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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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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火龙烧的正旺。中兴帝穿了薄薄的亵衣,在宽大的龙床上,朝云修儒含笑招手。内侍宫女无声的退下去,只留几盏宫灯,照得四周朦胧而暧昧。
云修儒在路上已打定主意。只要保得云娃平安无事,今日便任他羞辱作践。
谁知,中兴帝像是忘却了那日之事。见了云修儒不仅未加斥责,反而做出温柔颜色。云修儒明白,只要自己稍有忤逆,艳阳高照顷刻间便会疾风骤雨。忽然想起李放的话:“只看着女公子的面儿,便是天大的事也不过如此。”心中一声悲叹:“凭他去罢了。”
中兴帝见云修儒神情戚戚,呆立着不动。回想初见他的样子,和那段在宫外的快乐时光。原本还有的几分气恼,顿时散得一干二净。
掀被下床,上前一把将他抱个满怀。云修儒身子一僵,心狂跳起来。中兴帝轻拍着他的背,深深叹口气道:“那日是我太急了,你莫往心里去。”事后的道歉云修儒听的太多,以致完全麻木了。中兴帝见他没有反应也不恼,继续柔声道:“你说的很是。不管愿不愿,你已在我身边。你我都还年轻,来日方长,我不信你看不到我的心。”忽然听云修儒微微轻叹一声,自家心上也跟着颤了颤。忍不住低首吻在他眉间。云修儒垂着眼帘并未躲闪,抿着唇脸上悲喜全无。中兴帝似乎习惯了他的别扭,毫不在意的为他宽衣解带。云修儒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拧成了拳头。
直至露出里面的小衣服和半截儿锁骨,中兴帝才变颜变色道:“如何竟瘦得这般?”云修儒抬头望他一眼道:“奴婢前些时才见过万岁爷,能瘦到哪儿去?”中兴帝又是心疼又是惭愧,只把那不禁一握的手腕儿攥住道:“我昏头了只图自家快活,若不是骆缇进言,岂不坏了你的性命。”说着,重新将他拥入怀中道:“为什么总在我面前逞强?你知道,我是多么希望你亲自来跟我告状。说你被人欺负,说你受不住身子难过。你对我说两句和软的话就怎么难吗?只要你说,我必定为你做主事事依从。”云修儒在他怀中暗自冷笑道:“当日设计迫我入宫,将我变成废人,做那人人不齿的男宠,怎不见你问我愿是不愿?”
正想着,中兴帝忽然执了他的手,紧贴在自家胸口上道:“说来你不信,我从未将一个人看得那么重过,偏偏你不肯领我的情。我……我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害怕”两个字他最终没有说出口。长长吸了口气道:“我的脾气是急躁了些,你容我些时日,我会慢慢改过。守真,你也试着接受我的心,可好?”云修儒缓缓抬头与他对视,那双眼中充满了紧张的期盼。此生休想再踏出宫禁,且顾着眼前将云娃抚养长大吧。想到这儿,云修儒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慢慢点了下头。中兴帝如同得了大人承诺的孩童,兴奋的将他抱起转了几圈,越发和颜悦色道:“你放心,我再不胡闹再不惹你伤心了。那药虽烈,幸而不曾吃太久。你人年轻,调养数日便无大碍。”说罢牵了云修儒,往床沿儿上坐下。
待褪去鞋袜,露出纤细双足。中兴帝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如梦如幻的灯光下,雪白的肌肤泛着珍珠般光泽。
中兴帝忽然想起一事,撑不住笑起来。云修儒微微抬起身子,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中兴帝见他呆呆的样子,越发忍不住,抱了他的双足大笑不止。云修儒见他连眼泪也笑将出来,迟疑着问道:“万岁爷何故发笑?”中兴帝指着他道:“你……你,哈哈哈……你竟不知?”云修儒摇摇头。中兴帝一面将他的双足捂在怀中,一面在床上盘膝坐好道:“且听我细细道来。”喘了两口气,又咳嗽数声,方才慢慢开口道:“你初升印绶监掌印,巾帽局给你送鞋袜。衣帽倒罢了,只是这鞋袜……”说到这儿,伸手在怀里捏了一把。云修儒脚上一阵酥麻,忍不住往回一缩。
