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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相问之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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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裴子桓又叫住薛夙白,“我想到一件事。”
“什么?”薛夙白看着他。
“你身上是不是有能联络你师娘的东西。”裴子桓虽是在问,但语气基本上已经肯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种作弊的东西我怎么会有呢。”薛夙白眼神飘忽,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样子。
“肯定有。”裴子桓不理会他突然爆发的演技,“帮我传个话,‘月朗星稀’。”
“都说了没有。”薛夙白跑走。
“你找徒弟真的不看智力吗。”裴羽枢看着薛夙白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薛夙白那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裴子桓教导出来的“高徒”。
“他可聪明着呢。”裴子桓笑道,“先前装疯卖傻,还不是为了套你身份。”
“……这算是什么套法。”裴羽枢转念一想,裴子桓示意他早点摆明身份,怕是为了让薛夙白不要耍太多花招。
“你走到他刚才站的位置,看看能发现什么。”
裴羽枢依言走过去,只见方才薛夙白站过的地方土面有些稀松,他用脚扒拉了几下,很快的,便露出了三点针尖,在针尖和碎石间隐约可见细线折射着光线。
“这是要除我?”裴羽枢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简易小阵法。
“嗯,这是个子母阵法。”裴子桓折扇一挥,丝线齐齐迸裂。
裴羽枢记得阵法在未找到阵眼之前不可随意破除,不然有可能发生更可怕的后果,“这么随意不会出事吗?”
“我是母阵的持有者,不会被反噬。”
“这个阵是干什么用的?”
“若是我身死,母阵就会失效,子阵感应到母阵失效便会将持阵者全身灵力抽出压缩再释放,那个是子阵的同感阵。”
裴羽枢几乎快被他左一个阵右一个阵绕晕,百印谷不愧是符印大家,除了平天下就是搞创新,上到请神下到锄地,他们几乎都有涉及。
“子阵在谁身上?”裴羽枢将地上的银针拔出还给裴子桓,那本是他扇骨中藏着的暗器。
“夙白。”
“那小家伙能有多少灵力。”裴羽枢回想薛夙白方才的灵力波动来推算他整体灵力,道:“若是我杀了你,应该能及时逃得出爆炸范围。”
“他是灵体。”裴子桓若有所指道。
听见灵体二字,裴羽枢起初先是愣了下,然后略带不解道:“那你为何收他?”
灵体自出生以来便身负充沛灵力,但因灵力太过充盛,孩童常常难以把控,就经常会入魔,因此人们对灵体的态度往往是两个极端,一是极其拥护以便他们利用,一是主张在灵体出生时便将其处理掉。他以前见过两个灵体,一个当年差点让一宗覆灭,一个如今令人闻风丧胆,以至于他对灵体这东西,本质上极其抗拒。
“不想让他重蹈他们的覆辙。”裴子桓叹气道。
裴羽枢知道他指的是谁,但依旧还是不放心道:“太危险了。”一个不慎灵体就会入魔,变成一个六亲不认四处杀戮的魔,就比如那个小魔尊。
“在十六岁之前独立创造三个新阵法,并得到长老的认可,方才可以继承百印谷谷主之位。”裴子桓自顾自道,“此阵为夙白十三岁时所创,比我早了整整两年。他比一般孩童聪慧,比一般孩童勤奋,为何只因他是灵体就要区别对待?这样的例子还少吗?别忘了……”
“我知道了。”裴羽枢打断他的话。
“当年的事太过突然,”裴子桓坚定道,“我不会让它再次发生。”
“信你信你。”裴羽枢显然不想提这个话题,他半跪在裴子桓身边,看着他苍白的面色,一边动嘴一边动手,“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
然后他发现裴子桓套了两层一样的外衫,外面那层整整齐齐,正巧遮盖起里面破烂不堪的那件。
“……”裴羽枢的手僵了僵。
“咳,事态紧急,没来得及换,在小辈面前穿的破破烂烂有失风度。”裴子桓讪讪道。
裴羽枢继续沉默的扒开那件被血染红的里衣,露出裴子桓满是剑痕的身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很多倍。
裴羽枢声音轻道不可闻,“是谁。”
“不用管他,不疼的。”裴子桓安抚道。
“是谁。”
“除暴安良的好汉。”
“……”裴羽枢心想怕不是除良安暴,他拿裴子桓没办法,只好问出另一个问题,“发生了什么?”
“我在察觉到阵法不对劲时离开了阵眼处,恰巧遇见几个正在找我的魔修。”裴子桓煞有介事道,“然后又碰巧遇见夙白,便让他去找你们,大家聚在一起更安全。”
裴羽枢感觉此景仿佛就是裴子桓在给他讲故事时刚刚讲了个开头,又直接蹦到结尾,简直让人完全领会不到真正重要的中间部分,很是抓狂又无可奈何。
“中间发生了什么?”
“我料理完魔修后,他们老大蹦出来把我揍了一顿。”裴子桓将最重要的内容部分轻描淡写了一下。
“他们老大是谁?”
