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其会》人在红中

5、第 5 章

　　原来他记得自己。

　　直到洗完澡，时光脑海里都一直萦绕着这个念头。

　　时光裹着浴巾，仰着脖子，对着镜子擦碘伏。

　　她皮肤白嫩，下午的时候不明显，现在洗完澡后，被指甲刮过的地方有些许红肿，棕褐色的碘伏擦上去格外显眼。

　　时光将棉签扔进垃圾桶，拧紧碘伏瓶盖儿收进柜子。

　　希望不会留疤。

　　走到客厅，濮西西团正团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姨母笑，见她出来，抬起头，发现她脖子上惹眼的痕迹。

　　立刻放下手机站起，拉着时光坐下，细细打量时光的脖子，“怎么了这是。”

　　时光想下午学校里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

　　濮西西听完，同情地说：“现在老师也是一个高危行业。”

　　时光：“我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不讲理的家长，想到明天还要去医院我就压力大。”

　　濮西西说：“要不我明天陪你去吧，正好实验室没什么事。”

　　时光叹了口气：“明天再说吧。”

　　这时微信语音电话的声音响起，是濮西西的手机，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下意识的先看了时光一眼，犹豫了好几秒才接起。

　　“喂。”

　　“我在家里啊。”

　　“没有故意不接你电话。”

　　……

　　语气和神态，是时光没见过的样子。

　　濮西西黏糊糊地说了声“拜拜”，看着时光若有所思的样子，把手掌比在耳旁，“我坦白。”

　　濮西西上个月去帝都出差，在某个学术会议上遇到了一个男生，唇红齿白，穿着白衬衣西裤站在台上发言的样子，就是她少女时代脑海中一直想象中男神的模样。

　　她起初并没有别的想法。

　　当天晚上在某个学术大拿组织的聚餐时，他俩恰好被安排坐在一起。

　　濮西西导师没去，她代表的就是她导师，接受一轮又一轮的敬酒，纵然她的酒量算是女中豪杰程度也扛不住，吐了男生一身。因为要赔偿对方衣服钱，两人就加上了微信，时不时聊两句，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时光微微兴奋：“所以你们现在在一起了？”

　　“也不算吧，就是会每天会关心问候一下对方，偶尔通一个电话。”

　　“暧昧期？”

　　濮西西有点羞涩，“就挺上头的，要是他回消息回慢了，我搬砖都没劲。”

　　时光笑道：“陷入恋爱中的女人。”

　　濮西西抓过沙发上的抱枕，环在胸前，反问她，“你呢，一点情况都没有？你和宋寰宇都分手四年了，总不该还走不出来吧。”

　　时光剥了个橘子，分给濮西西一半，“和他早就没联系了，就是工作压力太大，没空想这些事。”

　　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了李危言那张脸，一时愣神，不小心咬到了舌尖，痛得她清醒。

　　那样的男人，不是她能多想的。

　　濮西西没发现她的异样，“要不是现在工作难找，我都想劝你辞职了。”

　　毕业时时光考上了珺雅，濮西西还很是羡慕，后来见她当老师后写不完的教案，开不完的会议，解决不完的纠纷，她觉得自己在师太手底下搬砖也还不错。

　　濮西西将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试探地说：“其实宋寰宇私底下找过我。”

　　时光不惊讶也不好奇，成年人分开了就是分开了，“我和他早就没可能了。”

　　时光和宋寰宇那个时候是A大的知名情侣，无论是从外形还是其他，都及其般配，两人有过一段美好的校园感情，只是在大四选择人生方向时，宋寰宇选择出国深造，时光想留在本地，个人选择不同，就和平分开了。

　　濮西西还为此惋惜了好长的时间。

　　濮西西不再说什么，时光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她决定了的事情，别人怎么说都没用。

　　*

　　李危言将林默送到了舅舅舅妈家，林湘和与祁颜都常年不在家。

　　舅妈杨琳一看到林默，就一把抱了起来，嘴里念叨：“哎呀，我的默默受委屈了。”

