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誓三生。》檀二爷

5、败家子

　　董医生爽朗的笑了，赶忙把酒给自己满上：“小弟该死，罚酒三杯……其实我的本意是想吸取中医之精华，用于患者的治疗。”
　　原本生气的关医生，怒气忽然消了一半：“你是认真的？”若这话出于真心，他不妨听听。
　　凌皓连干三杯，才又道：“当然，在我留洋前，我家基本是看中医的，我的祖父母都很信中医，所谓文明，进步，并非全盘推掉旧的才能产生新的，而是兼收并蓄……这次回国来，我到是看到了破旧立新的太多例子。”在这件事上，他和誉贤是有争议的，誉贤是纯粹的中国人，在英国留学不过五年时间，而他则有一半英格兰血统，在英国生活了十年，且还有长期居留的权利，他在很多事上的观点都和国人相背离，这也是他犹豫再三迟迟不肯回来的原因，但他总还是个中国人必然在家族的重压之下妥协，首先牺牲的就是自己的婚姻，然婚姻对他不重要，他没有任何期许，所以牺牲就牺牲罢。
　　“破旧立新，是我们的传统，不破不立。”关逸昕也喝了半杯，在这种事情上，他多数是回避的，因为那些他们说了不算。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何？”董医生问，他习惯了思考，习惯了质疑，因为只有思考和质疑，才能探究事情的原本，这便是西方的文明思维模式。
　　关逸昕呆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不回答显得自己无知，然而回答却很难组织逻辑了。
　　“大约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是怎么办才是最合适的吧？”他含糊的答道。
　　“嗯，也可以这么解释，普通的国民缺乏公民的意识，他们不觉得这些和自己有关，只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闭目掩耳绝对要不得。”董凌皓谈到这些就特别兴奋，他算是个民主派，但并不激进。
　　“为何要不得，普通人一直是这样过的。”他就是普通人，不想多关注政事。
　　董医生又道：‘我反复想过这些很久了，最大的可能就是由于百姓的不作为，而上面的人为所欲为。“
　　“不是有很多有识之士么，还有那些学生们常常跑去游行，他们总算没闭目掩耳吧？“关医生觉得对面的人很幼稚。
　　“关兄，你啊太麻木了，吃人有什么好的？再说那些学生，和进步人士吧，学生单纯，进步人士还不是各有目的，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别有目的，但多数是不干净的，我不认为这些人能给中国好的未来。“董凌皓长叹一声，国人走了两个极端，不作为和胡作为。
　　“谁也不想当吃人的人，可不吃人只有被吃。“关医生当然晓得，他是文学爱好者，就算是进步的文章也会看，但很多想法他都是憋在心中的，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他就是得过且过的活着，如此而已。
　　“既然关兄看了鲁迅的文章，那也是进步的，有良知的，不应是吃人的人……今后就同小弟一起钻研医术，救治国人之身体吧，这才是我们医生应当做的事。“他很高兴，因为关医生竟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迂腐，守旧的人，是看鲁迅文章的有识之士。
　　二人一边谈话一边饮酒，不知不觉就到了该休息的时间。
　　喝高了的二人倒在床上便睡，待到半夜，董凌皓先醒了。
　　他习惯的搂住了身边的人，迷迷糊糊的拉开了那人的衣襟，大肆啃咬，忽然发现这里平坦的过分，才惊讶的睁开了眼。
　　而关医生也满脸通红的望着自己，似乎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董医生的脑子还不清醒，只是无意识的笑了笑，就捧着关医生亲吻起来，想来是这些日子诊所太忙碌，没有去院子里眠花宿柳，憋坏了。
　　关逸昕没有拒绝，他的心底似乎在渴望着这个人，舌尖交缠着，越发的让他晕眩，这和女人在一起截然不同，他又窃喜又有点儿害怕。
　　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着，是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董凌皓吻到激动之时，就忙着解皮带，想要顺水推舟的快活一番，可他的那个忽然碰到了某个///瞬间就让他清醒了！他抱着的不是女人，而是个和自己一样的男人，对方还是关医生，这还了得？他立刻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急忙把衣服穿好。
　　现在到是关逸昕难受的时间了，他内心的失落可想而知，然而理智马上就找回来了，他刚才是在干嘛呀？若他们继续下去，他要如何收场？他肯定会丢了关家的颜面，还会被人说成是YINJIAN，恶心的“阴阳人”，然而他就是个彻底的“阴阳人”，只是他从小到大被家庭保护得很好，这件事才没有传扬出去。
