，更何况她原本抱着必胜的信心，从高处摔下来，总是更痛更惨。

　　会议结束了，李楠仍旧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林素猜她可能打击太大，一下子没法接受，否则以她的个性，肯定是不愿意以这种状态示弱的。因为还不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所以大部分的同事选择了装糊涂，也有平时和李楠关系不错的同事，走过去劝慰几句，但也说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林素看出李楠有些不耐，她骨子里是极其好强的，怎么受得了别人的同情，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一旦真的调去分公司，总公司的人是不能得罪，否则以后的路更难走。所以李楠虽然不耐，仍强打精神应付各人。

　　待得将所有的人都应付走，李楠才发现许见青并没有走，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她，身边林素陪着她，虽然没有笑，但看起来很痛快的样子。

　　李楠发现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现在的许见青这样可恶，她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在嘲讽自己的失败，李楠盯着她，恨不能撕碎她，咬牙切齿道：“是你？”

　　“是我！”许见青唇角笑容更深，她的脸上有个小酒窝，那笑容，灿烂得仿佛要从酒窝中溢出来，看得李楠更是既恨又怒。

　　李楠越是生气，许见青越是高兴，她看着李楠，声音又柔又媚：“知道是我，你能怎样？你已经败了，你应该感谢我，我比你仁慈，没有赶尽杀绝。”

　　许见青的蔑视让李楠有些失控，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许见青，你别太得意，你以为你和黄总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把我惹急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和黄总？”许见青听完哈哈大笑：“你可以试试，黄总可不像我这么好脾气，任由你信口雌黄，我好怕啊，你可以试试，看我和黄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故事，如果真的有，上传网络让大家都看看，反正你有经验。”

　　李楠死死地盯着许见青，似乎在判断她话的真实性，许见青神情坦荡，完全不惧她的审视，良久，她终于败下阵来，缓缓站起身，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来：“很好，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李楠恨恨地走了，许见青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林素捅了捅她：“别太过分了，在公司呢，给她留点余地吧，别把她逼急了。”

　　“我可是手下留情了。”许见青满不在乎地撇撇嘴，突然睁大了眼睛，有些怀疑地看着林素：“你让我不要将李楠逼急了，难道你也以为我和黄总有暧昧？”

　　林素白了许见青一眼：“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还问这样的问题？你也知道这些天网上把我说得多恶心，难道你也信？谣言这种事情，就是清者自清，你越不放在心上，就越没有人当真。”

　　两人相视一笑，同为谣言的受害者，两人的心靠得更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