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带你去远行》庄雨寒

28、第 28 章

　　那顿晚饭吃得很开心，以致走出包房很远了，秦朗才发现自己的围巾拿掉了。她把轮椅停在电梯拐角处，自己返回去拿。
　　围巾掉在了椅子下面，费了一点劲才拿出来，因此多耽误了点时间，秦朗有些急，走得也有些快，一不留神，刚好和拐角包房一个推门出来的女人撞了个满怀。
　　秦朗不住地道歉，那女人却不依不饶，抓着秦朗的衣袖，朝包房里叫。
　　“你还不出来，我被人撞了，手痛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撞出了内伤。你倒是赶紧出来，帮我拉住凶手啊……我痛……”
　　“怎么了，怎么了？”
　　那样熟悉的声音传出来，让秦朗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个“突发事件”弄人，以致出现了幻觉，下意识中，只是想尽快离开这儿，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可是，来不及了！
　　刚刚发声音的男人已经出现在门口。
　　他有健壮的躯体，小麦色的皮肤，小而灵动的眼睛，不高但很挺的鼻子……
　　如果有可能，秦朗情愿相信，这只是一个和肖健长得很像的男人——不是经常有报导说，世界上有完全没有血缘的两个人，却长得异常的相像么？
　　可是上天太过残忍，连最后这个自欺欺人的机会也不给！
　　因为那个女人对着那个男人叫：“快帮我抓住这个女人，肖健！”
　　秦朗是相信那些巧合的报导的，可是，她也相信，这个世界即便巧合再多，也不会出现既相貌一样，又同名同姓的人。
　　更何况，那个人现在还一脸尴尬且紧张地望着她！
　　在陆骁没有出现以前，秦朗以为，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好在，陆骁来了。
　　“怎么回事，秦小姐？你的围巾掉外星球了？”
　　他有些笨拙地操纵着轮椅，语气不同于往日的包容，却莫名地让秦朗安心，还有一些酸酸涩的东西差点就滚落下来。
　　秦朗不是个爱哭的人。至少比起和有她一样经历的人，她算得上是一个坚强的人。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就如同小时候偶尔一次发烧，浑身难受的迷迷糊糊中，摸到了妈妈的手，难受劲一下子就下去了不说，眼泪还会跟着往下掉。
　　“真是个傻闺女，这病么，人吃五谷，哪能没个闪失。以你的身子骨，也就一两天，就又该活蹦乱跳了，有个啥难受的？”
　　秦朗当然不是一个因一点小病就懦弱不堪的人。不过，每每此时，她从不解释，只是抱紧了妈妈的手，贪婪地吸取着妈妈身上那永远也吸取不够的温暖。
　　现在，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并没有妈妈一样温暖的手掌给她紧握，可是秦朗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想起那些从妈妈身上得到的温暖。
　　她不由自主地想向他靠拢。
　　“怎么，真傻了？在外星球捡了围巾，一不小心穿越到我们周少总这边，还舍不得走了？”
　　陆骁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却在说话间又把轮椅向着秦朗的方向靠了靠。秦朗本来已经挣扎着过去了，这么一来，她说不出是悲是喜是惊是怒的心刹时平静下来。
　　“敏敏，又陪世伯过来疗养？”
　　这个时候，陆骁已经走到抓着秦朗手的女人面前。他并不看秦朗，却微笑着面对那个女人，如同邻家大哥哥般。
　　“对了，都忘记给你介绍。敏敏，这是我新招的护理——秦朗。你也知道你陆骁大哥这副破身子，一年四季是离不得的人的，为人又还有些怪癖——这多少年来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人，也总没找到一个合意的。这好不容易碰上个，虽言行有些莽撞不合体面，却胜在对人对事实在心肠，又勤快体贴……敏敏，就是现在你身边那个粗大架子的姑娘。我准她回来找围巾，她半天没有信儿，好不容易一路寻着过来，却是糊里糊涂碰到了我的敏儿妹妹……”
　　陆骁不温不火地说着，目光却始终聚焦在这叫做周敏的女人和她旁边早已呆若木鸡的男人身上。
　　周敏的神情转眼间变化无数，最终只慢慢松开自己的手，堆出一个笑来。
　　“陆哥哥的口味越来越有水平了，这么个漂亮妹儿也真正是入眼入心啊……我也忘记给你介绍了，这个是我的生意伙伴，肖健。你这个妹子你也了解。这么些年来，也是一直找不到入法眼的人，这次一个偶然，好不容易找着了，默契得很，现在这心情也是爽得很……肖健，来认识下陆总。”
　　肖健的目光在陆骁、秦朗身上转了半天，脸色也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渐而发青，听周敏叫了，也只是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去。而陆骁只是有些探究地看了他一眼，微颔首表示了招呼，只余肖健伸出去的手有些尴尬的滞在半空中。
　　“肖健，我忘记给你说了，陆总的身子不方便，一般是不会和人握手的。”
　　周敏的话让秦朗的脸略略一变，再去看陆骁时，他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仿佛周敏说的是别人。
　　她正想上去说点什么，那边本还尴尬着的肖健已迅速瞥了她一眼，打了个哈哈。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不过以后我会记着，再碰到陆总，我一定像陆总刚刚那样，点头示意，点头示意。”
　　现场诡异地静谧了差不多1分钟，秦朗已经难受得快要哭出来。她恨自己一开始为什么没有想办法摆脱周敏的桎梏，更恨自己为什么被突然出现的肖健一怔，就忘记了还等着她的陆骁……
　　可是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她仿佛感觉陆骁已经被当众剥了衣裤，畸形的身躯任人嗤笑……
　　这样的感觉把她的心都扭起来了，甚至比让她意外遇到肖健更让她难受。
　　“感谢敏敏一直替我考虑得这么周到。遇到肖先生更是幸会。本来这么巧能在台北碰到，应该一起吃个饭的，不过今天我的确还有点事。要不这档样，敏敏，回去后找个时间，我们聚聚。算起来，我们也好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到时，也请肖先生一起。秦朗，我们走吧。”
　　回去的车异常沉默。小王透过后视镜不断打量着坐着的两人：陆骁微闭了眼，似是在休息，而秦朗不断搓着自己手，似一个做错了事的娃娃。
　　直到车停稳，陆骁才缓缓睁开眼睛。
　　秦朗忙着像平日那样，准备去帮陆骁解束带，黑洞洞的车里，只觉某人阴森森的目光一闪，秦朗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回缩了一缩。
　　“小王，你来帮我弄。”
　　不明所以的小王熟练地做完平日里秦朗做的一切，把陆骁弄回到房间中的轮椅上，正狐疑地冲着后者挤眉弄眼，就听陆骁说：“秦朗留一下，你先回去休息吧。”
　　小王冲秦朗表示了下同情，转身出了房间，末了，还不忘体贴地替他们关上房门。
　　室内再度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陆骁究竟是为啥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