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炫》姬落樱

6、雪仙结——仙情（上）

　　昨天傍晚，我们在林中歇脚时，意外地有一只野鹿闯入。也不知为什么，那时竟然那么有兴致，拿那只鹿当了靶子。不过烤鹿肉的味道的确不错。也因此，今天洛然身上又多了半只野鹿。
　　“唉，小姐，你偏要带这么个东西干嘛，我又背包袱又背鹿，你倒是一边清闲了。”
　　“怎么啦！不就事一只鹿嘛，你不愿意，我来……”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带上一只鹿上路。
　　“哪有这样子的巫女，再这样下去，恐怕明天就要拖着一间屋子上路了。这哪里事游历啊，分明是搬家好不好。”他小声嘀咕着，可还是被我给听到了。
　　“给我！”我挡住他的脚步。
　　“什么？”
　　“鹿！”我固执的看着他。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他我的心中就有气。十几年修行的结果都被他给毁掉了。
　　“算了算了，你还没有那只鹿重，怎么背啊。当我错了好不好，你可不可以安静呆着啊，巫女小姐！”他一副泄了气的样子。
　　“不！”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他无奈地望着我。半晌，他把鹿放到了地上，从身上取下了包袱。“算了啦，喏，这个给你。”
　　我看了他半天，直到他的目光开始避开我的视线，这才接过包袱，似乎还很沉重的样子。隐约中，我似乎听到他说了一句，真没办法！
　　走了半晌，我有点后悔。也许我真的不该让洛然带那只鹿的。带着那么重的东西一定会很累的吧。我到现在才知道这种感觉，或许，一直以来，我都被保护的太好了。这样的我，真的不知道是否可以找到自己的道路。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再往前走，树林似乎变了个样子似的，看不到碧绿的叶子，苍拔的枝干，甚至连草都枯黄了。现在明明连秋天都没有到，怎么会这个样子？风吹过，透过单薄的衣衫，感觉好冷……
　　“洛然，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问。
　　他对我的问题摇了摇头，“总之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他说着，一边四下望着。“这里！”他向我喊道。
　　我紧跟着他跑过。这里地势较低，四周又有着茂密的树木。中央的地方挡风效果的确是不错。天气越发寒冷了，我蜷缩在树下，怀中抱着那个包袱。
　　“很冷吗？”他问我，“你在那边等一下，我去捡点柴，再看看有什么野味没有。”
　　我点点头，算是默许。这是什么鬼天气，明明是夏天，却突然这么冷。我打开包袱，想找找有什么可以御寒的东西。这一看之下，我不禁喜上心头。姐姐真不愧是最好的巫女，什么事情都想的周到。在包袱里，平整的放着一件玉色棉衫和一件玄色披风。我继续翻着，许多细微的东西姐姐都准备好了。在包袱的最底层，我看到一个用红色缎子包裹的东西。
　　我好奇这会是什么？打开后，一阵寒意顺着指尖涌上。那是一把乌青的古剑，剑身泛着森森的寒意。这把剑我认得，那是姐姐的佩剑。
　　一般来说，巫女除了弓箭之外，都会有一种其他兵器。我和姐姐学的都是剑。不同的是，我的剑极其柔软坚韧，而姐姐的剑显得更加有气魄一些。那把剑上有一个暗簧。平时剑柄和剑身是合为一体的，但是只要按下暗簧，剑刃便会弹出。只是，让我不解的是，这把剑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我看到剑下还有一封信。内容是这样的：
　　“悠吟，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们应该已经分开了吧。姐姐不能继续陪伴你，保护你了。但是我会在远方祝福你。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考虑周详。或许包裹里的东西不是那么完备，那么，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还有，我听说洛然也是使剑，但是剑却丢失了。作为术师，没有武器是绝对不可以的。何况我还要他保护我可爱的妹妹。姐姐这把剑也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在此，你替我赠给他吧。反正我一向使弓，剑也是不常用的，在我手中无益。
