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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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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着,桌上泡面的汤汁随着火车前进而在碗里不安分地摇晃。掀开盖子,水汽便盘旋着上升。
刘易斯低着头吃面,目光却一直流连在旁边座椅上的《狂生术》上面。李声瞟了他一眼,不语。车厢里被吸溜面条的声音充斥。
最近的日子真够点儿背的,李声如是想。
这次的一行人大多都是几年前那次灾难的幸存者。郎逸群是东北人,脾气差点,但敢冲敢闯。表面看来和李声关系水火不容,实则并无恶意。
刘易斯就没那么简单了——时不时地露出一脸诡秘的笑,几年后再见时也是如此。唯一值得肯定的是他天生一副好脑筋,能将每个人的利益计算得分毫不差,遇到突发状况时也可以自如应对。
黑人是个喜感的存在。记得某次下斗时照明出了问题,只有微弱的光。邝裕民点了点人数,露出奇怪的表情。郎逸群扯着嗓门儿喊:“小黑?小黑?”刘易斯惊道:“失散了?”然后他们身后的一片黑暗中就传出暴怒的声音:“麻痹老子在这里!”……自此以后,黑人这个名字就响亮起来。
天仙,人如其名。只知道她姓刘,但因相貌出挑,于是众人也就以天仙呼之。她从不下斗,只做远程操控和后勤,在道上也是有名气的。
还有一个就是李声自己了。一手好枪法,心思较之东北汉子要谨慎得多。他此行的心情太复杂——一方面急于解决《狂生术》给他们带来的麻烦,一方面又害怕回到那个人丧命的地方。至于当年秦陵李声救出来的那个姑娘,大概是已决定彻底脱离这个肮脏的圈子,众人已无法与她取得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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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陕西,众人如何与黑人、天仙碰了头、交流信息、安排计划等诸多事情按下不表。顺着07年走过的小路回到了早已长满荒草的盗洞前,男人们彼此相视,叹了一口气。秦陵在中国目前诸多墓葬中是最棘手的所在——不管是考古界还是倒斗的都统一着这个观点。几年前他们从一个甲胄坑摸进了秦陵,自打邝裕民搬下那一块活动的砖向众人示意“这边还有一条路”时,整个事态的发展就已超出他们控制的范围。混乱、机关、死亡,整个团队分崩离析,到如今只剩下这几个人。《狂生术》在历史记载中是个传说一般的存在,但现在,这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就躺在郎逸群的背包里,而当时在墓里第一个发现这本书的人已经留在了骊山里面,再无生机。
顺着盗洞检查了一番,与天仙的通讯也未出差错,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摸下了斗。
镜头转回文章开头的一幕。
“看来只能碰运气了。”刘易斯的一句话让众人的心情低落下来。李声寻找的是一张勉强可以称之为地图的东西。07年他们来到秦陵——然后陷入一片未知的危险与混乱中时,刘易斯曾扯下《狂生术》的底页,用壁画上刮下来的颜料和了水,潦草地画下他们曾跑过的路线和做过标记的地方。那张信息量极大的纸在最后的时刻弄丢掉了,但几个人逃出生天也就没再在意,谁曾想六年后他们又会回到这里。
“郎逸群,李声,刘易斯,黑人。”天仙的声音响在每个人的耳机里,“按这个顺序,从你们左手边的小路走。你们还只在秦陵的外围,打起精神来。”
有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一滴水冷不防溅到李声的后衣领里。
走过那段小路时,他们几乎是蹭着两边的石壁挤过去的。几只未名的昆虫悉悉索索地从众人头顶爬过,隧道里的空气阴冷潮湿,令人很不舒服。
再走几步,便被一块石板挡住了去路。“你们往后退一点。”郎逸群蹲下身在石板下部摸索着,指节四处敲敲,松了一口气。他伸手从包里摸出一只铁钩,将尖端挂在了某一处,再用力一拽,石板就轰然倒在他们面前,激起的灰尘引得众人咳嗽了好一阵。郎逸群举着打火机试了试,等到里面的空气问题不大以后才带头进入。他们现在的所处地是一个小小的耳室,里面摆放着一张书案,还有几摞竹简。“wow!看我找到什么”黑人如获至宝地喊道。几人看去,角落里竟有一个小小的包裹,上面的搭扣精致小巧。
“那是——”李声一愣。
“嘿兄弟,终于找到了。”黑人捡起那个包自言自语,大喇喇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以及不知什么昆虫的尸体,打开,里面是一只小小的铜质风铃。被锈蚀得还不算严重,但那清澈的音质却着实是没有了。黑人拿着风铃晃了晃,几根铜管发出黯哑难听的碰撞声。
“那是邝裕民的。”刘易斯干巴巴地说。
又特么是邝裕民。
李声一把夺过风铃:“行了,往前走。”话毕,却将风铃极小心地收进包裹,再放进自己的背包。
天仙在耳机里发出嗤笑声。
顺着耳室来到前室,空间比方才又要宽阔许多。三十六根金丝楠木柱子分立四周,上面的刻画竟依然清晰可辨。四面墙上也有壁画,画上的人皆着华服,身后随车马士卒。人们的表情谦和恭顺、低眉垂眼,马都顺服地垂头,所有生物皆面向着一个方向。
“他们在朝拜。”郎逸群耸肩,“再往前走一段就是那个以水银为江河的地方?我大概想起来了。”
“我——”黑人的话说到一半便梗在喉咙里,脸色瞬间苍白。他指着自己脚下,露出极其夸张的纠结表情。
“下面是空的!”天仙惊恐的声音响起,“你别动,我——”
“FUCK难道我们上次还没把这里的机关玩遍?”黑人明显处在崩溃的边缘,他的手摁在郎逸群和刘易斯的肩上努力提高自己的重心,身体僵硬。
黑人吼完后,众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大脑都在飞速运转着寻找着解决办法。
角落似乎有一声轻轻的嬉笑。
那块地砖发出喀嚓一声,下陷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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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部传来的疼痛一下一下刺痛着李声的神经。他吃力地睁开眼睛。
之前发生的一切也想起来了,黑人触发了机关,那一整片地砖在瞬间倾塌,突然之间失去支撑的众人随着石砖一起摔落下去。长时间的坠落,还要防备着上面的落石。他们不受控制地四处磕碰,石壁上尖利的突起划伤了身体。就在感觉自己几乎要落到地狱时,他们才重重地摔在一潭水里。
用手按压了几下便疼出一身冷汗,右腿大概是骨折了。李声低声骂了一句,艰难地用手臂撑起上身。轻微的呼吸声响在他附近。
这里还有其他人!
只距离他几米,一个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那个男人盘着腿坐在地上,正饶有兴趣地把玩着那只铜风铃——湿透了的包裹被随意地扔在一边。听到李声弄出的动静,那男人回头对他笑了笑,伸出手,意思再明显不过。李声却傻了。
“来,下次小心点,我拉你起来。”以前有一次在山中与队伍失散,迷路,顺着山坡摔到一片树丛里,也有这么一个人笑着对他伸手。
李声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面前男人的笑容他再熟悉不过。
“来,我拉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