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为后》笠尧

4、第四章

　　孙氏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那是自然。”她顿了顿，又说：“我那弟弟虽愚笨，但绝对是个老实孩子，我母亲的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好，绝不会委屈了周家姑娘。”

　　姜棠见孙氏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不由叹了口气。面上依旧带笑，“母亲这是说哪里话，雨儿从小被家里娇生惯养的，有些娇蛮，还要你们多担待。”

　　话音未落，二夫人刘氏的心腹张嬷嬷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在刘氏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只见刘氏面色突变，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你是不是听岔了？兄长在朝中威望极高，怎会突然被罢官？”

　　“听说是舅老爷收受贿赂，被御史弹劾，陛下令人彻查，证据确凿。”

　　刘氏的兄长在京中任禁军副统领，是天子面前的红人。

　　乍一听舅舅被罢官，姜榕眼眶一红，说话都带了哭腔，“这可怎么办啊母亲？舅舅一定是被冤枉的！”

　　刘氏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冷眼旁观的孙氏和姜棠，一把拉起女儿，“走，咱们去找你父亲。”

　　二房母女匆匆离去，就剩下孙氏和姜棠面面相觑，孙氏叹息一声，蹙眉道：“这是怎么话说的，好好的突然就被罢官了，真是君心难测。”

　　姜棠淡淡道：“张嬷嬷都说了证据确凿，那就是舅老爷罪有应得了，只求别连累到咱们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前世并没有刘家舅老爷罢官一事，她也有些措手不及，第一个能想到的便是别连累姜家。

　　孙氏闻言像是想到什么，“哎呀”一声，“万一连累到姑娘你可怎么是好？”她想说什么，又顿住，把屋中下人都打发出去，才吞吞吐吐开口，“大姑娘，我有些话一直没敢说，今日出了这事儿，我也豁出去了。”

　　“母亲有什么话便说吧，”姜棠坐到孙氏身边，“从前棠儿不懂事，对母亲多有不敬。不过近些日子，我也想通了，母亲也有很多不得已，不该怪你。”

　　孙氏不料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竟有些感动，拉住了姜棠的手，“难为你这么懂事，那我就更不能藏着掖着了。上次去慈安寺赏梅，我本不欲强求你去，但你二婶非让我带你去，后来你父亲也去劝你，我本以为大家是为了缓和咱俩的关系，可是圆觉方丈那一句话，倒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她看了眼静静听她说的姜棠，又忙补充道：“我这也都是猜测罢了，这件事关系重大，我实在理不清楚，但我只是怕……”

　　姜棠挑了挑眉，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怕你进宫受苦。”

　　“宫中富贵无比，何来受苦之说？”

　　孙氏苦笑一声，“姑娘这是跟我装傻呢，宫里虽富贵，但也凶险，皇上年事已高，万一哪天……姑娘你可如何是好？”

　　姜棠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女人，不由想起了前世，孙氏也是屏退了下人，温声劝她，“我知道宫中凶险，可事已至此，姑娘已经没有退路了，难道你忍心看着姜家因你一人抗旨而获罪吗？”

　　她那时候对整个姜家心灰意冷，尤其怨恨孙氏，于是冷笑一声道：“我是不如母亲识大体顾大局，做不出用自己换整个家族富贵的壮举来。”

　　孙氏被她噎的无言以对，起身离开。

　　她心中一酸，伸手拍了拍孙氏的手臂，一开口却把前世孙氏劝她的话说了出来，“姜家从小锦衣玉食把我养大，我如何忍心因一人而连累整个姜家？我若进宫，天家高兴，咱们姜家也高兴，多好呀。”

　　“可是你……你怎么办？”

　　“我是进宫当后妃的，又不是进宫做宫女的，至少吃穿不愁，只要我不争不抢，懂得退让，别人也不会把我怎样。”
　　孙氏闻言沉默片刻，深深叹了口气，怅然道：“哪里那么容易，从小我姨娘就跟我说要嫁入富贵人家给她争气，我便以为富贵荣华便是世上最好的，想方设法嫁了过来才知道……”话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你们都对我很好，只是我福薄，时常觉得惶恐。”
　　苏州知府孙家本是苏州一户普通的茶农，但也不知道孙家祖上积了什么福，孙老爷十年寒窗，高中进士，仕途顺遂、政绩突出。不但如此，他这几个儿女也是一个比一个争气，先是庶长女做了国公的续弦夫人，再是嫡子才名远扬，要娶总兵家的千金。

　　按理这样的人家本该扬眉吐气才对，但混在一众勋贵人家里，偏偏有些抬不起头。尤其孙氏，嫁入国公府后始终小心翼翼，逆来顺受，表面上是国公府大夫人风光无限，其实上至二房妯娌，下至婆子丫鬟，没一个把她当回事，表面恭恭敬敬客客气气，背地里的风言风语简直不堪入耳。
　　她嫁入国公府邸尚且如此，更别提姜棠嫁入天家的难处了，姜棠不比她，从小就懂得忍气吞声看人眼色，她从小就说一不二的，面对这件事却能如此通透，如此识大体，让人感动之余又实在让人同情，她不由轻叹道：“我真希望天家只把圆觉方丈那句话当做一句戏言。”

　　姜棠心中冷笑，就算天家把这句话当作戏言，姜家也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尤其如今刘家出了事，自己的父亲怕是更加迫不及待想给姜家重新找个靠山吧。

　　果不其然，腊月二十九，京里便有人来传旨，封姜棠为纯贵妃。

　　平国公领完旨意有些不敢置信，说好的皇后怎么变贵妃了，这不是大他们姜家的脸么？难道是因为刘家的事情被牵连了？
　　他实在猜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便请来传旨的太监吃茶。

　　那太监很是识趣，面前这位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国舅了，于是如实道：“陛下与钦天监商议，不宜操之过急，若入宫半年无事，再加封不迟。”

　　平国公听了这才放心，第二日除夕宴上多喝了几杯酒，便欢喜起来，把姜棠叫到身边说话。

　　“我的好棠儿啊，你能有如今的殊荣，为父真替你高兴。你是我们姜家的骄傲。”

　　姜棠温顺地让他拉着，“女儿眼看着就要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从此想再见父亲一面就难了。”

　　“如何就难了，若能搬去京城，岂不是逢年过节都能见到你父亲了？”一旁二叔笑着插言。

　　姜棠看了眼二叔，笑盈盈道：“二叔说得是，到时候二叔二婶可要在金陵好好看着咱们姜家的祖产，金陵才是咱们的根呢。”

　　二叔闻言脸色立即黑了下来，但碍于姜棠如今身份不敢多言，只好喝了口酒掩饰尴尬。

　　“二叔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父亲，”姜棠看向微醺的平国公，撒娇似的摇了摇他的手，“咱们既是要搬去京城的，那家中的一应事务就不能再麻烦二婶代劳了，也该让母亲学一学当家理事才对。”
　　林氏去世后，姜家内宅事务就交给刘氏管着，孙氏进门也不敢提接管家务的事情，刘氏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掌管到今日。

　　其实自打刘家出了事，平国公就想收回刘氏掌家的权力。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怕人家说他落井下石。听姜棠主动提起此事，平国公甚是欣慰，一口便答应下来。“对，我倒忘了这茬，”他看了看一旁措手不及的弟弟，说道：“弟妹这些日子掌管家务着实辛苦，也该歇一歇了，还是交给孙氏吧。”

作者有话说

　　男主真的在路上了，可能有点迷路，大家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