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哪里逃》墨十一

23、婚事+【小剧场】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小九哭得累了便睡下，睡醒之后已经入夜。她张开眼有点回不过神来。

　　身子底下是顶柔软的绸缎丝被，脑袋上面悬挂着一顶轻纱，就连枕头里都似乎填充了什么特别的香料，散发出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烛火哔啵作响，偶尔炸出一朵烛花，照亮一室剪影。

　　小九在被子里舒坦的拱了拱，突然打了个机灵，她突然想起她既不是在求仙山上醒过来，也不是在古砚峰百年梦醒，更不是随着古烁南征北讨，在一个客栈里醒来。

　　她在梦里，她在古烁的梦里。

　　她记得她哭得最惨烈的时候，师父就蹲在花架外的太阳底下，一脸惊诧的望向她。那师父现在到哪里去了？

　　小九偷偷摸摸掀起被子，刚要穿鞋下地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压抑的争吵声。或者说，那本已经算不得是一场争吵，因为从始至终只有男人在不断的解释，女人只是冷淡应和，全然不肯相信。

　　“容儿，你到底要我怎么讲你才肯相信！我说过她是求家的老九，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那个徒弟啊。”

　　“古烁，你当我是聋子，是瞎子吗？求家刚刚生了老八，哪来的老九！你若是动了别的心思大可以编些简单的谎话，如此漏洞百出，你以为我会相信！”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我几时动了别的心思。你失踪了五百年，我若是要动心思一早就不去寻你了，北海太极，赤火精炼，我为了你哪个不是都咬牙挺过来了。事到如今你竟然为了别人和我说这种话！”

　　“五百年，又是五百年！古烁，南柯一梦你竟分不清你所处是何时何地了吗！”

　　“我……”

　　外面沉寂了片刻，女人突然疲惫道：“罢了，我累了……”

　　脚步声渐渐清淡，小九知道女人走了。月影婆娑，树叶沙响，师父的影子却映在门楣上，凝重的就好像一块墨渍。他的脸上或许有着隐忍的愤怒吧。他的眉毛应该狠命的拧作一团。他的嘴角应该明明下弯却又偏偏上翘。

　　谁知道呢？他站在门外，不离开，可是也不进来。谁又能看清楚他的表情呢？

　　小九垂头想了片刻又缩回到床上拉上被子盖好。她眨眨眼，晶亮得让人有些心虚。

　　“为了别人，你竟和我说这种话……为了别人……为了别人……”小九轻轻重复着她听来的那句话，满满当当的寂寥失落。师父啊师父，离开求仙山，寻不到玉哥哥，小九一直把你当成全部，可是，原来你却只把我当做别人而已。是别人啊……

　　只是别人啊……

　　小九这个姑娘伤心来得快，倦意来得也快，她思想了一些本不是她的脑子所能负荷的问题便越发觉得累了，想一想就睡了过去，睡着竟又做了个梦，给酒楼里的鸡腿一冲击，本就不多的多愁善感就好像是艳阳下的水雾，一下子就散了。

　　可是小九这一觉却并没有睡得太久，就好像当年在古砚峰古烁闯入房里把她揪起来一样，在这个飘渺不明的梦境里，这一幕再次重演。他拉扯着迷糊的小九，脸色难看至极。小九却有些幸灾乐祸，嘴角一抿竟噗的笑了出来。

　　古烁的脸色更加阴云密布了。他将小九抵在床栏上，气势汹汹的低吼。“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妖物！”

　　小九翻了翻眼睛。嗯，她确实是个妖。脖子一歪赶紧交代。“求仙山来的。”

　　古烁的脸上凝了片刻，接着他仿佛又听到了容薇的斥责。“求仙山刚生了他家老八，哪里来的老九？”

　　这话倒是不假，古烁暗中打探了许久，却是证实了这个事情。他认知里的求家老九诚然是不存在的。那这个小狐狸到底是谁？她如何能和自己梦里出现的那个小九长得一样，名字一样，就连睡得迷蒙的模样都一样。

　　“你最好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小九的脸垮下来，扁嘴可怜道：“师父，你不认识小九了吗？”

　　古烁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喃喃道：“我怎么可能不认得你，但无论我对你印象有多深刻，你终究只是我的一场梦啊……”

　　这句话小九听懂了。她的耳朵扑棱棱立起来，连忙嚷道：“谁说小九是一场梦的！师父你现在才是做梦呢！师父啊你听我跟你讲哦……”

　　小九后面的话古烁全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无神的靠在床沿儿上，不住纠结。

　　容儿说，庄周梦蝶而已，梦醒便忘了吧。如今这个梦中的人却活生生出现在了面前，甚至还引发了容儿史上最大的一次醋意。偏偏这个梦中人也告诉他，你现在才是在做梦。而她嘴里这个梦竟然直接指向容儿，指向这个他生存了小半月的世界。

