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饭少年的报恩》雪衣女

11、慧根

　　莉迪亚拍拍自己的小肚子，“没问题，我正打算爬楼梯减肥呢。运动一下，午饭可以多吃一些。”
　　南宫娅一站起来，莉迪亚注意到她的鞋子，“哎，你哪里踩来的一脚泥水啊？你出门来着？”
　　南宫娅说：“没有，刚刚去了趟楼顶花园。”
　　大厦顶部的确有花园。
　　“去那里做什么？”
　　“听说——听清洁工阿姨说，那里的紫色睡莲花开了。”
　　“是吗？”
　　“好像是。”
　　莉迪亚笑起来，“你不是已经去看过了吗？到底是开了还是没开呀？”
　　“开了。”南宫娅说完，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该说没开才对啊，一会儿莉迪亚拉着她去看，就露馅了哎。“
　　不过，莉迪亚只是抬手拢了下头发，说：“紫色睡莲有什么稀奇的，我还见过绿色的牡丹呢，你见过吗？”
　　南宫娅摇摇头，拎起红水桶。
　　楼梯转台处，宗田还站在老地方。南宫娅把水桶和鱼交给他，“你二哥托我买的。”
　　宗田心领神会，没有多问。
　　莉迪亚笑嘻嘻地瞄瞄他，和南宫娅开玩笑，“不错嘛，这才几天，已经交到小男朋友了啊。姐姐我到现在也不怎么解风情呢，抽空儿你教教我，怎么让桃花运旺起来。”
　　宗田文质彬彬地澄清，“其实，她是我二哥的女朋友。”
　　“哦，对不起。”莉迪亚已经在下楼梯了。她不过随口一说，对南宫娅和谁谈恋爱并不关心。
　　南宫娅自己听了，心里倒是叮咚一声，不过她并不反感这个说法。宗衡频繁造访她的梦境，显然不是为了单纯地要饭，应该是对她有点儿意思。而她自己呢，对宗衡也不是没感情，毕竟是自幼相识，算是另类的青梅竹马了。南宫娅知道宗衡身世后，对他身处逆境依然坚强乐观的精神又多一分好感。更不要说他现在的宗衡英武帅气。
　　女朋友就女朋友，南宫娅心想。她吃完意大利面，还买了一张披萨，带给那个身份不明的小叔子。
　　后半夜庄总回来，又拿给南宫娅两只云瓶。
　　“庄总，”南宫娅疑惑地问，“我总感觉我在这里的主要职务之一，就是看管云瓶啊。”
　　“没错啊，你不喜欢吗？你觉得这个工作很累很枯燥吗？”
　　南宫娅连忙摆手，“没有啊，我喜欢极了。”
　　南宫娅打量云瓶里装的是何种魂魄。
　　左手的云瓶里是一个光头刺青大汉，怒目圆睁，右手的云瓶里是个长发青年，瘦得像排骨一样，却也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和摽劲儿。他们很像两个流氓哎，是不是火并时挂掉的呢？
　　南宫娅这样一想，不由自主地把两只云瓶瓶壁对瓶壁，放到一起。刺青大汉和长发青年立刻隔着瓶壁打起来。
　　真是至死不渝的恨啊。
　　南宫娅给庄总看，“你看，他们到现在都放不开。”
　　庄总说：“这就是怨鬼。”
　　南宫娅听了，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好阴森啊，你这么一说，我汗毛都炸起来了哎。”
　　庄总觉得很有意思，“你都在这里工作这么长时间了，还没适应这里的气氛吗？实话同你讲，你在这里待得越久，和我们打交道越多，你的眼睛就越发地明亮了。”
　　南宫娅不确定地问：“您的意思是，我会变阴阳眼？”
　　“你本来就是阴阳眼啊。我们所说的慧根，指的就是阴阳眼。”
　　“那我之前怎么没见过鬼啊？”
　　“你就算见到了鬼，也未必认得出来啊。比如——”庄总说到这里，忽然闭了嘴。
　　“比如谁啊？”南宫娅问，在这方面她神经高度敏感。
　　“比如莉迪亚。”
　　“她是鬼？”
　　“是魂魄。”
　　“不是说魂魄要么留在天庭，要么去投胎吗？”
　　“特殊情况下，也可以选择以魂魄的方式，混迹人间。当然，如果得不到仙法局特批，这属于非法行为。仙法局有个下属部门专门负责捉拿游魂野鬼。仙法局是什么，你知道吧？”
　　南宫娅还在震惊中，机械地说：“知道，我在山海新闻上看到了——没想到她居然是个鬼，我刚刚和她一起吃过夜宵啊。”
　　“她又没把你怎么样。”
　　“我天天见鬼，却不自觉。”南宫娅继续抓狂。
　　庄总担心地告诫她：“你不要这么大声啊，再见了莉迪亚，也不要表现出来，否则会被视作歧视。在我们公司，歧视同事是可以被开除的。当然，如果你受不了天天见鬼，也不是不可以离职。”
