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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次日,门前果然清静了许多,云修儒总算能安稳的吃两口饭。

      昨晚大闹一场后,中兴帝既没有降罪,也没有遣人过来斥责,更不曾召云修儒侍寝。这让想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云修儒守着云娃,忐忑不安的在家中煎熬了两日。最后将心一横,又往监中当值去了。

      云娃同了柳春来,软磨硬套非要跟着父亲同去。云修儒也实在不放心,只得应允了。

      一面与云娃牵衣,一面道:“去便去,只是要依我件事方使得。”云娃瞅了一眼柳春来,迫不及待的道:“爹爹快说。”云修儒伸手,把她微乱的发丝理好。直起腰正色道:“在那里不许大声喧哗,不许乱翻东西,不许到处乱跑。”云娃低头数着指头道:“爹爹是三件事。”云修儒晓得她素来刁钻,哼了一声道:“总之要听话。”云娃连连点头,忙不迭的答应着。跺着小脚,恨不能立刻便走。

      云修儒拉着她立稳,又道:“一会子将那字帖带去,好好的与我写。”云娃顿时拉长了脸,瞅了瞅柳春来道:“还要写啊?爹爹啊……今日就免了吧,等回来再……”云修儒沉了脸道:“我这几日没精神,到越发纵了你。打量我不知道,你前几日的还没写完了,却要拖到几时?”又转头,瞪了柳春来一眼道:“还有你的!”忽想起另一事,问道:“前儿你回来,提的那包东西是怎么回事?”云娃眼珠儿一阵乱转,低声辨道:“是伯伯非要给,我……我没想收来着,是伯伯……”云修儒见她竟当着自己的面儿扯谎,顿时有些恼意,瞪着她道:“你少要攀扯旁人。为父平日教导你的话,全当耳旁风了不成?这分明是那里的叔叔伯伯送的,可是也不是?你……你竟学会扯谎了?还不实话实说!”云娃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泪水在眼中盈盈而出。柳春来上前搂住她道:“好姑娘,快跟爷说,下次一定不会了。”又对云修儒道:“爷这是何必呢,大早上的便让姑娘伤心。她还小……”看见云修儒怒目而视,硬生生的将话咽回去,

      云修儒最受不了的,便是女儿的眼泪。若此时心软不能令她改过,待她大些就晚了。于是硬着心肠冷着脸,等着云娃回话。

      云娃向他伸出了手,云修儒退了一步道:“还不说?”云娃跺了跺小脚儿,哭着叫了声“爹爹”。云修儒不为所动转身便走,云娃大急赶上前去,抱住父亲的腿道:“爹爹别走,我……我以后……以后一定不会要人家的东西了。”云修儒看了她一会儿,方俯身将她揽进怀中,道:“你若喜欢什么只管同爹爹讲,别人的东西再不许要了。日后若再扯谎,我决不轻饶,记下了?”云娃扬起满面是泪的脸抽泣道:“那……伯伯给的也不要吗?”云修儒见她不死心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绷着脸道:“不许!”云娃十分不愿的点点头,哼哼唧唧哭了会儿方止住。

      柳春来小声咕哝两句,打水与云娃净了面,三人收拾收拾往印绶监而来。

      中兴帝那日大怒而归,身边服侍的人都噤若寒蝉。连骆缇也战战兢兢,时时查看他的脸色。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将云娃保住,又不牵连到自己。不料,中兴帝却传太医李放,往云修儒住处去了。骆缇摸不着头脑,又不敢问,只得静观其变。

      李放奉了圣旨,来与云修儒诊脉,不想竟吃了闭门羹。站在殿外想了想,唤了药童也往印绶监而来。

      云修儒带了女儿往监中当值,立时引得同僚们围观。云娃在父亲的指引下,上前与众人见礼。见云娃稚语童音容貌秀美,一群人竟把她赞到天上去。

      云娃一见有人送东西,便吓得躲到柳春来身后,露出两只圆圆的眼睛道:“谢谢公公我不要,爹爹会骂的。”众人便转而劝云修儒说,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给孩子玩儿罢了,别把孩子拘的太紧了。哪知云修儒只是不受,众人好歹与他相处一月有余,知他是个倔强之人,只得作罢。

