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饭少年的报恩》雪衣女

10、现场造梦

　　这天下午，梅娟拖着行李箱，来找南宫娅。
　　“对不起，”她一进门就道歉，“你可以不收留我。毕竟，当初你前途未定，走投无路时，我说了很多又自私，又伤人的话。现在我自己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没脸求你。”
　　南宫娅笑起来，拍拍她的肩，“看你灰头土脸的，先洗个澡，换件衣服再说话。”
　　梅娟去浴室时，南宫娅到厨房，把慢炖锅里的清炖牛肉转到平底锅里，放到燃气灶上，切了一些莴苣片丢进去除腻。
　　梅娟冲澡完毕出来，看到简单可口的饭食，眼泪滴下来。
　　南宫娅盛好米饭，从桌面上推给她，“哭什么呀，最难的时候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有我一碗饭吃，就有你一碗饭吃，有我一张床睡，就有你一张床睡，咱们远不到山穷水尽呢。我确定我遇到困难时，你也会这样对我，虽然你嘴上说得两样。”
　　我会吗？
　　梅娟用纸巾擤擤鼻子，扪心自问，幸好没有遇到证明自己的机会。
　　两人吃过饭，南宫娅抱了床品，把那间闲置的卧室整理出来，给梅娟做临时住处。
　　“这合适吗？”梅娟惴惴地问。
　　“怕什么，”南宫娅满不在乎地说，“早就说有人会搬进来，一直也没有人来。没人来之前，我们完全可以征用一下下。”
　　仕成公司虽然没有明言员工公寓禁止留外部人员，但这显然是不允许的。为了帮助好友而触犯公司条例，南宫娅觉得自己很讲义气，恨不得自己拍拍自己的肩膀。
　　整理好床铺，两人并肩在床边坐下来。
　　梅娟摸摸光滑馨香的缎子床单，叹息着说：“这里真好，就算不能长久地待，能在这里小憩片刻也好。我过了太长时间颠沛流离的日子，已经不奢望天长日久的平安喜乐，只要能在舒适的环境里小憩片刻，不再为钱发愁，为工作烦恼，我已经心满意足。”
　　南宫娅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可怜的梅娟，可怜的梅娟。”
　　梅娟笑了，“总算还有人可怜我。”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丢工作了吗？”
　　“工作再出问题，我简直没活路了。是房东偷偷把房子卖了，没有退我们租金，就销声匿迹了，电话打不通。新房主把我们赶了出来。”
　　“找警察呀。”
　　“警察让我们先找到房东。”
　　“租房合同上有他的电话和身份证号码吧？”
　　“就算找到了他，警察也没办法帮我们追缴房租，要找律师，告到法院打官司的，我才毕业，之前的房租还有一多半是和家里要的，哪有钱请律师，打官司啊。”
　　“就这么甘心吃亏了？”
　　“还能怎么样啊。我想去找徐亮想办法，可是你知道的，他住双人间宿舍，一个月生活费八百块，哪有地方放我啊。”
　　“好在你还有工作，还有徐亮，还有我。相信我，会过去的。现在，我得去上班了，你先睡一觉？或者看看电视？”
　　南宫娅来到办公室，先给宗田发短信，取消当晚的约会。当着梅娟的面，就不方便讨论仙界秘闻了。宗田当然没什么不理解的。
　　庄总外出开会，意味着南宫娅这一晚又可以上网自习，逍遥度过。
　　简直不要太妙。
　　她立刻登陆内网，忽然想起什么，先用手机搜索，结果居然在互联网上发现一条相关新闻：
　　五少年深夜无证飙车，误撞路边大树，无一生还，现场惨不忍睹。
　　对于仙界来说，宗文是因非法盗梦，被仙法局当作巫师追杀而死，对人间来说，他只是个暴发后忘乎所以，把自己活活作死的蠢小子。这交织平行的两个世界如梦如幻啊。
　　南宫娅忽然想起宗衡，在内网上搜了下他的名字，资料为零。
　　就在这时，小办公室内的灯光忽然一暗，慢慢熄掉了。南宫娅以为是电路故障，吃惊地站起来，摸索着桌上的固话，准备找后勤部的人上来维修。房间忽然又慢慢亮起来。灯依然熄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光。