　　悠吟，别怪姐姐不送你，我不愿意见到到离别之景。我们都是巫女，村边一别，你我自知。保重！”
　　我知道姐姐是个刚强的女子，却不知道她竟然如此关心我。那把剑，虽然她自己说没有用处，但是那是婆婆给她的。她一直都视为珍宝。
　　突然间，我听到叹息声。什么人！我猛然回头，却发现是虚惊一场。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洛然。
　　“我捡了柴回来，看到你在这里发呆的样子，不想打扰你，我就站在这里了。”
　　“你真是太过分了。你都看到了，还不拿去。”我把剑扔给他。
　　他的身手却是不错，很轻松的就接了下来。这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刚才看信入神，竟然忘记了寒冷。此刻却是瑟瑟发抖。
　　“看你哆嗦的样子，我去生火。”他一手接过剑，一边忙着生火。风很大，几次点火都不着。但所幸的是这里还算避风。几次尝试之后，我终于看到了火光。那是一种很温暖，让人安心的颜色。隔着火光，洛然的面容也显得朦胧起来。
　　我披上玉色的棉袍一面招呼他，“洛然，给你。”递上玄色披风，我看到他一怔，然后露出温暖的微笑。
　　“谢谢！”他似乎有着不好意思，“不过，我没有找到什么野味。”一丝歉疚从他的眼光中泄漏。
　　“没关系啦！我们不是还有半只鹿吗，听我的，没错吧！”围着火，身上暖和了一些。看他这一阵忙来忙去，又穿的那么单薄，我着实有着惭愧，不过话出口，却又变成了调侃。
　　“你还提那只鹿的事情？要不是带着那个笨重的东西，我们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他有些无奈的抱怨。我没有反驳，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不过事以至此，也事没有办法的。
　　我从腰间抽出匕首，割下一块块鹿肉，在火上翻烤起来。天气愈加冷了。我不住的往火堆中加柴。不久，一股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给！”我把肉递到他的面前。他那样看了我半晌，终于接了过来，“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他有些无奈的笑。
　　我一边吃着，一边继续烤肉。一天下来，大家都很饿。而且我也不能再让洛然拖着这只鹿了。我几乎把所有的鹿肉都烤熟了，吃不完的就当作干粮。
　　“悠吟，你不感觉有些奇怪吗？”他问我。
　　“什么？”
　　“天气不该这么冷的呀，一定有什么问题。”
　　仿佛是要证明他的话一般，天空竟然飘下了雪花，越来越大。我从未见过如此沉重的雪。火光渐渐变暗，终于被雪压灭。风刮得很猛烈，我的发带向前飞扬着。在雪花的映衬之下，似乎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巫女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定不是自然的现象。
　　这里，一定是有着什么！
　　我下意识的向洛然望去，他也是一脸的凝重。看到这样的情形，我迅速的收拾好包裹和干粮。没有了那把剑，包裹一下子轻了许多。我抓起了弓箭，“洛然，快走。不然我们会冻死在这里。”
　　我刚要动，却发现他没有反应。不由的又望了他一眼，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专注的盯着天空。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天空中只有雪花在飘落。黑暗中，洁白的雪花显得分外刺眼。我的眼睛被纷飞的雪花搞得有些花了。忽然间，我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
　　“果然有问题，就是它！”洛然叫了一声。我仔细望去，一团雪白的东西向北面飘去。我们紧随其后，却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闯入了密林深处。雪兀自下着，越来越大。
　　那东西的速度开始变慢，看轮廓似乎是一只鸟。只是为什么会有如此洁白的鸟，而且它的一双眼睛是血红的。似乎在喷射着怨毒的火焰，而且散发着很重的邪气。
　　洛然的剑刃已然弹了出来，随时可以上前搏杀那只鸟儿。
　　“等等，别靠近它，它的邪气很重！”我制止了他，一边从箭囊中抽出箭，搭上弓。
