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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挖坟 ...

  •   夜半时分,月亮挂在西边的树梢上,柔和的月光犹如霜一般覆照了整个山头,山头下的泉水溪流叮咚叮咚响,此处山头可俯瞰京城的西部地区,有山、有水、视野开阔,真是个风水宝地。

      本以为曹家会在祖坟边上迁移些仆役、盖几座农庄,这种农庄不是为了储存粮食,主要是守陵用的。京城里上百年历史的世家大族注重于对祖坟、祠堂的修建与完善,曹家在祖坟这方面上比不上那些个世家,倒是宅邸里的布置极度奢侈华丽。

      吴钩明打着火石一块墓碑一块墓碑照过去,冰冷的墓碑上刻着逝去之人的名字,他们曾经来过的证明,就是这些林立错落的墓碑,皎白的月光拂过,肃穆、冷清。

      他突然惊呼着:“你看,曹家的墓碑虽然多,仔细看了都是近五代人,以往过去的祖坟不在这里。”

      安王面色冷清,矮着腰,挨个跟着吴钩明看过,听到他不淡定地惊呼,往前瞄了一眼,“曹家先祖曾是外族人,后流落到我朝,已经定居多年了,曹家的五世祖跟随我朝开国皇帝打天下,立国后授予爵位推辞不接。”

      陆钰听着安王有条有理的述说着曹家的发家史,她甚至怀疑安王曾派人潜入曹家盗得族谱。

      “曹家有一传家宝,是一道圣旨,里面内容大致是允许曹家旁支经商,这道圣旨不止带给了曹家财富,还给曹家留了命,此圣旨可饶曹家上下人一条命。”安王顿了顿,月光下他的眸子里透露出些许的哀伤,似是想到了过去一些惨痛的记忆。

      他的嗓音清朗,略带了点沉重感,“有人传说这道圣旨已经丢失了。当年,不止他们家有这道圣旨。”只是,不一定能派上用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不,有的。”陆钰脱口而出,否认道。

      吴钩明对于陆钰肯定的语气很是诧异,他从她对这起案子的反应中揣测出她定然认识曹府的某人,没想到是如此熟稔。

      “我曾经见过,在曹家的佛堂中。”陆钰一点都不想隐瞒自己与曹家的关系,“曹家人是陆国公府的远亲,血缘很远,但曹家其中一薄弱的旁支中的女儿嫁给了我父亲姨妈的儿子,只是这旁支的一部分钱财都要贡献于曹家嫡系,曹家嫡系用权利庇护于他们。”这,就是曹家,亲兄弟明算账的曹家,只认钱财与权势的曹家,若你跌落泥中还会踩你一脚,让你无可脱身的曹家。

      吴钩明找到了如今曹老太太的夫君,曹老太爷的墓,接着是旁边隔了一段距离、稍微矮小一点很是朴素的墓碑,陆钰就站在它面前,直勾勾地盯着看,吴钩明叹了一声,“哎,你知道要找的人是谁,怎么不说一声?害得我找了半天。”

      陆钰自动屏蔽了他的话语,他拿着打火石照亮了这墓碑,上面清晰地刻着曹玙两个大字。他这时想起了曹家确实原本有三子,曹大爷、曹二爷和曹三爷,曹三爷单名一个玙字,是曹老太太老蚌生珠,偏生继承了老太太年轻时姣好的容貌与曹老太爷的风骨,十五岁那年,中得探花,人称美探花,因生性洒脱,不喜官场,挂名于国学院祭酒一职,年十八定亲,柳氏,乃五品京官之女。
      据说他只要一上街,路边的妇女、姑娘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计,忍不住回望,他上街回府后经常能带着别人家塞给他的东西回府。

      可他甚有风骨,为人犹如风月清明爽朗,又似一弯清水不染一丝纤尘,难得的是一身好脾气,真真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唯一可惜的是,他突然病逝、早夭。

      吴钩明叹息声响起,“不曾想如此风度翩翩,犹如美玉般的男子却天不假年。”

      陆钰伸出小青葱一般嫩的食指,指着坟头道:“挖吧。”她的话打破了吴钩明的哀叹,她打心眼里就不喜欢别人哀叹他的死亡,她一直都认为他没有死去,他一直都在。

      来曹家祖坟除了他们四人还带了两名轻舟亲自训练出来的心腹,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干这种事儿一点都不怯场。

      土从里往外洒,越堆越高,铲子与沙子所发出的沙拉啦的摩擦声很有节奏感,在空旷的山头回想着,突然听到和实木碰触所发出的略带笨重的咚声,吴钩明擦了把额头上的热汗,嚷着:“到了,再挖几下。”

