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4、一百六十四章 ...
-
这日清晨,窗棂上透着微光微微泛着青白。
韩姣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开门一看是舒纥。“大师兄?”韩姣本来还有几分惺忪,见到舒纥脸色冷肃,心头一紧。
舒纥一把拉住她大步往外走,“小师妹快和我去飞星峰。”
韩姣不明所以,直到来到过山的铁索前,挣了几下,却被箍地死紧,“师兄,你抓疼我了。”喊了两遍,舒纥才回过神,手掌松开。
“发生什么事了?”韩姣问。
舒纥回头看她一眼,韩姣一怔,他面色紧绷,看她的目光极为复杂,三分焦急、三分探究、三分责备,还有一分隐隐的疏离。他抿了抿唇,开口,“你……”目光移开,道,“还是到了飞星峰再说吧。”
飞星峰永嘉堂是知怡元君用来议事的主殿,平时轻易不开启,韩姣和舒纥赶到时,殿内已聚集了人数众多,或坐或站,一片肃穆。
“拜见诸位师祖、师伯、师叔,”舒纥拉着韩姣行礼,最后才对站在人群中的齐泰文道,“师父。”
当中三个玉座上是周徇、殷乾、知怡三位峰主,其余都是二代弟子,百里宁和孟纪站在殿尾,还有七八个飞星峰弟子,看着韩姣都是怒目而视,义愤填膺,若非长辈众多,恐怕早就按耐不住要冲将过来。
“孽障!还不跪下。”知怡元君怒喝一声,威压渗人,震地大殿都跟着嗡嗡作响。
舒纥退后一步,韩姣与当世修为最高的人都有相处,因此对此威压感觉不深,懵懵懂懂站在那里,不知所以。
知怡元君大怒,手一抬。周徇真君阻拦道:“师妹,事情缘由还未弄清,有话好好说。” 知怡元君挑眉横目道:“再清楚明白不过了,师兄莫非想袒护峰下弟子?”
舒纥推了一下韩姣道:“小师妹,跪下。”
韩姣脸色霎时变白,看了一眼殿上众人,又看向师父和同门几人。齐泰文脸色铁青,从所未见的凝重,她慢慢跪了下去:“不知弟子做了什么,惹诸位师祖生气。”
“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知怡元君一掌拍在案几上,“勾结魔道,陷害同门,今日就是打杀了你都不为过。”
韩姣脑中“嗡”的一下血涌上来,一阵头晕,本能反驳道,“我没有。”
“到了此刻还要嘴硬,你若从实招来,我看到师兄面上,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韩姣心中骇异,只是摇头不认。
周徇真君道:“你若是有什么苦衷只管说出来。”
韩姣张了张嘴,眼眶已是发红,“弟子从未陷害同门,请师祖明察。”
周徇真君叹息一声,一旁殷乾真君道:“这般问下去能有何用,把人叫出来对质就是。”
飞星峰上弟子应声退下,不一会儿就扶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从殿后走来,在韩姣身旁扑通一声跪倒。韩姣看清少女的脸,吓了一大跳:“孟晓曦。”
“就是我。”孟晓曦看她一眼,目光中满是怨恨,转过头又对座上众人叩拜。
韩姣万没有想到背叛宗门的孟晓曦竟敢回来,心里警铃大作。
知怡元君对孟晓曦道:“你前面所说的话,当着她本人再说一遍。”声音和软许多,似还带着几分怜意,与对着韩姣疾言厉色截然不同。
“是,师祖。”孟晓曦缓缓抬起头,泪水滚滚而落,“韩师妹之前诬我背叛宗门,原因无他,是因为我在赤山洞发现她与魔主公子襄交情深厚,非同一般,所以她一心对我除之后快……”
“胡说八道,”韩姣闻言立刻大怒,“你背叛宗门是因为修行魔道,做了妖王青元的婢女。”
大殿中一片哗然,知怡元君扬声道:“安静”,声音渐渐歇了下去。
“我就知道韩师妹会如此说,”孟晓曦道,“诸位师祖师伯在上,弟子如有一句谎言,叫天打雷劈,永世修不成大道。”在座之人脸色都是一变,这誓言对修士而言不可谓不重。韩姣气的发抖,孟晓曦已修魔道,几乎与大道无缘,这誓言形同虚设。