　　“你行吗？”他问我。我摇摇头：“若它只是一只普通的鸟，那么这一箭它必死无疑。但是如果它是妖魅，凭我的灵力，怕是伤不到它。”
　　箭射了出去，没有偏差。但是哪鸟儿前面突然卷起风雪。箭被风雪缠绕，终于落到了地上。果然，我下意识的抽出软剑。因为我知道，自己射出的箭对妖类是没有效果的。
　　“雪凤！”一个娇柔的女声破空传来，听不出一丝戾气。只见那鸟儿应声飞起，半空中，一个白衣女子徐徐落下，白鸟停落在了她的手上。这女子周身撒满淡金色的灵光，只可惜中间夹杂着几缕青色的怨气。
　　“这女子不是人，不是妖，也不是鬼魅……”洛然若有所思的说。
　　“她是仙！”我肯定地下了这个结论。
　　那女子先是一惊，马上又笑了，“你是巫女吧？”
　　我点了点头，“那又怎么样？”我反问她。
　　这个时候，那鸟儿突然鸣叫了两声，声音似黄莺又似百灵，清婉悦耳。那女子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看了看摔落在地上的箭。“是你用箭射雪凤？”
　　雪凤？这只鸟叫雪凤吗？既然是仙子的鸟，为什么身上却有如此重的戾气呢？
　　“你的那只怪鸟，飞来飞去，谁知道它是不是妖怪？”洛然直截了当的说，我不知道他这样是不是会激怒那位仙子。
　　“我不想于你们为难，你们走吧。”她淡淡的说。
　　这不合时宜的雪，莫名其妙的仙子，令我疑惑万分。天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降雪，冰雪仙子又怎么会随便在凡世出现？
　　“等等，您是哪位仙子？”我问她，看到她诧异的目光。
　　“我是冰雪仙子——雪寒。”
　　我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到了雪凤身上。它的一根羽毛从身上脱落，化成漫天雪花。
　　不对，这不是鸟，我终于发现了。
　　我慢慢转过身，对着洛然，“洛然……”在他抬头时，我盯住他的双眼。虽然时不得已，但是此刻，直接接触他的内心却是联系的最好方法。
　　他微微一笑，缓缓地说，“雪寒仙子……”
　　就在他吸引了雪寒仙子注意的时候，我搭箭而射。我已经尽了全力，当雪寒仙子明白我的意图时，箭已经呼啸而去。
　　雪寒仙子脸上陡然升起一种怒意。“你们竟敢暗算雪凤！”一把冰剑从她手中凭空出现。
　　“洛然，那只妖鸟就交给你了。”我手执软剑相迎。短兵相接，我不会害怕任何人。
　　我不知道一个仙子怎么会何妖物混在一起，但是那雪凤的妖力的确不容忽视。洛然用那把乌青长剑与它纠缠着。姐姐的青虬剑。
　　这种形势，容不得我分神。我的剑一向以柔韧取胜，但是在冰雪之中，寒气顺着手指侵入了手臂。剑也仿佛不那么灵活了。如果没有兵刃，单凭空手想要对抗一个仙子，那后果一定不堪设想。如果是鬼魅，则总有其所畏惧，可以巧胜。可是对手偏偏却是仙子，最后也只能以实力相拼。
　　我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在她冰剑的寒气中，我的软剑失去了柔韧性，变得硬而脆。而这把剑偏生又很薄。当雪寒又一剑刺下时，我下意识地挥剑去抵挡。
　　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响，我的软剑从中间折断。拿着没有用的断剑，惊讶之下，我习惯的后退。但是马上，我就发现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雪寒在我的眼前突然消失，我再一次感受到那冰冷的寒气。这一次，是从背后袭来。
　　完了，我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我闭上了双眼，等待着命运的安排。但是，我并没有感受到冰刃划过肌肤的感觉。那么，是什么替我挡了这一剑？
　　我向身后摸去，却抓到了一件极其柔软坚韧的东西。是发带，我头上的发带。可是，这发带竟然可以挡下这冰刃的一击？我从发上抽下发带，在手中抖动了几下。看起来，这发带似乎比软剑更得心应手。一阵风吹过，飘散的长发抚过我的脸颊。看来，一切还没有结束！
　　我发现，这发带竟然可以遂心变化。而且遇物生刃，是一件奇异的兵器。
　　我看到雪寒仙子恼怒的神情，心中不禁一阵紧张。此时，一股雪柱迎面扑来。不好！雪寒是冰雪仙子，在冰雪中与她动手，我占下风是必然。
　　这改怎么办？但是时间容不得我多想，只能挥舞发带迎向扑面而来的风雪。只见那丝带一遇到风雪，顿时发出晶莹的光芒。流光溢彩之间，只见风雪顿时柔和，然后被带起，改变了原来的方向。
　　既然是这样，我直接将丝带刺入雪柱。在空中，顿时激起一阵漩涡。那雪寒仙子此刻大惊失色，怔怔的看着冰雪向自己扑来。
