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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相通之七一 ...

  •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林间,裴羽枢寻了个僻静处,停下脚步,转过身,慢吞吞抬眸看着裴子桓,裴子桓仍旧一副温和从容样随他动作,着实让他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两人相视甚久,无一人先言。

      裴羽枢终是耐不住这寂静气氛,率先开口道:“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裴子桓却是摇了摇头,笑意盈盈,“没有。”

      裴羽枢不语,只是看着他。裴子桓神色如常,但眼底那一份震惊与欣喜却未被好好隐藏起来,泄露了他当下的心绪。

      他小叹了一口,用扇骨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肯回来了?”

      “也不曾想走。”裴羽枢上前抱住裴子桓,将脸埋在他胸前,“更未曾想过要回来。”

      裴子桓揉了揉他的脑袋,正准备说点什么,猛烈的咳嗽声却先一步涌出,他将裴羽枢推开,一手扶着一旁的树,另一手捂住口鼻,血液逐渐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草地上。

      裴羽枢方才忍不住将他叫到此处,便是为此。他见裴子桓面色苍白,还不时露出虚浮之相,怕是为了避免那群弟子知道他负伤后心神不宁慌张行事,方才硬撑良久,他实在是看不下去,那群弟子也都没什么眼力劲儿,便心想总不能因怕暴露身份而搭上一个哥哥不是?

      “我去找姬瑶。”

      裴羽枢扶着他坐下,裴子桓闻言摆了摆手,后再也没有多余解释,只是靠着树干仰头闭目良久,这才又睁开眼,显然是缓过劲儿了,“不必,无妨。”说完便要起身,看那样子是休息会儿都不肯。

      裴羽枢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在树干上,“你且歇着。”

      “外面若是有魔修……”

      裴羽枢截断他的话,“他们有手有脚,非残非疾,亦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身无一技之长之人,若这都离不得你,活着何用之有?再者说来,我只有一个兄长,没了便是没了,而陌路人无穷,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若是为无穷失唯一,我不如先将其斩杀以绝后患,如此可好?”

      裴子桓眉头微颦,“昙儿……”

      “兄长,我不可能像你一样无私。”裴羽枢笑着拿出一块方帕,认真将裴子桓的手指一根根擦净。

      “这就叫无私吗。”裴子桓问道。

      “或许吧。”裴羽枢道,“我们本以为你若是知道我返魂会……”

      “欣喜若狂?魂惊魄惕?”

      “心绪起伏太大。”裴羽枢指了指头顶,“导致结界崩溃,空间紊乱。”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就感觉眼前空气有一丝极为明显的波动。

      裴羽枢:……

      裴子桓:……

      裴子桓哭笑不得:“你闭嘴。”

      裴羽枢无语,果然别看裴子桓脸上写满无所谓,其实估摸着心里早就炸开了锅,只不过他自幼情绪便内敛至极,平常人很难猜透他在想什么。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感到一股力将他拽倒,裴羽枢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正压在裴子桓身上,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他怕压坏裴子桓,想要起身,却感到裴子桓用力之大就好似要将他揉进骨头中。

      裴子桓将脑袋抵在他的肩膀处,温热液体打透衣服的同时又一颗颗砸在心底,如刀割般带来阵阵难以言喻的剧痛。裴羽枢一时间竟头脑一空,手足无措起来,只能呆愣着保持这个姿势。

      幼时父母双亡,他和兄长被虏到妖族圈养人类苦力的地方,没日没夜的为妖族开采资源。

      从小养尊处优的他自然受不了如此猪狗不如的待遇,仗着自身血统有几分优势就与看管他们的狱卒动起了手。几岁的小屁孩对上几百岁的老妖怪,结果不想而知。妖族把他吊在一根高高的杆子上,想让所有人看清反骨的下场来杀鸡儆猴。

      裴羽枢觉得自己死定了。在这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地方,若是受了伤,便等于提前被判了死刑。

      “小孩子不懂事,我替他罢。”

      人族小孩比妖族守卫想象中的要更加脆弱不堪。

      “骨头断了还能再长,弟弟没了……唉,爹娘都没了,哪还有第二个。”裴子桓语气轻松的安慰裴羽枢,裴羽枢跪在他身前,哽咽的说不出话。

      “昙儿,哥哥告诉你,哭泣是弱者的行为。”裴子桓严肃道:“昙儿可不能是弱者。”

      “那……那哥哥呢。”裴羽枢吸了吸鼻涕,仰着头,这样眼泪流回去……就不算哭了吧?

