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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血咒 ...

  •   卫慕王后表情漠然,面对着他,眼睛却没有看他,仿佛是透过他而看向无限遥远的天空。
      元昊只觉得有一种痛意,像是一把钝钝的刀子在割着,割的时候没发现,等发现时才知道伤口已经深不可及。
      很多年前,他像所有的孩子一样为母亲的一句称赞而努力奋斗,但却永远等不到那句称赞。很多年以后他觉得他已经长大了,不再希罕去期待母亲的评定,甚至,她成了他的对手,他的潜在敌人。
      可是此时,眼看着她死在自己手中,心中却充满了绝望和悲凉,也许他的逼迫,只不过是想看到她失去她的强势,给予他所期待的情感。可是他却也知道,他永远得不到。
      “王后——”忽然一声尖厉的嘶喊划破寂静的大殿,巫女阿弥浑身浴血、跌跌撞撞地杀出一条血路来冲上大殿,却惊见卫慕王后已经倒在地上,不禁朝着元昊嘶喊着冲了上去。
      元昊虽然为人强悍,但此时亲手逼死母亲,未免心神惶乱,又见这女巫披头散发,形如厉鬼,也不禁连忙有些胆寒,连忙放下卫慕王后,闪身一躲。
      阿弥扑倒在地,慌乱地抱起卫慕王后,凄厉地大叫:“王后,王后——阿弥来了,王后,您醒醒啊——”但见卫慕王后的眼神渐渐涣散,终于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阿弥抱着卫慕王后,眼神绝望而凶狠,忽然仰天长号,声音极度凄厉,仿佛若草原上狼群中最后一只母狼,伤重垂死前发出的,是呼叫逝去的同伙,还是向苍天发出的怒吼;又如修罗地狱中的恶鬼,在发出择人而噬的嘶叫。
      阿弥放下卫慕王后,忽然间恶狠狠地持刀向元昊砍去。她这一下不过是怒极而发,全然不顾性命地扑去,元昊焉能被她伤着,只微一侧身躲过长刀,右手宝剑已经刺出,正中阿弥腹间。
      女巫的身形忽然滞住,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腹部血流如注,她的脸上忽然浮起一种诡异的笑容来,她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苍老而遥远,仿佛是被什么人附体了似的。她抬起手来,笔直地指着元昊,眼神冰冷而毫无生气:“母亲对儿女有三样恩德:十月怀胎之苦,冒死生产之险,乳汁喂养之恩——”她的声音忽然转为尖厉:“子弑母者,乃逆天也,逆天者必遭天谴!我以我身为巫灵的血,向天上地下的神魔发下血咒,自此后你将厉鬼缠身不得安宁,永远生活在血腥和噩梦中,你所有信任的人会都背叛你,你所爱的人都想杀死你,你将六亲灭绝,你将孤独终身,你将永远生活在背叛和恐惧中,你的子民会六畜疫死,毒蛇入帐,杀戮不断,流离失所,除非你死之后,才能够停止。你将杀死你身边所有的亲人,你的妻子你的子嗣将被你自己一一灭绝……”
      女巫恶毒的诅咒回旋在大殿中,竟像是有一种奇异般的魔力,虽然人人都知道不妥,人人都胆寒不已,人人都知道应该去阻止她继续诅咒下去,可是人人却似乎被她的巫术魇住了似的,竟然僵立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弹。
      元昊近在她的身旁,看着她披头散发,鲜血从她的全身冒出来,从她腹中的伤口,从她的全身上下,从她的嘴里。她每吐出一句诅咒,也同样伴着喷出一口鲜血来,她的眼神恶毒如厉鬼,一句句带着鲜血的恶咒不断喷出,她的血仿佛喷个没完,她的诅咒也像是地狱般的魔火一样没有熄灭的时候。明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打断她,就可以打断这可怕的诅咒,可是,他却迈不出这一步,伸不出手来。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忽然间阿弥的诅咒被打断了,那卧在王座下毒发的卫慕王后忽然动了一下,她扑到台阶下阿弥的身上,只说了一句话,一句低到只有近在身边的阿弥和元昊才能够:“阿弥,你怎么敢诅咒我的儿子!”
      阿弥直直地看着卫慕王后,忽然大叫一声,全身鲜血如喷泉般狂冲而出,倒地而死。
      元昊这才能够动弹,扑上去抱住了卫慕王后,失声叫道:“母亲——”
      卫慕王后一动不动,她全身已经冰冷发青,气息早绝。元昊怀中抱着的,已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仿佛她在阿弥冲进来的时候已经死去,仿佛刚才她的垂死一扑,只是一个幻觉而已。
      然而只有元昊心中清楚地知道,这一切不是幻觉,那恶毒的诅咒,那种无力阻止的惊心动魄,都不是幻觉。
      抱着母亲冰冷的尸体,他心中也是一片冰冷,他甘心不甘心过的一切事情,他这二十多年来的某种执念,已经随着怀中这个人的逝去,变成永远无法挽回,他永远也追寻不到,他想要的答应。
      似乎一切都抽空了,再多的荣耀,再多的胜利,都比不上此刻的空虚和落寞,只剩下那一片白茫茫的感觉,似乎永无止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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