中兴帝笑着继续道:“两个奴才打赌,若你能穿上送去鞋袜,便说明尺寸并未量错。输者,要穿同样尺寸的鞋袜三日。若是穿不上,自认领罚不说,还要拿出银两奉与对家。”歇一歇又道:“我听下头的人讲,那输了的奴才果然穿了小鞋小袜,在宫里晃荡了两三日。不知是怎生模样呢?”说罢又是一通儿大笑不止。云修儒委实想不起来有怎么回事,不过,平生最恨人笑他脚小。见中兴帝笑成那样儿,又羞又恼,挣扎着要把脚抽出来。中兴帝见他动了真气,慌忙止住笑道:“罢了,罢了,不笑便是。唉,真真是个小气鬼,与你玩笑半句也不行?”说罢挨着他躺下。
中兴帝望着那瘦弱的背影,一段纤细粉嫩的脖颈,泛着诱人的光。忍不住悄悄凑过来,伸了舌头舔上去。虽知无处可逃灰心认命,云修儒依旧掩盖不了,内心的恐惧和厌恶。中兴帝看他绷着身子挺得笔直,忙搂入怀中安慰道:“这几日你只管将身子养好,我不来歪缠你。”云修儒有些诧异,侧眼向他望去。
中兴帝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道:“从明日起,你便随我上朝。”云修儒听得一愣。中兴帝含笑抚着他的鬓角儿道:“让你见见世面,别一天跟个妇人……”话刚一出口便暗叫不好。果然,云修儒冷冷一笑道:“这都要拜万岁爷所赐。”中兴帝揽着他的肩,一叠声儿的赔不是。云修儒道:“奴婢下贱之人,万岁爷休要失了身份。”话音未落,被中兴帝提着领口儿一把揪将起来,掐着脖子吼道:“什么‘下贱’?你是我心爱之人,怎么就‘下贱’了?你把我置于何地?若在满口胡言决不轻饶!”他那里只顾电闪雷鸣,待看见云修儒脸色发紫,两眼倒插上去,这才慌得松开手。只见那脖颈上又宽又深的手指印,显得格外狰狞。
中兴帝手忙脚乱与他拍打前胸,捶打后背。又掐了会人中,才见他悠悠醒来。中兴帝紧张得背上全是冷汗,赔着笑脸儿道?“我见不得你作践自己,手上又没轻重,一时恼怒便……你心里觉得怎么样?”云修儒此时尚不能开口,嘴唇儿动了动。中兴帝道:“你且歇会儿。我让他们上茶来。”说罢掀起帷幔唤人进来伺候。忽听得身后“哇”地一声,扭头看时,云修儒把晚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中兴帝顾不得锦被上的污浊之物,将云修儒抱在怀内,一面高声叫传太医。
孙树脱了衣服才要躺下,便被叫起来。一肚子气无处发散,暗骂了几声“妖精”。待进到里面,眼尖的发现云修儒脖颈上的手指印后,总算是出了口气。暗想,怎的不一把掐死了?
李放急匆匆赶进来。当看见那狰狞的一抹痕迹时,心里一惊。放下药箱,伸指搭在那冰凉的腕上。尚未诊完脉,云修儒就又吐了两次,扯得胃隐隐的作痛起来。宫女们手脚麻利的收拾下去。
李放开了和胃养气宁神的汤药,还有一支散瘀血的松绿膏,方躬身而退。宫女们换好了被褥,焚起静夜香,蹑手蹑脚的散去。
中兴帝小心的,在那几乎被他折断的脖颈上涂抹着药膏儿。又轻揉了会儿道:“好些了吗?”云修儒攒了些力气,缓缓道:“不……不碍了。明日还……还要早朝,万岁爷安歇了吧。”中兴帝见他比方才好多了,放心之余不免后怕起来。
两人脸对脸的,并头儿躺着。中兴帝揽住云修儒的腰,在他耳边低语道:“日后莫要在说自轻自贱的话了,我听着难受。”云修儒低低的应了一声儿,便合上双眼。中兴帝听着他渐渐均匀的呼吸声,在那微蹙的眉头印上一吻,喃喃自语道:“天可怜见儿,还好没事。守真,你是我的,是我的……”
半夜云修儒忽然醒来。微一侧头,看见中兴帝脸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仔细一瞧,竟是颗泪珠儿。云修儒静静的望着他的脸,心中暗道:“这是为我而流的吗?能得君王的眼泪,普天下有几人?云修儒啊云修儒,你何其幸哉?只是,我如今落得六根不全,沦为娈宠一辈,不也拜你所赐吗?”忽又想起中兴帝笑他脚小的情景。那样的笑容,真情的,灿烂的,甚至有些憨憨的。放下了所有的戒备,笑得像个孩子。“哪个才是真实的你?”云修儒一阵迷茫。
中兴帝猛然惊醒,二人四目相对,云修儒赶紧闭上了眼。中兴帝被他逗笑了,在他腰侧轻拍一下道:“你醒了?方才他们熬好了药,我见你睡得香不忍叫你。用过再睡吧?”说罢下床端药过来。一则那药熬好没多久;二则房中十分的暖和,药到嘴里冷热正合适。云修儒见他为自己忙前忙后,只得撑起身子将药喝下。
一夜无话。
次日天微亮,中兴帝便蹑手蹑脚的起来梳洗穿戴。吩咐宫女内侍们,不得弄出响动,以免惊扰了云修儒。哪知他早已醒来,正坐起身微微仰了头,伸手轻抚着脖颈,竟已不觉得疼了。
