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弯我不弯》土豆想上太空

24、024 缩头乌龟

　　“哥，能不能带我去一次太空种值基地，听雯雯说，哪里刚植入了西红柿，还是粉红色的。”

　　“我好想去看看。”

　　齐裳长大之后第一次对齐鉴说这么长一段话，心里一阵欢喜过后，便是无尽的苦恼。

　　他当然想要带齐裳去，可父亲说过，他们不能随意在岛上以外的地方走动，就连上学都只能走一条路线。

　　若是被发现有偏离航线的举动，定是要被责罚的。

　　可面对自己妹妹的要求，齐鉴咬咬牙计划了一次出行。去往太空种植基地的电梯，与星轨一般，呈七彩色直入云层，一天24小时都运行着，能保证每时每刻，有人想去，坐上最便捷、快速的直达电梯。

　　计划第一步，将一直看守他们两个人的十几个守卫通通打晕。

　　弱不禁风的齐鉴堪堪撂倒一个，那边力大如牛的齐裳，已经把十几个大汉叠一起，拍拍手掌往这边来了。

　　过来甚至还不忘，把没彻底晕过去的幸运者一脚。

　　“走吧。”齐裳漫不经心得留下这一句。

　　她穿着浅蓝色校服短袖，披肩短发高高梳着，皮筋还是几年前齐鉴送她的生日礼物。

　　那时候这种头绳刚刚冒出市面，也不知道是那个闲得没事做的科研人员，硬生是把国家刚研发出来的伸缩仪器给弄成了批发的。

　　一个浅白色的珠子，只要轻轻一按，就能自动把头发捆好，还能自动调节松紧。

　　齐裳手劲大，一般的皮筋她都用不了几天，一年到头，光是皮筋都要几百根。初中时，她一气之下，给自己剃了一个凉快的光头。

　　后来被父亲训了一通，就再也没做过这么冲动的事。

　　如今看着，这头绳，送得倒是恰到好处。

　　齐鉴带着齐裳偏离生命轨迹，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顺从父亲的意思，做了一件一个肆意青春中该做的事。

　　似乎是心里挤压太多情绪，看到外边景象，比想象中要繁华得多，道路要远许多，第一反应竟不是欢喜，而是从鼻腔涌出一股酸涩。

　　齐裳却笑得开怀，她不顾人群中的视线，张开双臂，笑道：“我真的很喜欢这种被人群拥抱的感觉，真希望能每天都来。”

　　她的这句话相当不切实际，暂且不说这次回去后，他们会受到什么责罚，那怕没有，以后父亲对他们的看管，会更加严。

　　在逃出来，很难。

　　齐裳眼睛永远都是一个样，那怕笑得灿烂，眸子依旧是那根样子。

　　永远藏着一股气焰，看谁都像是恨他入骨的模样。

　　齐鉴如往常一般，耐心得跟在她身后，这已经成了习惯，脚步会自动跟着前面人的脚步。

　　她缓他缓，她疾他疾。

　　他们相当顺畅来到太空种植基地，听闻这个地方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了，贺家在月球上建了一座几千平的种植基地。

　　里面每一株植物都是受到精心照顾而茁壮成长，多数植物在这种环境下产生小小的变异，是在陆地上无法见到的。

　　跟黄瓜一样长成长条的苹果，一条条挂在树上；有生命一样的绯红樱桃，搁树上无风摇曳；直径一米八几的西瓜、南瓜、冬瓜、北瓜并排列着，好生开眼。

　　齐鉴看了一圈也没找到齐裳说的粉红色西红柿，在这里，她说的这个变异，似乎并不怎么吸人眼球。

　　“哥！你过来，在这里！”齐裳蹲在一盆小小的植株前。

　　不过巴掌点大，结出来的果子还没有小拇指指甲盖大，齐裳却视若珍宝般，端着不肯松手。

　　齐裳伸出手指在黑漆漆的土里挖了两下，一条沾满泥土的银色项链就被拽了出来，她没拿去清洗干净，擦了擦就往脖子上戴。

　　她问：“哥，你看我戴着好看吗？”

　　齐鉴不明所以，“好看的。”

　　齐裳站起身，相当自豪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送的，这可是我最最最最最最喜欢的好朋友送我的。”

　　齐鉴错愕，从不知道齐裳还有玩得很要好的朋友。

　　“你认识的哥，他姓秦，名淮，我不信你没有听过我跟他之间的一些谣言。虽然父亲把消息压下去了，学校也不在传，可那并非谣言，我是真的跟他在一起。”齐裳说着，便往无人的空地走去。

　　这些话像钩子一样，拽着齐鉴不得不往前走。

　　“他知道我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说每个人都有选择怎样活着的权利，包括你，哥哥。”齐裳回头，眸子望着齐鉴。

　　她那双眼睛，这时候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将齐鉴胆怯的内心打碎，将人无形间定在原地。

　　齐裳话不停，“你也知道的吧！父亲有意把我当继承人培养，可你呢，哥哥，你又想做什么呢？你毫无目的活了那么多年，在阴沟里苟且偷生，往后几十载，你都想这么卑躬屈膝的活着吗？”