孟晓曦继续说道:“弟子和飞云峰几位师兄弟一起参加试炼,路上遇到妖僧慧及,不敌被俘,后来……后来被妖僧侮辱,弟子痛不欲生,在赤山洞内碰到韩师妹,无意间得知,妖僧乃是离恨天魔主公子襄麾下,而韩师妹与公子襄相熟……弟子不明白,为何韩师妹要布这样一个局害我。”
众人听她语气悲痛地自承被迫失身,无不露出同情的神色。
韩姣不想她竟如此颠倒是非黑白,一口气岔在胸口,颤声道:“我是去救你们的。”
百里宁听不过去,冲到前面来,瞪着孟晓曦,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我们在途中不敌妖僧失散,小师妹救了孟师弟,然后又来赤山洞救我们是不争的事实,岂容你黄口白牙乱攀咬。我可以为师妹作证。”
孟纪也走上前,大声道:“我也可以为小师姐作证,”转头看着孟晓曦,着急道,“晓曦,你为什么……”
孟晓曦看也不看他,只对在座之人道:“韩师妹伪饰极好,难怪师妹师弟都为她所蒙蔽。”
百里宁大怒,恨不能撕烂她的嘴,待要上前,周徇真君道:“大殿之上不许放肆。”
孟晓曦看着几人道:“当日我们被捉到赤山洞,论样貌,百里师妹胜我一筹,为何妖僧不碰师妹?”当着大殿这许多人,她竟把如此私密的事抖落出来,百里宁脸上一红:“你……”
“百里师妹不知道,我却知道,”孟晓曦道,“你与韩师妹素来交好,她不会伤你,对我却不同。”
孟纪急的满头大汗,“晓曦你误会小师姐了,她与那妖僧素不相识,怎么会特来害你,你是不是听信妖人谗言。”
“听信谗言的人是师弟你,仔细想一想,当日你神志不清,韩师妹救你全凭说道,你可曾亲眼所见?在你昏迷的时候,她早就从容布置好一切。”
“胡说,小师姐不是这样的人。”孟纪不假思索反驳。
“那我问你,”孟晓曦道,“我们修为低下不是妖僧敌手,韩姣可是找了一个法力高深的修士帮忙。”孟纪点头。孟晓曦冷笑道:“你道那人是谁,那就是魔主公子襄。”
孟纪唬了一跳,“不可能。”
孟晓曦转过脸对韩姣道:“韩师妹,你来说说,请来帮忙的修士是何人?”
她一番话前后相合,明显是有备而来,韩姣气的浑身发抖,听到此处跪地磕头道:“弟子当日为救同门,思量欠佳,愿受责罚,但是……但是弟子从未做过勾结魔道之事。”
知怡元君重重哼了一声,满目尽是寒光。
孟晓曦道:“韩师妹是承认请来魔主相助了?”
韩姣抬起头,满殿的人目光都看过来,有鄙夷、轻视、厌恶、疑惑种种,她心中一痛,眼泪涌了上来,迷蒙中看到齐泰文站在周徇真君之下,面色如罩寒霜,目光中不解又责备。韩姣再也忍不住,泪水淌了满脸,咬牙道:“是。”
“无耻小儿!”知怡元君大喝。
周徇真君惊讶之后,目如电射往韩姣看过来:“你果真与公子襄相交?”
不止他一人吃惊,殿内修士都有疑惑,公子襄贵为离恨天魔主,竟然与碧云宗一个小弟子相交,实在匪夷所思。”
韩姣道:“弟子因缘巧合认识公子襄,在赤山洞时请他帮忙也因为实在情况危急,同门性命危在旦夕,弟子不得不为之。”
飞星峰弟子忍不住纷纷出声。
“如此勾结魔道是坐实了。”
“孟师妹说的不错,背叛宗门的是韩姣。”
“孟师妹是被她所害,严惩叛徒。”
韩姣道:“弟子不知犯了哪条门规,称得上是背叛宗门?”殿中众人大惊,孟晓曦的师父是知怡元君的首徒曲江,此时忍不住厉声道:“好大胆,刚才承认的,现在就要反口不成。”
韩姣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弟子入宗门时,听闻教导,修魔修道是与天地沟通的不同方式,都可通大道。门规有言‘戒勾结妖邪,为非作歹’,妖邪是指奸佞邪术,并非是修魔之士;至于为非作歹,弟子是为解救同门,就更称不上了。弟子请魔主相帮,并未犯任何门规。”
众人不想她如此大胆敢言,哗的一声议论开。经这么一说,门规中确实没有禁止相交修魔之士的门规。
殷乾真君“呵呵”笑了两声,知怡元君道:“狡辩。”
孟晓曦道:“韩师妹如此熟知门规,定知道第一条门规‘戒欺师灭祖,残害同门’了?”