　　她们所言到底谁是正确的？

　　古烁快速转动着扳指，眼风不时的在小九身上掠过。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容薇的弟弟容颜却似一阵风般闯了进来。他一进屋就大喊道：“古烁！出事了！”

　　容颜这一句出事了就好像身有缺陷，极力想掩藏的人却突然被人拿去了遮挡物，赤裸裸的把自己的缺陷呈献给了众人，带了一种血淋淋的残忍。又好像某一个真人一语成真。古烁几乎可以想见得到容颜下一句话要说什么，因为这一幕是这么的熟悉。五百年前就是因为这一句话，他和容儿自此天人永诀。

　　小九好奇地眨眨眼。“出了什么……”

　　“不要问！”“……事了？”

　　古烁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池寒潭，冰冷和绝望灭顶而来。

　　是不是只要不问容颜就不会说，容颜不说事情就能有一个新的走向，这个新的走向是不是就能引领出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古烁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不希望有人给容颜那个说出后面话语的机会。可是他还是慢了一步，那个小狐狸一脸好奇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他瞪着她，带着深深的痛恨，虽然他知道，这一切本和她没有丝毫的关联。可他需要恨一个人，他需要在那种空虚害怕里给自己找一个目标，让自己能够有勇气活下去。

　　他是这四海八荒里难得一见的上神，他有着别人羡慕的数十万年的修为。他潇洒，他不羁，他看上去没有弱点，无坚不摧。但是又有谁能明白他的脆弱？那一颗坚硬的心有一个小小的缺口，高处不胜寒也好，人间不能容忍真情也罢，这么多的怨憎和遗憾让心无所适从，让心坚硬，让心脆弱。

　　是容薇懂了他，是容薇给了他柔软的理由。他怎么可以忍受失去她？怎么可以忍受再一次失去她！

　　古烁甩起衣摆，像一道闪电般蹿出房间，容颜只开了口却还没来得及把原委报告给他听就已经不见了他的影子。话到嘴边却不能说完，这感觉真是太差了。他咽了口唾沫，把头转向了小九。

　　“姑娘，出事了，事情是这样的……”

　　小九站在容颜身后一同驾云。她越过他的肩膀依稀能看见前面古烁的身影，可是那身影越来越小，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小九心说这下坏了，事情的发展实在是不妙，以师父的个性只怕闹得毁天灭地也不是没可能的。她戳着下巴想不通，帝君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把师母许给师父的师兄越藻了呢？她更想不通的是，师母怎么就应了下来了呢？

　　古烁上了天宫没有去见搬进了别院的容薇，反倒直接冲去了天帝所居寝宫。容颜惦记他阿姐，拉着小九去了容薇所住的别院。

　　似乎是天帝下了什么命令，守门的侍卫不许容颜入内，容颜无法，只好拉过小九道：“这是我阿姐的婢女，打小用的惯了，就是出嫁也要带着的，我不进去，让她进去总归可以的吧。”

　　侍卫对视了一眼，守门长戟却还是没有退却丝毫。容颜倔强的脾气上来，止不住要和人家好好理论。就在这时，院内房门却吱呦一声缓缓打开。

　　容薇仍旧是一身绯色衣裙，红霞般的颜色做底，上秀大朵云纹。她立在碧色木樨花树下，一顾就倾了城，再顾就倾了国。

　　她朝着侍卫摆摆手，浅笑道：“把人放进来吧。”

　　小九揪着衣角进到院子里，回头看见容颜在即将关闭的大门缝隙里朝她挤眉弄眼，言下之意希望她多劝劝阿姐。但小九明白他的意思是一回事，她做不做得到却是另外一回事了。她站在师娘面前突然觉得自行惭愧，只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女人长得这么美呢。曾经也有多少人给她迷得七荤八素，可是她见了师娘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美丽。

　　别院里落花堆积。院子中心摊着一张白玉石桌，上面放着檀木茶盘，上布紫砂壶一盏，描金炉一方。那架势就好像是她在等待阔别已久的老友一般。

　　容薇看出了小九的局促，笑着摆摆手，她坐下滤了一盏茶，见小九还傻愣愣站着，便朝她招手。

　　“来这边坐。”待到小九坐下，她又轻声问道：“你叫小九？”

　　小九傻兮兮接过茶水，摇头道：“我叫求耳，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九所以大家都叫我小九。”

　　容薇脸上闪过一丝困惑。“求耳，你当真是来自于求仙山的求家？”

　　“对呀。”

　　“这怎么可能，他们家老八不过才出世没多久，你又是从哪里冒粗来的呢？”

　　小九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和师娘解释这其中的关系，若是直接告诉她：师娘，别想了，你就是个假的，你只是师父的一个梦境，师娘还不一巴掌把她拍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小九转了转眼珠，采取了个折中的办法。

　　她一声长叹。“哎，此事说来话长……对了，师母，你……哦，是这样的，古烁上神是我的师父，所以，你就是我的师母了。师母，你……他们说你要嫁给别人了……”