中兴帝听见里面有动静,正想劝他再多睡会儿。谁料一脚跨将进来,便见那人衣衫微松,星眸半启,粉面桃腮竟是一脸春意,不觉看痴在那儿。
云修儒扭头儿见他进来,忙起身跪拜在地道:“奴婢睡迷了,万岁爷恕奴婢不敬之罪。”中兴帝见他似有弱不胜衣之态,不免心中十分难受。想起昨夜之事,暗骂自己两句,怎么还下得去手?一面扶起云修儒,在床沿儿上坐了。细细看了看他脖颈处,见果然消得只剩下极淡的印子。口里赞了句好药,心里头舒服了许多。
云修儒穿戴整齐,宫女们要进前伺候他梳洗,到把他弄了个大红脸。一面躲闪,一面往中兴帝这边瞧,一面道:“不敢劳动诸位姐姐,我自己来吧。”中兴帝眼角儿带笑,饶有兴趣的瞅着这边。根本没打算张嘴,更不要说阻拦。那些宫女们,个个儿都是人精。见中兴帝这个意思,分明是想瞧热闹。于是稍稍放大了胆子,竟要动手来拉扯云修儒。云修儒见这样闹下去,越发的不成体统了,只得坐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任她们摆布。宫女们得了这个机会,就像是约好了一般。平日手脚麻利的,这会子也慢下来。只为能在他身边儿多呆会儿,多看两眼。
中兴帝方才还想看热闹,这会子却莫名的,嘴里有些冒酸气。看看差不多了,他起身喝退了宫女们,一叠儿声的叫传膳。
走到云修儒跟前儿,俯身在他耳边道:“哎,方才那个丹凤眼的可好?”云修儒不明其意,抬头望着他。中兴帝笑一笑道:“你若喜欢,我立时叫她去服侍你。”云修儒再也不料,他会说出这个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竟做不得声。不料,中兴帝一把捧起他的头,恶狠狠的吻下去。房中除了孙树,还有几个年轻的内侍。一见此景,慌忙要退出去,中兴帝喝道:“都不许动!”说罢又继续在云修儒冰凉的唇上啃咬起来。
孙树微微抬了下头,鄙夷的斜了云修儒一眼。那几个年轻内侍,红着脸弓着背,尴尬至极的杵在那儿。
云修儒先还挣扎了几下,到后来,差点儿堵得背过气去。若不是中兴帝用手托着,早滑到地下去了。
中兴帝擦了一下嘴上的血迹,盯着云修儒一字一句的道:“记住了,你是我的,便是死了也还是我的!”云修儒铁青着脸,伏在桌旁不停的喘息着。中兴帝见他不答话,扭头儿对孙树道:“去,把那个头戴珍珠簪,微微有些丹凤眼的宫女,拖出去乱棒打死!”孙树应了声是,抬脚便走。云修儒急了,那毕竟是条人命啊。她还那么年轻,万不可让她为自己枉送了性命。慌乱中抱住中兴帝的腿,跪在上哀哀相求。不料,他竟越发的勃然大怒起来。
抓着肩头,一把将云修儒提至眼前吼道:“你从不肯向我示弱,如今却为个不相干的女子……你……你……”云修儒已听到自己的骨头被捏的“咯咯”作响。他没有力气反抗,忍痛怒视中兴帝道:“你也说她是‘不相干’的人,却为何要迁怒于她?我并不要她们来服侍,几次三番与你使眼色,你只在那边看热闹。凭的大发雷霆却又为哪般?昨夜的话言犹在耳,今日你便食言。似你这般喜怒无常,草菅人命,寡情无信之人,竟然妄想别人真情相待。实在寒心的很。”
孙树听云修儒满嘴“你”呀“我”呀的,方要出言呵斥。忽的想起春药一事,将中兴帝望一眼又忍住了。
中兴帝被云修儒驳得哑口无言。自知理亏,又后悔不曾叫退诸内侍,这会子竟没个台阶下去。猛地看见他额头上渗出汗水,慌忙松开了手。
云修儒踉跄着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中兴帝蹲下身子,一面引袖与他拭汗,一面阴阳怪气道:“我只道你不喜女色,却不料如此怜香惜玉。”歇一歇又道:“将我方才的话重述一遍。”云修儒见众人皆盯着自己,不觉倍感屈辱。因想着要救那宫女的性命,只得咬牙断断续续的重复一遍。中兴帝还算满意,向孙树挥了挥手,拉了云修儒起来道:“这便才是。你心里只管想着我,若再有非分的念头,只怕又要牵连无辜之人。”云修儒微垂了头不做声。
那边,孙树已令人摆好早膳。中兴帝一把将云修儒按在桌旁坐下,命人端了碗仙贝粥,并一碟儿水晶小笼包儿,放在他跟前儿道:“把它吃完了。”云修儒低声道:“奴婢委实吃不下这许多。”中兴帝瞪眼道:“休要啰嗦,快吃!”云修儒此时那里吃得下,又怕他再次无理取闹,只得强自往嘴里灌。
中兴帝看了他一会,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昨日可传话给了懋王?”孙树赔着笑道:“是。万岁爷放心,王爷今日必来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