      “我?我负责帮弱者擦眼泪。”裴子桓抬起左臂,颤巍巍将裴羽枢的脸蛋抹花。

      他自有记忆来裴子桓脸上的笑容便从未消失过,更别提哭这种完全相反的东西。父母惨死时,右臂全碎时,功力尽失时……裴子桓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裴羽枢本以为自家兄长是没有泪腺的。

      以至于他对裴子桓的失态太过震惊,震惊到……感觉自己今日突兀暴露在他面前是个错误的决定。

      裴子桓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如今就像一张一戳就破的薄纸,再也经不起任何碰触。

      “昙儿,跟哥哥回百印谷吧。”裴子桓轻声道。

      “……”

      “但凡裴暮于宗主之位,便一日不会让你遇到危险。”

      裴子桓松开手,按着裴羽枢的肩膀,一字一句。

      “我是众矢之的。”裴羽枢道,“只会给你带来灾难。”

      “那又如何,为了你,我……”

      “师尊你继续我绝对不会告诉师娘你在外面偷情的。”薛夙白悄无声息面无表情的出现在裴羽枢身后,语气毫无起伏道。

      两人吓了一跳,裴子桓差点气血逆行,一口气顺不过来而直接过去。

      裴羽枢被这么一打岔,所谓感动所谓内疚统统无影无踪,一心只想着,哪怕那家伙是兄长的亲传弟子,他也要把他大卸八块。

      “哇哦。‘但凡裴暮于宗主之位,便一日不会让你遇到危险’,多感人啊,你对师娘下过这誓吗。”

      裴子桓扶额,“他用得着我保护吗……”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师娘虽然强悍,但他在你面前柔弱的像朵花,你不去保护他,还被这种野草勾引。”薛夙白着重野草两字,眼睛狠狠扫到裴羽枢那边,方才他回来找师尊,外面弟子告诉他裴子桓和一个啸霜宗的人钻了小树林,他当即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一赶来就看见俩人抱在一起,浓情蜜意的说着“情话”
      。

      ……食人花哪里柔弱。裴家两兄弟同时想。

      薛夙白看俩人的反应,满意极了。他师尊那么淡定个人,方才居然如此激动……一定是在偷情没错,而且一定是啸霜宗的人先动的手。

      “你徒弟脑子真好使。”裴羽枢小声在裴子桓耳边道。

      “那种东西他没有。”裴子桓斩钉截铁。

      “别在我面前咬耳朵,裴暮我告诉你就算你是我师尊我也不能容忍你这种背叛师娘的行为……”

      薛夙白喋喋不休,甚至还气的咬扇子,裴子桓按住想要动手的裴羽枢,冲他使了个眼色,裴羽枢会意,起身拍了拍衣服,抱臂悠然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三。”薛夙白不假思索。

      “鄙人姓裴,名昙,字羽枢。”

      “你是裴谈我还是裴话呢。”薛夙白突然停住,愣了愣,重复道:“裴昙?裴羽枢?”

      “嗯。”裴羽枢怜悯的看着他,这小伙怕不是傻了。

      “魔尊……?”薛夙白试探的问。

      “嗯。”裴羽枢为了证实自己是自己,便打了个响指,四周顿时魔气弥漫,阴风森森。

      薛夙白忍不住开始咬扇子。

      裴子桓目不忍视,微恼:“别啃我扇子!”

      “哦。”薛夙白放下扇子,没一会儿又开始啃,他一紧张或者想不开就会如此。

      裴子桓忍无可忍的挥了挥手。

      裴羽枢如他肚中蛔虫一般,上前一把夺下薛夙白嘴里的扇子,水流从他手上涌出,把扇子由内而外洗了个透彻,然后又将扇子中多余水分抽干,这才把它还给裴子桓。

      “师尊,这个小三是你弟弟?”薛夙白没了依靠,茫然道。

      “嗯。”拿回本命法器的裴子桓怡然道。

      “你们除了嗯外能不能说点别的?”薛夙白抓狂,“他不是死了吗。”

      “不巧,又活了。”裴羽枢不再理他,回到裴子桓身边。

      “是他,你别说出去,知道就好。”裴子桓看着自家徒弟一时想不通的样子心中烦闷便舒坦了不少。

      “……好吧。”薛夙白最终放弃了思考,“师尊,他是魔尊,你好自为之。”

      “他先是我弟弟,才是魔尊。”

      “谁管你,还有几个人没找到,我再出去一趟,这次若是找不到就不找了,左右凶多吉少。”薛夙白摊了摊手,他对面前这个人是不是魔尊不感兴趣,只要知道师尊不是偷情就好……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那你没偷情吧。”

      “没。”裴子桓诚恳道,“你师娘知道,你回去别瞎说。”他还真有点怕,颜子疏才不管他抱的是不是自家亲弟弟,毕竟他有段时间连被人多看一眼,那人都会遭殃。

      裴羽枢想到万一颜子疏知道他抱过兄长的下场,浑身一抖后幽幽的盯着薛夙白,似是他要敢多说一句就要让他永世不得超生般。

      薛夙白承受着仙修界魔修界两大顶梁柱难以言喻的目光,更加坚定了一定要跟师娘说清楚的决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相通之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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