　　容薇捏着浅浅的茶盏抿了一口，然后灿然一笑。“是呀，要嫁给越藻了，他是古烁的同门师兄，他也是天帝的长子。未来的帝君。”

　　小九眉毛皱起来。扔下茶盏忍不住斥责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只是因为他将来能够成为帝君你就要嫁给他，师父不能做帝君你就要离开他吗？你知不知道师父为了找你花费了多大的功夫啊，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容薇看她绞尽脑汁仍旧不知该用什么词来羞辱她，歪头又认真，却是天真烂漫可爱得紧。她试探着帮她接口道：“忘恩负义？”

　　“对，就是这个……诶？师母……”

　　小九搓了搓手，吭叽着。“师母突然决定嫁给越藻，是不是因为……是不是因为小九呀……其实，小九跟师父没什么的，我……”

　　容薇伸手摸着她的头，笑的意味深长。“小笨蛋，我怎么会不相信他呢。只是，很多的事总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啊……”

　　小九听不懂她话里意思，想要再细问，容薇却一拂衣袖回到房里去了。

　　就这样，小九陪着容薇在别院里一住便是十天，外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她一概不知，这十天里，她与容薇朝夕相对，对于这个曾经只存在于臆想里的师母有了更加生动的认知。

　　小九喜欢上了师母。她甚至在她的身上闻到了娘亲的味道。

　　这一日别院里突然住进了好多宫娥，小九不明所以，容薇却不许她多问。直到第二日小九梦醒她才发现了不对劲。

　　宫娥都撤走了，可是就连师娘也不见了。整个别院里张灯结彩，大红花绸挂满环廊。喜字就好像火烧云一样占据了整个天空。她住在这里其实也是希望能够帮着师父看住师娘的，可是她看来看去却还是把师娘看丢了。

　　小九冲出别院循着气味去找人，刚一挪步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她的脑子里炸开了。

　　“古烁快要不行了，赶紧杀掉他的心魔。”

　　小九一个激灵。

　　【小剧晨

　　小九：师父，你找到师娘了啊，怪不得乐不思蜀了呢！哼！

　　容薇：古烁，你很可以啊，做梦梦到美女不说，居然还给我发展到生活里来了。你倒是说说吧怎么办好呢，你跟我父皇说的那桩婚事不然就罢了吧。

　　小九：别的呀，师父师娘在一起呀，师父一颗心可都在师娘身上呢。你们分手了外界会说小九是小三儿的。师娘你可不知道，你五百年不出来，现在这世界可是变了模样了。小九要是给人扣上这个帽子，走到哪里都要给人丢臭鸡蛋的。

　　容薇：丢臭鸡蛋？哎呦，这个可不好，九儿啊，师娘告诉你，鸡蛋可以美容养颜呢，赶明儿叫你师父贴个告示警告四海八荒，谁要扔鸡蛋别扔臭的，扔点新鲜的。

　　小九：美容养颜？这个好呀。师娘啊，有没有丰胸的呀。

　　容薇：丰胸？九儿啊，师娘看你现在已经不用再丰胸了，童颜□□说的就是你嘛，在丰胸只怕你都要直不起来身子了。

　　小九：（狂笑）嘿嘿嘿，师娘你看！（从衣襟里掏出来两根大鸡腿）小九是搓衣板来着，这个□□是师父之前讨好我给我买的炸鸡腿。

　　容薇：呦，有鸡腿呢，还得贿赂呢，讨好呢，到底是我年纪大了人老珠黄，色衰而爱迟了，你师父可都不送我东西的。

　　古烁：（抹去一把白毛汗，容儿啊，说话要有良心啊，你脖子上带的东海大明珠可还是热乎的呢。）

　　十一：咳咳，上神，一个送明珠，一个送鸡腿，这个也太厚此薄彼了吧。读者会骂你的。

　　古烁：（尴尬）投其所好，只是投其所好，大家别多想。

　　小九：……诶，师娘你说哪家美容院效果好来着？

　　容薇：连这个你都不知道啊，你以为你表姐怎么看着那么年轻的，我跟你讲，她打了那个肉毒素的，不然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那么吹弹可破的。你以为她是你师娘啊……

　　古烁：（惊诧）诶？他们俩不是应该争风吃醋么？怎么聊上这个了？

　　十一：这个……这个吧……这个真不好说……（上神啊，可能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三个还会交流一下你赤身裸体的小模样来着……）

　　容薇：（打哈欠）哎呦，累了累了，我从记忆里跳脱出来也不容易，回去睡一会儿啊，对了，九儿啊，你新买的那个BL漫画记得给师娘留着啊，上次连载的故事我还没看完呢，啧啧，那身段，哪纠缠……

　　十一：咔！师娘您洗洗睡了吧，再说下去就荼毒少年儿童了。来，九九，咱给众位等了你这么久的爷好好笑一个，咱也睡去了！

　　古烁：诶？我不是男主角么？你们不鸟我怎么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