　　南宫娅当然知道他就是说说而已，离职是不可能的。她到哪里去找更高的薪水，更好的福利，更宽容的上司，更友善的同事呢？看不到梅娟的处境有多窘迫吗？
　　“其实，见鬼不是坏事。有一部分阴阳眼经过特殊培训和修炼，是可以成为天师的，也就是传说中的成仙。”
　　“这个慧根是怎么形成的呢？”
　　“混血。”
　　“仙人混血？”
　　“是的，你祖上大概有人和仙族珠胎暗结，混入了一部分仙人血，刚好体现在你身上。”
　　“哈哈，我是混血儿哎。”南宫娅很高兴，原来我也是半仙体质呢，还有潜质当天师，真是帅啊。既然有比鬼更先进的血统，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怕鬼了哎。当然，她是不会歧视莉迪亚的。她对莉迪亚充满了兴趣，必须得找个人八卦一下莉迪亚。
　　公司里除了莉迪亚，南宫娅和玛丽最熟，回到办公室，立刻使用内部聊天工具敲玛丽，“你忙吗？”
　　玛丽回了一句，“刚睡醒。”
　　南宫娅忽然想起什么，问：“玛丽，你是人是鬼是仙啊？”
　　玛丽很无语，“你真是笨得可以啊，只有人才睡觉的，好吧？”
　　南宫娅也无语了，“上班时间睡觉，火气还这么大，不怕我去庄总那里告你玩忽职守啊？”
　　玛丽回了一句呵呵，“想和我打听莉迪亚，说话就客气有些，不然我什么好玩的都保密。”
　　“啊，你怎么知道我要打听莉迪亚？”这家伙的智商好高啊，一向弱智的南宫娅表示叹为观止。
　　那边玛丽已经开八了：
　　“莉迪亚是咱们公司最大牌的灰姑娘。”
　　啊，南宫娅最喜欢听现实版的灰姑娘的事迹了，“谁是她的白马王子，庄总吗？”
　　“庄总是小字辈啦，上面还有老字辈呢。莉迪亚的老公是庄总的小叔叔，主持咱们公司在并州的分支。”
　　“不会吧，捧棺材瓤儿？”
　　“哪里啊，那个小叔叔还不到四十岁。他们俩认识时，小叔叔还是一个普通的天师。”
　　“莉迪亚呢？一名普通的女鬼？”
　　“胡说八道，那时候莉迪亚还活得好好的。小叔叔是一名普通的天师，在仙法局捉鬼处工作。有一天，他奉上司之命，去一个女大学生的梦里捉一个游魂。那个女大学生就是莉迪亚，天天晚上梦见恶鬼，吓得不敢睡觉，神经衰弱。小叔叔把鬼捉走，把自己的魂儿丢给莉迪亚了。”
　　“哈，原来是恶鬼帮忙牵的红线啊。”
　　“后来，两个人，哦不，两个家伙就腻乎上了，天天在梦里约会。”
　　南宫娅听得耳朵发烫，怎么有点儿熟悉呢，“他们为什么不在现实中约会呢？”
　　“不可以哒，仙有仙规。后来莉迪亚生了重病，医药罔效，就去世了。照老规矩，她有两种选择，一是去天庭蟠桃园做工，二是去凡间投胎。莉迪亚年轻漂亮，很投西王母眼缘的，蟠桃园在天庭那绝对是最理想的雇主啊，比地上的谷歌、非死不可强多了。”
　　“坏处是？”
　　“要做永恒的圣处女，不能再谈情说爱了，不然就是触犯天条。西王母哪里都好，就是这点儿疙瘩。”
　　“还拆散过牛郎织女。”南宫娅跟着控诉。
　　“啊，那是凡人编的，好吧？西王母是做过很多毁人姻缘的坏事，可是没拆散过牛郎织女，好吧？坏人也不能这么冤枉。”
　　“那莉迪亚为什么不去投胎呢？”
　　“投胎的弊端显而易见啊，你会忘掉前生的一切，从产道里爬出来，容貌和性情也会发生变化，基本就等于变成另一个人了啊。所以呢，小叔叔既不希望莉迪亚去投胎，也不希望她留在天庭。换了别人，也就无可奈何了，但是小叔叔是庄家人啊，有钱啊，有钱什么都好办。”
　　“行贿？”
　　“不不，做慈善，给捉鬼处捐了两千万天币，天庭特批给莉迪亚一颗定魂珠，莉迪亚就成了混迹人间的合法游魂。这之后，小叔叔就从捉鬼处辞职，回到家族企业里上班了。像他们这样纯洁真挚的感情，天上人间几百年都少有啊。”
　　“我觉得很平常啊。”南宫娅说，言情小说读多了，这其实都是烂大街的桥段啊。
　　“不是，我是说极少有这么纯洁的感情。”
　　“纯洁？”南宫娅开始往歪处想了。
　　“莉迪亚本质上是个魂魄，魂魄你见过的，对吧？就是一团时聚时散的云雾，根本不成形。莉迪亚是不能have sex的，一sex就魂飞魄散。”
　　“哇！”南宫娅有些激动了，“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玛丽那边没回应。
　　莉迪亚忽然发过来信息：“十年。”
　　过了一会儿，玛丽发过一个哭脸来，“我们被莉迪亚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