“魔修的老大当然是魔尊啊。”裴子桓理所当然的看着他。
裴羽枢简直连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兄长竟然还拿他寻开心!
他闷不做声的取出绷带帮裴子桓包扎,他身上的剑痕又密又深,道道相叠,更有一道将他腹背对了个贯穿,若是换个人,别说是继续谈笑风生,恐怕早就已经半步入土。
“生气了?”裴子桓揉了揉他的脑袋。
裴羽枢不理他,手上的劲儿又轻了几分,生怕弄疼他。
蓦的,他从裴子桓身上的伤痕里发现了陌生的熟悉感,剑法,剑痕……似是曾经时常会遇见,但却一时想不到这它们是谁曾使用的。
“眼熟吗?”裴子桓见他动作稍凝,便明白他心中所想。
裴羽枢神色复杂,脑海中的迷雾像是突然散却,真相之光普照万物,导致裴子桓身上的剑痕的,俨然是他自己的剑法!
※
“乱界蛊?”颜子疏将檀问寒的话重复一遍,道:“未曾听过。”
檀问寒将目光投向林易,“你呢?”
林易摇头。
檀问寒端起茶具,浅浅啄了一口,“你们若是知道,那便该被驱逐出去了。”
林易被李万机软禁在啸霜宗期间,时常将藏书阁当家,虽然如此,但凡涉及禁书部分,他却始终都未曾碰过。
颜氏以降妖立足,按理说对这些了解的应该较透彻,但林易看着颜子疏那焦急中透着迷茫的神情,心里便明白他和自己一样,对这个闻所未闻的词充满了未知感。
“你们这一辈的应该都不知道,有关它的记载,在百年前都已被强制销毁。”檀问寒注视着杯中茶叶沉浮,丝毫没有将目光分与他人,“颜氏手中应该有一本书,其中有篇目为蛊,那篇里缺了一页。”
如今檀问寒性格也已经了然,想必不是个有话说话的快直人,他就这么悠悠的说一句引一句,怕不是裴子桓都烂在地里了也说不到正题。
但颜子疏没办法,如今只能仰仗这位前辈。
他耐下性子细想一番,道:“是,当初家父让我莫要在意。”
他家那本书是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上古密典,少了一页可是件大事,但当初在他问询时颜父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显然是知道其缘故却不告诉他,现在想想,必是那页内容不能让后世所知晓,故将其毁尸灭迹。
“裴家小子聪明是聪明,但他错也就错在太过聪明却见识短浅。”檀问寒道,“乱界蛊是一种唯一能够穿透结界的蛊虫,它的母蛊和子蛊能够互相感应,从而将隔在两者之间的结界灵气化为己用,因此蛊太过逆天,有人不想让它继续存在于世,就将有关它的一切都极尽抹除。”
在座一片沉默,至于沉默的原因,却不是因为那乱界蛊。
若是连裴子桓都见识短浅……他们估摸着都不算有见识。
就连一向因看裴羽枢不顺眼而连带着看裴子桓不顺眼的袁子轩都忍不住咳了一声,“他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嗯,一代不如一代,我知道。”檀问寒道。
“你们也没给他机会知道。”颜子疏忍不住道:“若不是你们把消息抹尽,他怎会犯错。”
“所以你是在怪我吗?”
“是。”颜子疏对莫名其妙出现的林易师叔着实没好感,对他的耐心也几乎到了尽头。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檀问寒好整以暇的看着颜子疏。
“倘若你都不知你是谁,我又怎知。”颜子疏反问。
檀问寒眯眸瞥了他一眼,却没有接他的话,“但乱界蛊只有子蛊随母蛊,它们只能进去,而出不来,这也倒是个好事,只要让它们待在里面……”
“里面还有很多弟子。”虽然别家弟子如何他不关心,但裴羽枢和燕且歌还在里面,林易自然不愿让他们涉险。
“乱界蛊喜欢灵力强大的食物,那你们可以祈祷一下你们的那个淮衍君能够吸引他们并与它们同归于尽,阵眼死了结界就会消失,你们的宝贝徒弟也就都能全身而退。”檀问寒悠闲道,“牺牲一人,造福千万家,岂不美哉?”
颜子疏冷冷的看了眼檀问寒,夺门而出。
林易沉声道:“师叔。”
“你也想训斥我?”檀问寒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没有其他方法的话,就闭嘴吧。”
林易起身,对四周行礼道:“啸霜宗内务。”
众人识趣的出门回避,虽然他们很不爽林易突然把他们叫过去说了声你们弟子怕是要死,然后又在没有结果时突然被赶出来,但迫于啸霜宗威压,只能乖乖听从起摆布。
一人建议道:“那个檀问寒貌似很不靠谱,我们不如去找景琛君从长计议。”
“好啊好啊。”一群人符合道。
但当他们看见正气到将自己居室徒手拆成废墟的颜子疏时,所有人整齐的拐了个弯,识趣的没有在气头上打扰他。
“我觉得那个檀问寒没准还有其他方法,我们还是等消息吧。”
“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