韩姣冷冷看向她,“孟师姐知晓门规,竟还敢在此信口雌黄,莫非妖王青元许你重酬胜过性命?”
孟晓曦心中一寒,别开眼,哽咽两声,以袖掩面道:“弟子被人玷污,早已存了必死之心,只是怕宗门受人蒙蔽,这才苟且存活于世。韩师妹口口声声说公子襄只是相帮,可那妖僧正是公子襄属下又如何解释?况堂堂魔主,竟被碧云宗弟子指派来去,不知谁信。”
她哭道:“后来我们同去庆栎村,师妹一进入传送阵,阵法就被启动,传送地不是别处,正是离恨天,当时弟子就纳闷,后来再见到公子襄才明白,原来韩师妹与魔主早有来往,往来互通多时了。不然哪有这般巧。途中散仙修士穆真真发现你有不对劲,你就将她斩杀丢入兽潮之中,若非我命大运大,只怕也难活到今日。韩师妹,你好狠的心呐。”
韩姣气的胸闷,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孟晓曦,穆真真被你斩去一臂掉入兽群中,我们心知肚明。”
众人大惊,原来穆真真之父也是一方威名赫赫的散仙,当初听闻吉祥天消息,曾到碧云宗来责问。谁知他的女儿竟死在碧云宗弟子手中。
三位峰主对视一眼,脸上都不好看。
知怡元君道:“韩姣与魔主相交,满口谎言,害我飞星峰弟子,残杀同道,当以重罚。”
韩姣泪眼朦胧道:“无凭无据,只有两家之言,峰主为何只偏信自家徒孙。”
知怡元君竖起眉,如刀锋一般。
齐泰文忽然出声喝道:“大胆,峰主面前不可放肆。”顿了顿又道,“有话好好说。”
周徇真君看了齐泰文一眼,忽而问道:“你们两人可有什么凭证可以证明。”
孟晓曦跪着往前爬行两步,哭地涕泪纵横道:“弟子与她两人都入离恨天,偏她完好无丝毫损伤回来,弟子在离恨天受尽折磨,其中差别就是韩姣与魔主关系匪浅,赤山洞内皆是她布局迷惑同门所为。”她哭得凄惨,众人忍不住同情,飞星峰众女更是视韩姣为奸佞匪类。
孟晓曦撩起袖子,不少人看去,只见她手臂上青筋发黑,衬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是显眼。
“妖气!”众惊呼。
修为高深者早已看出她修为不纯,妖气缠身,倒并不惊讶。
周徇真君问道:“你已修魔?”
孟晓曦把头狠狠磕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弟子与韩姣路遇妖王苏梦怀,被他灌服了妖丹,自此只能以妖丹为食,修行魔道,韩姣在魔主庇佑下消除了妖气之弊。魔主何人,岂会为不相干的人做到如此地步,韩姣在离恨天种种优待,皆是因为与魔主相交至深。”
“弟子也知道修行魔道等于背叛道门正宗,此次冒死回来,就为了拆穿韩姣伪诈小人的真面目。”
周徇、殷乾,知怡往韩姣看了一眼,不需探查就知她道法精纯,无一丝驳杂。
“韩姣,”周徇真君问道,“她说的可是真话。”
韩姣道:“被灌服妖丹是真的,但她道法不存是道心不正,贪图妖气速成,不思勤勉修行造成,如何能怪到我身上。”
孟晓曦睁大眼,神色又委屈又愤懑,“韩师妹真是好口才,将自身所为推得一干二净,幸好我留有证据,不容你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