      四人把泥土抹去,一齐举起棺材盖,挪动了一半的位置,吴钩明嘴里含着姜片,一手举着打火石,一手在一旁随手捡了一根树枝,拨弄掉盖着的一层破破烂烂的布,里面并没有人。

      “竟然没有人!”吴钩明惊呼道。

      陆钰原本充满冷意的眸子里透露出了一丝丝的恨意,那种恨像是蜘蛛吐出来的丝一般,能够缠绕着人,令人窒息。

      吴钩明缩了缩脖子。

      他迅速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盖上,四人又再次填平。

      安王府的书房里,陆钰手握着那块白玉,吴钩明从抽屉里拿出了朱砂和纸,她用力把玉刻字的一面按进朱砂中,狠狠地盖在了纸上,上面印着鲜红的字:曹玙亲印。

      她又把玉翻到了侧身,上面其实刻了几个小字,她用毛笔把朱砂刷到上面,在纸上显现出了:陆钰亲刻,赠与曹玙。

      脸上发白,面露哀荣的陆钰带着满满的情意,抚摸着手里的这块玉石,不等安王的询问,她艰难地开口道:“曹玙,如今在世的曹老太太老来得子,与如今的曹大爷、曹二爷是嫡亲兄弟。自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明远二十年的探花。曹玙除了拥有丰姿卓越的美貌还拥有过人的才识、远见以及良好的品德、一身温和的脾气,从未见他生气过。诗里所说的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大概就是说的他。他生性爽朗,不喜官场,但为人正直,喜好庭院设计,他所居住的清秋院在当年的京城备受追捧,引领了当时的庭院设计潮流。”

      她举起手里的这块玉石,对着阳光,还是一如既往的通透,如同当年她见到这块剔透温润的玉石就想:他和这块玉石该会如此相配,“这是我亲手刻的第一枚印章,是我送给他的,他答应我一定会带在身边,他从不对我失信。”

      他们三听了陆钰简洁而未透出一丝情感的讲述,静默了良久,“从曹家祖坟中的空穴可知此事并不简单,不如再去一趟曹府试探一番?”吴钩明对曹家的隐秘有颇多的揣测。

      翌日曹府大厅,陆钰一进门就趁着他人不注意往内院走去,她想趁机想个法子进入清秋院。

      曹府的池子自从挖出骷髅之后就鲜少有人从这边经过,陆钰进府时揪住一位小丫鬟,从其口中得知,池子差点被填了,曹老爷懂得办案的一套程序,莽撞行事不是他的性格所为。

      陆钰在远处就看到一婆子跪在池子边上,前面还烧了点灰,似乎是在祭拜什么人。她远远地落在后面,婆子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起身转身离去时,余光瞥见陆钰。

      婆子惊得立马压低了头,双手摸索着两边的衣袖,匆忙间想找块布遮住自己的面容,片刻后似又忆起些事儿,再抬起头,那位婆子慢慢靠近陆钰,在离陆钰十步距离时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陆钰许久,面容既惊又喜,“陆姑娘?你是陆国公府陆三爷家的二小姐么?陆钰姑娘么?”

      陆钰疑惑地看着准确说出自己排行的婆子,她确实觉得她有些许面熟,太久了,不记得了。

      “你是?”她轻轻问。

      “陆姑娘不记得我家小姐了么?”

      她家小姐?陆钰再次回想她在哪里见过这婆子,这时候才想起了清秋院里,一张女子的脸,温婉动人,与男子情投意合,闲暇时候吟诗作对,她来时带着自己一起去郊外踏青。

      “柳姐姐家的婆子?”陆钰这时候想起了当年的柳姐姐,风华绝代,家世一般,但品性端庄,容貌秀丽,温婉可人,陆钰当年也格外喜欢她,她和他更是人人羡慕的绝配。

      “你怎么在这里?柳姐姐好么?”陆钰关怀地问柳家婆子。

      柳家婆子露出难堪的神色,有些话说起来真是丢人,她本不想说,可迟早陆姑娘也会知晓,她吞吞吐吐地说:“我家小姐如今是曹二少爷的妻子。”

      陆钰不经意间流露出愤怒与鄙夷,她难以相信当年如此风光月霁的柳姐姐竟然会答应这样荒唐的婚事。

      这不合伦理!叔叔的未婚妻成为侄子的妻子,曹家真是污秽不堪。

      “我家小姐也是被逼无奈,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姐一直郁郁寡欢,也未曾有过生育,只是每年过一旬日就让奴婢趁着夜黑风高之际来这里拜祭,也不知所为何事。今儿她老早就打发我白日里过来。”平日里是夜晚才来,如今却是大白天?

      陆钰揪住婆子的手臂,“你出来多久了?”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我怕别人看见,带的纸钱也少,想着晚点再过来。”

      陆钰着急得眼睛都红了,“快,带我去见你主子。”她生怕柳姐姐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他不希望她这样死去。

      婆子一听陆钰的话音,便知她在担心什么,脚程加快,两人匆匆往内院走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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