　　“秦淮说，他看见过你藏在抽屉里的满分试卷，看见过你训练场上百发百中的箭羽，你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因为你害怕，你害怕你即使得了满分、箭术百发百中，成绩排名依旧在我之下；因为你害怕见到父亲那双苛责的双眼；因为你害怕比不过我。所以你自暴自弃、不知上进、不思进取。”

　　“每日只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着。”齐裳的声音凛冽，每一个都重如千斤，一个个砸在齐鉴肩上，将他压得喘不过来气。

　　齐鉴急喘着气，良久才寻回自我，干笑道：“你说的什么，什么满分卷子，什么百发百中。你也是知道我的成绩，每次全科加起来，能拿个中级就算不错了……更别提射箭了。”

　　四周安静下来，每一个感官都得到数倍增长，刚刚还只要一股淡淡果香的植株，现在搅混着烂泥臭果子中和的味道，刺鼻，叫人清醒。

　　他的回答久久没有得到齐裳的答复，心里就越是不安，恨不得时间倒回几个小时前，恨不得现在掉头就走。

　　他才不愿意当什么逆流而上的鱼，他愿意随波逐流，死在那摊烂泥里。

　　能跌入勾里不见天日更好，他不需要努力，也没有人会关注到他，他只要悄悄地活着就好。

　　现在这一切都跟他想要的一样，可齐裳突如其来的一番质问，让他陷入长久的自我怀疑之中。

　　齐鉴努力调整好状态，在一切还在可以挽回之前，说了句，“我觉得现在的我就挺好的，并不需要争什么。”

　　齐裳真的恼了，冷笑一声：“秦淮说的果然每次，你就是一个宿头乌龟，这辈子都只会缩在自己的龟壳里！”

　　说罢，抬脚便离开了，压根就不管呆愣愣在原地，久久未回过神来的齐鉴。

　　齐鉴回到家的时候，远远的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不用想都知道是父亲知道他们偷跑出去的事了。

　　齐裳先回来的，她两边肩膀都脱臼，被铁链绑着，吊在木桩上。木桩上每间隔几厘米嵌着长钉，靠近时候它便会自动延伸，能刚好把控在，让人生不如死又留着一口气的状态。

　　如今，齐裳就在生不如死的状态中，头发零零散散的，一个白色珠子黏在发丝上。

　　齐龙豪双手背着，看到齐鉴回来，目光斜斜得扫了过去，没好气道：“就是你计划带着裳儿出去的？我看你胆子是越发大了。”

　　“父亲，我觉得，我没有错。”齐鉴首次反驳父亲的观点，他想了一路都在动摇着，直到看见齐裳被打成那样，他想要去将她放下来。

　　仔细一想，现在的他，没有这个资格。

　　“同样的，我带着妹妹出去，一样没有错，为何要受责罚？”齐鉴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他对父亲的惧怕已经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程度，平时跟父亲对视一眼，都会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几分。

　　现在倒好，他直视着齐龙豪，当着众多人面前，顶撞他。

　　“父亲，您未免管得太多了些。”

　　说完这句话，他就被好几个大汉架起来打，每一拳要下来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自己还不如当个缩头乌龟好。

　　第二天兄妹两人喜提重症病房，都吊着营养液，浑身上下裹得跟粽子一样，一时间竟分不清哪一张床上的是齐鉴，哪一张床上的是齐裳。

　　率先顶着剧痛苏醒过来的是齐鉴，他看着潜入房间里的淡淡月光，跳动着的仪器，心下就松下口气来。

　　似乎这样，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却被突如其来的剧痛给激得更加精神，惊呼声脱口而出。

　　另一边齐裳跟着笑了下，不过她没有齐鉴这么炸呼，先说出和好后的第一句话，“哥，真没想到，你竟然是父亲说一句，你就能顶十句的那种人，以前还真是小瞧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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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齐龙豪从他回来就说了两句话，而他却驳回去了好几句，甚至还直接训斥说他管得太多了。

　　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

　　“现在有没有一种，起死回生的感觉？”齐裳问。

　　齐鉴答，“有。”

　　“那就是了，我们的人生就应该在这种大起大落中度过，躲在高塔里做公主，是等着哪天，王子来救你吗？”齐裳从不嘴下留情，她要说的，那怕是堵住她的嘴，音调吼她都要吼出来。

　　说着她又找了一个话题，“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跟秦淮在一起？你真的不好奇？”

　　不好奇……

　　“好奇的。”齐鉴说。

　　齐裳感觉不到疼痛般，坐起身来，兴致勃勃道：“这还要从高中入学的时候开始讲起，那时候我们不是分开报道的嘛？我就在一班报到处看到他，那生得水水嫩嫩的，而且声音还好听！”

　　齐鉴：见…见色起意？

　　“当时我以为他也是一班的，结果开学一星期才知道他跟你在同一班，还是班长！当时我就想转班，谁让教导主任那个老头子怎么都不愿意。我只好每次路过你们班的时候，多瞧上两眼，然后在我的威逼利诱下，他终于是从了我。”齐裳相当满意。

　　齐鉴：强…强娶民男？

　　“最重要的是！他好看！”

　　从一开始就没绕开过样貌这个问题，齐鉴算是知道了，他哪看起来强势的妹妹，竟喜欢斯斯文文那种的男生。

　　他正要打趣一句的时候，一句话如同雷击，劈的他头皮发麻。

　　“但是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