　　于是，关逸昕也整理好衣服，默默的走了出去，不想再留在这个尴尬的地方了。
　　董凌皓坐在床边，呆若木鸡，他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对个爷们儿出手，还差一点铸成大错！
　　过了年，短暂的休息后，关医生又开始坐堂诊病了，然而最近他却总是走神，因为自那件事之后，董医生就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莫非他被对方厌恶了？但酒后失态的又不仅仅是他一个，难道那位就没有责任吗？
　　怀着这种抑郁的心情熬到了三月的一个傍晚，他从药铺回到了家，刚推开院门，就看到弟弟在和关逸敏吵架，妻子则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再到我家来，你怎么脸皮这么厚啊！”关逸棠早就对堂哥忍无可忍了，今天刚好父亲不在家，他就找这个机会“收拾”这混蛋一顿。
　　关逸敏理直气壮的说：“我来找三叔，又不是找你的。”
　　“我爹不在家，请你滚出去，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绝对不饶，把我们家当什么了？整天跟个鬼似的，抽大烟，不干正经事儿，你这种人就是活着就是糟践粮食，污人眼球。”关逸棠接着骂。
　　关逸昕也只是站在门口观望，他不想插手，万一动起手来，他绝对不是堂哥的个儿，而弟弟年轻力壮，能把此人揍个服服帖帖，这种烂人早就应该被修理了。
　　“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堂哥，你这是冲撞长辈，无法无天了！”关逸敏气急败坏，本来今天他就够衰的了，输了好多，要是不能弄着钱，这个月就得喝西北风了。他撸胳膊，挽袖子，冲上前去，打算教训这个小辈。
　　关逸棠和他扭打在一起，谁占上风很明显。
　　关逸敏被打得嗷嗷乱叫，连忙向旁人求助：“逸昕……救我！”可是堂弟只是站在边上冷眼看着自己，目光仿佛两把利刃戳进了他的心窝，小时候他们总在一同玩耍，感情很好，甚至他还无意中得知了堂弟是“阴阳人”的事实。
　　这时，跑出来的佟氏连忙劝阻：“逸棠别把人打坏了！“她也恨死这混账了，但若是把人打出毛病，他们说不定还要吃官司，教训一顿就成了。
　　好一会儿，关逸棠才停下手，他拎着鼻青脸肿堂哥出了门，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出手伤人的事，他觉得这样一来，估计对方就不敢再上家里要钱了。
　　十来分钟后，关逸棠才回到家，在客厅里和大哥和嫂子交代了一下。
　　“要是打残废了，咱家得养他一辈子了，往后可别再出手这么重了。”佟氏说道，还专门为弟弟泡了杯热茶，仿佛奖励一般。
　　“您放心吧，他没事儿，我叫了个人力车把他送回家了。“他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就算是那家伙报警，家里的老人们也会出来调停的，反正错不在自己。
　　关逸昕想着是不是明天找人给堂哥送点儿药去，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免得对方得利不饶人，反而又来赖着要钱。
　　“今天的事谁也不要提，就当没发生过，你把门锁好，也嘱咐二珲，别放他进来。“他转而叮嘱妻子，生怕再给对方任何机会进门。
　　佟氏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但她也不能全天不出门啊，总要买菜，买家里的日用品吧，干脆让小叔子去买得了，她就在家看着门，不放坏人进来。
　　正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老爷子带着金歌儿回来了。
　　“阿玛，我们回来了，买了柿饼和饽饽呢。”女儿高兴的走进门，手里提着一盒饽饽。
　　关医生抚了抚女儿的头，说道：“是不是你要爷爷买给你的？“
　　“我没有嘛。“金歌儿撒了谎，但她知道爷爷不会戳穿自己。
　　“您回来了。”佟氏赶忙帮公公拿棉衣，又端来了热茶。
　　关臻坐下来，对两兄弟说：“你们两个怎么了？”他看得出他们好像在讨论什么事，尤其是逸棠完全是藏不住心事的。
　　“就是闲聊罢了，您早歇着吧，我们也该回房了。”关医生暗使眼色，让弟弟赶紧回屋，省得露出马脚。
　　“我回屋读书了。“关逸棠连忙逃走，原本他也没啥话和父亲说。
　　关臻也没再追问，就对老大说道：“你好像和董医生走得挺近的，他到是个肯用功的年轻人，虽然道不同，但也不妨交往看看。“有几次偶然在外面碰见董凌皓，聊过几次，对方总问他一些中医的治疗方法，对他的态度也是尊敬有加的，不像那些真正的洋人医生，傲慢无礼。
　　“哦……我尽量吧。“他有气无力的说道，现在人家彻底不乐意和自己来往了。碍于面子，他又不能主动去找董医生，更何况又不是他犯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