      云修儒处理了监中之事,领他二人前往魁星楼。

      柳春来瞠目结舌,望着眼前平地而起的六层楼阁,恍若在梦中。雕梁画栋,飞檐斗拱自不必说。只说这高……他仰着头,用手按住险险滑落的帽子,惊诧道:“了不得啦,敢是要摸着云彩了。”云娃脱开父亲的手,兴奋得边跑边叫,哪里还记得方才的教训。柳春来急急撵上前去。看着两个孩子欢快的奔跑嘻闹,云修儒实不忍心斥责他们。无奈的摇摇头,跟在后面道:“小心些,别摔着了。”几个掌司在里头听见动静,走出来查看。一见是云修儒,忙过来见礼。云娃在父亲的招唤下,也过来与众人相见。

      进到楼中,有内侍奉上茶。云修儒吩咐他们各自忙去,只留四喜照料茶水。

      柳春来刚给云娃研好墨,便见四喜领了李放进来。

      因每次见他云修儒皆在病中,若非自报家门竟不认得。忽想起他为自己上过药,不由脸上红晕陡升。李放不明就里,只觉今日之云修儒,比昨日大有不同。一阵胡思乱想后,极力收住心神,上前说明来意。

      云修儒在家等了两日,也不见降罪的旨意。听了李放的来意,不觉怔住了。他委实看不透那人的心,问道:“万岁爷没有说别的?”李放道:“不曾说别的,只叫我来与公公诊脉。”云修儒摇头道:“请李太医回奏万岁爷,我……我无甚大碍。”李放笑道:“有无大碍,我一诊便知。”云修儒见他态度坚决,只得依从。柳春来心不在焉的坐在那儿,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

      李放仔细诊过脉,瞧了瞧云修儒的舌苔,又问了问不适的症状。看起来,宫内的流言果然是真的。他若是轻佻媚上之人,又何必悲愤抑郁?必是万岁强强迫他服的药。我若挑明岂不令他尴尬?唉,且想个法子将那药性化解化解。沉思片刻后开了药方。

      放下笔细看一遍,又吹干墨迹道:“公公这病,皆是从气恼愁闷上而来。”云修儒被说中了心事,低头不语。李放笑一笑道:“生而为人,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要往宽处想。只看着女公子的面儿,便是天大的事也不过如此。”云修儒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好轻巧的话,莫非又是一个说客?”李放似乎看出他所想,毫不介意道:“我与公公并无交情,疑心于我实乃情理之中。公公只需记住一句话,哭也一日,笑也一日,横竖是要过下去的,何必让那起小人笑话了去。”

      不等云修儒开口,李放对柳春来招手道:“小柳公公,你来一下。”柳春来过来问何事?李放拿了药方,细细与他交代此药何时下,彼药熬多久。又交代这几日,饮食上有哪些忌讳。诸事停当,起身向云修儒拱手道:“方才言语冲撞了公公,恕罪恕罪。”云修儒见他对自己无有半分轻视。且态度端正言语诚恳,不由得脸上发烫,忙还礼道:“哪里哪里,是我失礼在先,李太医莫怪才好。”李放扶住他笑道:“你我拜来拜去,如何是个了处?请公公保重贵体,这就复旨去了。”云修儒直送到大门以外方回转。

      柳春来双手合十道:“菩萨保佑,这一难总算是过去了。必是骆掌印在万岁爷跟前求的情。”云修儒想起那晚,中兴帝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不相信,骆缇的几句话会平息雷霆之怒。“哼,又要使什么手段?”云修儒摇了摇头,索性不再去想。

      柳春来道:“方才李太医的话,爷可是听见了?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云修儒瞥他一眼道:“叫你同姑娘一起写字,字写完了?今日若写不完,看我不打你!”柳春来凑到他跟前儿,腆着脸笑道:“若是打了小的爷便不生病,小的愿见天儿的让爷打呢!”云修儒故意板了脸道:“油嘴有这许多讲的?还不快去写来!”说罢嘴角儿已微微翘起。柳春来朝他作了个揖,颠颠儿的去了。