　　南宫娅无意间看到墙壁，发现墙壁变透明了，像是3D电影的屏幕，里面是一片原野，远处有山，近处有河，河水淙淙流淌，听得见水声。天上流云散开，露出一轮明月。室内的光便是月光。
　　风吹过，河岸边的小草瑟瑟摇摆，仿佛真的一样。
　　南宫娅弯下腰，摘了一片草叶，托在手心看，千真万确是草叶，断处还有湿浆，闻闻，有青鲜的草香。她有些魔怔了，不知不觉往前走，来到河边。河边泥很软，她一个不留神，脚滑到了水中，整只陷进了泥水里，身体也失去平衡，往水中倒去。
　　危急时刻，身后忽然伸过一只手，把她拉回了岸上。
　　她回头一看，是宗衡。
　　“是你搞的鬼啊。”她气愤愤地说。
　　“像不像是真的？”宗衡问，嘴角微微翘起，有些笑意。
　　“你要死啊，我在上班。”
　　“上班怎么了？你上司回来，顶多发现你趁上班时间梦周公，顶多批评你两句，不至于开除你。如今人才匮乏，仙界公司想招个有慧根的凡人员工，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呢。”
　　“庄总会察觉这个梦是你造的吗？”南宫娅不免替宗衡担心。
　　宗衡十分淡定地说：“庄临虽然是富家阔少，仙术平平，再修炼二十年，也识不破我造的梦境。”
　　南宫娅放心了，仰头膜拜他，他其实蛮高的啊，脸型很漂亮，下巴微微昂起，透出几分桀骜之气。他也在看她，虽然隔着墨镜。南宫娅忽然很想看看他的眼睛，伸手去摘他的墨镜。
　　旁边冷不丁传来“哇”的一声，吓得她跳起来。
　　原来大柳树上有个老鸹窝，老鸹叫完，淡定地拍拍翅膀飞走了。
　　刚才还没这棵大柳树呢，肯定是宗衡临时造出来，逗她玩的。他这个人真是又淘气又聪明啊。
　　“你好厉害啊，”南宫娅叫道，“你再造一个鱼竿给我，带鱼食的哦。”话一说完，手中立刻多个一根鱼竿，线钩已经泡在河水里。
　　南宫娅问：“我能钓到鱼吗？”
　　鱼漂立刻下沉。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宗衡握住她的手，帮她收杆，鱼钩上吊着一条青色大鲤鱼，甩着尾巴扑腾，水花溅湿了南宫娅的衣裳。
　　“可惜我没有鱼缸，”南宫娅遗憾地望着艰难呼吸的鱼说。
　　“这不是有水桶吗？”
　　草地上真多了一只红水桶，盛着半桶清水，还飘着几根水草。南宫娅钦佩地看了宗衡一眼，连忙把鱼解下来，放到水中。宗衡真的好厉害啊，比最牛逼的魔法师还要牛逼。
　　“我一觉醒来，这鱼会不会消失？”南宫娅问。
　　“梦境不能切割。”宗衡说，“如果你要保留它，就必须保留全部。”
　　“好啊，没有问题。”
　　宗衡指指她被泥水浸透的鞋子，“那这只脚梦醒之后，上面还是会有泥水的哦。”
　　“不怕哒。”南宫娅还是满不在乎，鞋子刷一刷就干净了，鱼明天可是可以炖来吃的，十分值得。“哦，对了。”她问，“如果你能把梦中的东西转移到现实中，那岂不是想要什么，做个梦就可以了？”
　　宗衡笑着说：“真是那样就好了。其实，我在造梦时用到的道具，都是从现实中化用的。比如这树和老鸹，是我来这里时，半路上看到的，月亮就是外面的月亮，水桶和鱼是从我家的厨房里搬来的——”
　　听到这里，周围忽然一暗，宗衡和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有人在拍南宫娅的背，“哎，醒醒，醒醒。”
　　南宫娅抬起头一看，是莉迪亚。
　　莉迪亚指着墙角红色水桶里的鲤鱼，问：“从地下层超市订的？送货好快啊，居然送到办公室来了。”
　　南宫娅的情绪还沉浸在梦中呢，懵懵地问：“有事吗？”
　　莉迪亚说：“一起去买夜宵啦。一层新开了一家意大利面馆，肉酱面好好吃，就是一整份量太大，咱们搭伙买，一人一半好不好？”
　　南宫娅说：“好啊，不过不搭电梯，咱们走楼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