　　这发带竟然拥有着操控冰雪的能力，而且竟然胜过天界仙子。我也不禁惊异。但是眼见她被冰雪包围，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好时机。我默念咒语，对她使出了定身咒。
　　雪渐渐散开，她一双惆怅的眸子出现在我眼前。这，不该是仙子该有的表情！
　　“小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她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包含了许多意义。
　　“我是巫女，名叫悠吟。”
　　“巫女，仅仅是巫女吗？”她突然一笑，有些落寞，“即使是驭冰巫女，也不可能超越我对冰雪的控制，你又怎么可能做的到？”
　　是啊！她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一切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那天发带，流转着清明灵光的发带。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只是，当她的目光一接触到发带，突然惊呼起来，“玄丝，这竟然是传说中的玄丝！”
　　玄丝？这是什么？为什么雪寒仙子会认得这条发带？我正思索间，却突然记起洛然还在战斗。对，还有那只鸟。
　　那只鸟儿如同幻影一般无法接近，但是它的羽毛却化为冰刃凌空刺来。洛然此时已经应接不暇。那么，就再试试这条丝带吧。
　　玄丝一出手就变得很长，我急速挥动着丝带，形成一团流转的灵光，将雪凤包裹再其中。玄丝大量地吸附周围的冰雪。
　　而雪凤的羽毛也同样是冰雪，此刻，那片片白羽正从它的身上脱落。它不由地发出阵阵悲鸣，如泣如诉。隐隐的，悲鸣中传来一阵哀怨，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们为什么要妨碍我，为什么？”
　　“安尹……”听到男子声音的雪寒仙子悲怆的呼喊着。
　　那鸟儿渐渐消融，最后只剩一团红色的光芒，在刹那耀眼之后渐渐散去。那原来不过是一团怨气聚集而成的幻影。而刚才我们没能看出他的真身，也不过是因为他沾染了雪寒仙子的仙气罢了。然而，他那浓重的怨气和邪念最终还是暴露了他。
　　“你们为什么要杀掉安尹？为什么啊？”
　　“安尹？哪里有什么安尹？仙子小姐，您指的不会是那团怨气吧？您是不是吓糊涂了？对了，安尹是什么东西？”
　　天啊，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洛然的行为了，居然这样说一个仙子，就是常人，这也是极其不礼貌的吧。不过这似乎是洛然的个性，他似乎从来都不会对自己厌恶的人加以辞色，即使只是敷衍也没有。
　　“是啊，雪寒仙子。那只是凝结了的怨气而已，您是仙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怨气，安尹……”她不住地重复着，眼神却渐渐黯淡下去。许久，我看到一滴泪水从她瞳中溢出。“我懂了，我以为自己已经得道了，可是却依然奈何不了一个情字。”她的眼中没有了哀怨，没有了迷惘，只有淡淡清澈的灵光。
　　我动了动手指，解除了她的定身术。
　　“悠吟，你在干什么？”洛然有些责怪的看着我。我微微一笑，“她不会再做我们的敌人了，是吗，雪寒仙子？”后一句，我是对这位冰雪仙子说的。
　　“巫女，你的确很厉害。十几年来，我看不透的，你一眼便参破了。那么，你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非常愿意，但是，雪寒仙子，我并非能够参破什么。我可以看透，或许正是因为我并不懂得那一切，不是吗？”
　　“是，这样的吗？”她沉吟。
　　她告诉我们，天界再她之前还有一个冰雪仙子，名字叫做凝逸。但是，她却是一个天界的叛逆者。但是，在天界最大的那场灾难中，她却挽救了一切。代价是牺牲自己，连同灵魂都一起毁灭！
　　而就是那个时候，春夏秋冬四位仙子守在唯一的出口处。其他三位都是纯净的天族血脉，只有雪寒仙子是修行飞升的仙子，灵力不如她们。因此，当邪气反噬之时，她出现了幻象。往事如潮水般涌出，她也就此在天界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好久没发，今天多点，^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