      晚间用罢了饭,柳春来将熬好的药端与云修儒。云娃皱眉道:“真难闻,爹爹果然要吃吗?”柳春来在一旁道:“那是自然。姑娘可记住了,若是不听话,乱脱衣服受了风寒,你也要吃呢。”云娃嫌恶的看着碗里黑漆漆的药汤,嘴里“啧啧”两声调过脸去。一头埋进父亲怀里,深深的长吸一口气道:“还是爹爹身上最香。”云修儒拍了她一下道:“好生坐着别闹,看洒了。”皱着眉头,一气儿把药喝完。柳春来早备下了漱口水,急忙递过来。

      收拾了碗下去,又服侍他父女二人洗漱。

      云修儒披了衣服坐在床上,敞开怀让女儿过嘴瘾。柳春来也脱了鞋上床,靠在另一头儿与他闲话。

      云修儒一面轻拍着云娃道:“眼看着便过年了,初一还是回去看看你兄弟吧?”柳春来想了想道:“不了,过些时在说吧。”云修儒道:“却是为何?莫不是手头紧?”柳春来摇头道:“前儿才得了骆爷的赏,到发了笔小财了!”云修儒伸了指头,在他额角儿戳了戳,笑骂道:“看你一脸的财迷相。”又猜道:“既不是为钱……”忽收了笑容,正色道:“好孩子,你可是记挂着我?”柳春来道:“爷刚入宫中,想来必是不惯的。在有,大年下的,前来拜会的同僚甚多,爷也该去走动走动。小的此时回去,姑娘怎么办?”云修儒握了他的手道:“好孩子心竟这般细,只是你叫我如何忍心,让你们兄弟不得团圆?”柳春来方要说话,忽听门外有响动,忙下床去看。云修儒急急放下女儿,掩好衣服。

      少时,听柳春来在外头道:“孙爷怎的来了?”只听孙树在外头道:“万岁爷传云掌印伺候了。”云修儒脸上神情一暗。一面给女儿盖好被子,一面答道:“孙首领稍待,我换了衣服便出来。”又嘱咐云娃好生睡觉,一会儿柳哥哥来陪她。

      孙树因春药之事,被中兴帝斥责一顿并罚俸一月。虽觉委屈,也只能自认倒霉,心中不觉暗恨起云修儒。

      可巧柳春来忘了插外面的大门,被他轻轻一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用唾沫打湿窗户纸,扣了个小洞,眯着眼睛往里瞧,正看见他二人在床上闲话。最要命的是,云修儒给女儿“喂奶”,竟被他瞅个正着。孙树几乎叫出了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两眼定定地瞪着那雪白的胸脯儿,脸上阴晴莫辨。想是过于震惊,脚底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引起房里人的察觉,只得出声相见。

      云修儒出来,与孙树互为见礼。孙树两眼在他胸口上来会的打转儿。云修儒心虚的,躲避着他的目光,脸上绯红一片。幸而天已黑尽玉兔半掩,昏暗的宫灯下,看不十分真切。

      临走时,孙树对柳春来道:“可还有熬好的药吗?”柳春来点头。孙叔接着道:“万岁爷吩咐,叫我一并带过去。”柳春来应了声是,一路小跑儿的端去了。

      孙树拿了药,与云修儒出来。大门外又有两个内侍接着,一同往紫宸殿而来。

      直至看不见了,柳春来才往回转。

      插门之时忽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变。跺一跺脚,抬起手来便是一巴掌,恨扇在自己脸上,带着哭腔儿道:“这可怎么好?定是让他看去了,不知道明日如何编派爷了!”

      进到房中,见云娃连头带脚的蒙在被子里,上前轻轻拉开道:“姑娘不气闷吗?”云娃扭了下身子,狠吸两口气道:“这上面有爹爹的味道,不信你闻闻。”说罢果真将被子举起来。猛然间,看到柳春来的半边脸上有些红肿,坐起身道:“柳哥哥,你脸怎么了?”说着,伸出小手儿轻轻碰了碰。柳春来微微侧了侧头,拉过被子,把她严严实实地裹好,挨着床沿儿坐下道:“仔细着凉,到时莫嫌药苦。”云娃嘻嘻一笑,又将脸埋在被子里,一通儿乱闻。柳春来见她委实的娇憨可人,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暗自叹道:“他若是我的妹子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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