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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一百六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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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姣进殿之后一直被质问,惶恐之余将离恨天的经历前后都想了一遍,不信孟晓曦能捏造出什么证据。
在场之人见孟晓曦言之凿凿却已信了大半。
“快拿出来。”曲江急道。
孟晓曦面向知怡元君,啜泣道:“师祖,此事与弟子性命攸关,不宜公布于众,弟子想单独面呈师祖。”
知怡看了看周徇与殷乾两人,有些为难,低头见孟晓曦满脸凄惶,实在可怜,她对门下弟子素来偏爱,心里一软道:“如此也好,两位师兄稍待,我先查看一番。”招手示意,带着孟晓曦去了殿后。
殿内众人议论纷纷。周徇真君一摆手道:“无关人等都散去吧,事关重大,不可妄议,不可传他人之耳。”他是三峰之首,无人敢不听命令,片刻功夫,殿中就留下齐泰文一门弟子。
周徇真君面色沉肃,看着殿内不语。殷乾真君“呵”的一笑,却无甚笑意,一甩袖子走出大殿道:“乌烟瘴气,我且去透下气。”
殿内寥寥数人,落针可闻。韩姣跪地垂头,双手撑着平滑如镜的青砖,那一丝丝的凉意几乎要窜到四肢百骸里。
“孽徒!”周徇真君厉声喝道,不啻于惊雷。
韩姣原以为周徇真君将要发作与她,万没有想到首当其冲是齐泰文,抬眼一看,只见师父双膝跪地,高大身体佝偻起来。
“弟子无能。”齐泰文深深拜伏道。
韩姣从未见过齐泰文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心中懊恼难以言喻,眼泪滚落,大声道:“师祖,与师父无关,都是弟子的错。”
周徇真君丝毫不理会,斥责道:“教不严,师之惰。今日之事全是你不尽师责所致。此间事了,自去刑室领鞭杖三十。”
碧云宗内的刑罚不可用灵力抵抗,鞭子用百年以上的荆棘条制成,极为严酷。
齐泰文应道:“是弟子管教无方,甘愿受罚。”
韩姣心里又苦又涩,哭道:“师父——”舒纥、百里宁、孟纪三人也都跪倒,齐声求情。
“师祖,千错万错都是弟子的错,请不要责罚师父。”韩姣对着玉座叩首哀求。
周徇真君面沉如铁,目光如利箭一般刺来,直指人心,“韩姣,你刚才口口声声说未犯门规,可是出自真心?”
韩姣在他目光之下只觉得无所遁形,背后一阵阵发凉,说道:“弟子所言句句真实,并未做过任何叛宗之举。”
“好,好,我当你所说都是真的,”周徇真君道,“那孟晓曦为何一昧要指证你。你与她有生仇大恨?”
韩姣不敢说谎,“曾有龃龉,不致生死相拼。”
周徇真君道:“她今日步步紧逼所图为何?”
“有人……有人指使。”
周徇目光越来越冷厉:“指使之人所图为何?”
韩姣身体如浸冰窟,瑟瑟发抖不停,不敢看向师祖师父,低头讷讷道:“我……不知道。”
周徇真君怒道:“还不说实话。”
韩姣泪水滚滚,咬牙磕头不语。
“你刚才说,与修魔之士相交不违门规,说的不错,定门规时的确如此。但五百年前两界大乱,往来断绝多时,你既然与魔主相识,为何不曾上禀宗门?”周徇真君面容越发严峻,“魔主肯为你相救同门,关系定然不浅,孟晓曦已经修魔,甘冒大险回宗指证你,与你结交魔主难道没有关系?事到如今你仍不愿据实相告,欺师这一条却是难以逃脱!”
韩姣闻言直如一把刀插入心口,头晕了一晕,孟晓曦攀咬她,她还可以辩驳回去,可周徇真君这番话,字字句句都刺在她的心上。她泪流不止,茫然道:“我……与公子襄已断绝关系,从未想过牵连师门,更没有想过欺师。”
周徇真君道:“你入宗门时才九岁,七年未曾踏出宗门一步,离山试炼后遇到危险竟能请动魔主,这当中还隐瞒了什么?你扪心自问,与魔主相识,难道对宗门没有一桩弊处?”
韩姣瞪大眼,喉口发干——公子襄藏身碧云宗七年,毁坏三界镜,关于吉祥天的预言外泄,逃脱不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张了张口,环视殿内师祖、师父、同门,这虚伪的“没有”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齐泰文忽然一叹,转过头去。
韩姣身子摇摇欲坠,心里惶恐不安。
“看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周徇真君对着齐泰文斥道。齐泰文别无二话,跪地请罪。殿外殷乾真君唤了一声“师兄”。周徇皱起眉,想到殷乾为人绝不会无故打断他整顿门户,身影一闪消失在殿内。
韩姣跪行过去要搀扶齐泰文,却被他甩袖推开。韩姣苦涩难言,哭泣道:“师父——”
齐泰文面无表情,充耳不闻。
百里宁满脸都是泪水,跪在韩姣身边道:“师父,师妹如果不是为了相救我们,不会有今日之祸,师父如果要责罚,就连我们一起责罚吧。”孟纪也抹着眼泪求情。
舒纥对韩姣怒道:“小师妹到底做了什么,还不说实话?”
韩姣黯然道:“弟子与魔主相识之时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这次去离恨天时才得知,现在与他再无关系,绝无一字虚言,请师父信我。”她已哭得泣不成声,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说完又在青砖上砰砰磕头,额头上很快沁出血丝。
齐泰文看了她半晌,神情终于有一丝松动,慢慢道:“你为人机灵,处事圆滑,不时有离经叛道之举,与……宗门有所相抵,此后……”
韩姣大惊,心下一片凄凉,扑在他的脚下,“师父是要逐弟子出门墙吗?师父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您不要逐我……什么罚都可以,弟子愿意承受。”
殿内哭声悲切,齐泰文问道:“我问你,可曾做过一件对宗门不利之事?”
韩姣哭着摇头,“没有,弟子把碧云宗当做家。”一句说完,哽咽难言。
齐泰文心里难受,闻言松了一口气,神色复杂,想了又想,终是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发。
韩姣僵硬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抬头,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