　　默默吃了麦当劳本来心情很好，见到最疼她的奶奶，嘴一瘪就哭了起来，惹得舅妈好一阵心疼，“乖乖”“心肝”地喊。

　　李危言和舅舅林胜围着茶台相对而坐，林胜拿出他珍藏的大红袍，亲自动手为李危言斟了一杯，“这次准备在A市待多久？”

　　林默在学校里的事情他和妻子都知道了，妻子嘴上一直抱怨自己不靠谱的儿子和儿媳，在林胜看来都是小事，他更关心外甥接下来的路。

　　李危言接过茶杯，放在桌上，道了一声谢，“刚来，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说辞和面对张恒泊时是一样的。

　　好在林胜对李危言充分信任，“你自己想清楚就行，你爸爸年纪也不小了，你迟早得回去接班。”

　　李危言轻嘲，“他又不止我一个儿子。”

　　林胜：“不管长辈之间的恩怨，他终究是你爸，这么多年我们都放下了，你也不必揪着不放，最后耽误了正事。”

　　林胜是担心李危言一直和他爸爸这样疏远的关系，会影响最后他继承家业。

　　李危言不想谈这个话题，“先在这边干点成绩出来吧，拓业有拓业的优势。”

　　拓业作为光伏产业的龙头，拥有很多项发明专利，对国家政策的掌握度也是其他公司不能比的。光伏行业目前已经发育得很成熟了，由蓝海变为了红海，但李危言想的并不是进入成熟的赛道里拼个你死我活。

　　林胜见他不愿多谈，就换了个话题，“今年冬天你也三十三了吧，可以考虑个人问题了，有没有合心意的女孩子？”

　　李危言并无想法，“还早呢。”

　　“早什么早，你比湘和还大五个月。”杨琳把林默哄睡了，走出来恰好听到李危言说的话，“你妈经常打电话来给我诉苦，说她日子无聊，想要你生个孙子孙女，你不愿意养给她都成。”

　　李危言无奈地说，“要是真生出来给他们养，像你们养默默一样，小孩子不可怜吗？”

　　杨琳一噎，看了一眼林胜，见到了他眼底的苦笑，嘴上仍是说：“你干嘛和林湘和那个不着调的家伙比。”

　　林湘和和祁颜是学生恋情步入婚姻，按理来说是天作之合，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夫妻感情出现了问题，一个天南海北的玩，一个长期驻外工作，两人都对女儿不管不顾。

　　李危言：“……”

　　林胜：“可能你们年轻人不爱听，这件事情上，我和你舅妈的意见是一致的，成家和立业一样重要。”

　　李危借口起身：“舅舅舅妈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杨琳叫住他：“说两句就找理由想要走，来了都来了不留下来吃个饭像什么话。”

　　李危言开溜失败，只得老实坐下 ，林胜举起茶杯浅抿一口，垂眼遮挡住眼底的笑意。

　　吃饭的时候，杨琳提了一个事。

　　马上放暑假，林家亲戚不多，适龄的小朋友也没有，他们俩精力有限，就想帮林默找个老师，让李危言帮忙了解一下。

　　林默正在啃鸡翅，听到这马上抬起头，期待地问：“可以找时老师吗？”

　　林胜：“时老师是今年才当你们班主任的吧？”

　　林默点点头。

　　杨琳有些顾虑：“默默老师我只在开家长会见过一次，看上去性格不错先，要是她愿意来是再好不过，只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李危言思索了几秒说：“这事我去问问吧。”

　　第二天时光下午没有课，跟学校报备了一声，准备去医院探望贺子翔。

　　她问崔老师在哪家医院，崔老师主动提出说陪她一起去，“他们家家长，嗯——，不那么好讲话，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崔老师其实想说的是，他担心贺家人动手，到时候她一个单薄的女孩子只有吃亏的份。

　　时光懂他的意思，便没有客气。

　　贺子翔在省儿童医院住院，时光买了牛奶补品水果。贺子翔住的是单间，此刻正在看动画片，见到时光只是挥了挥手打招呼，便沉浸在手机里。

　　陪床的是他的外婆和妈妈，见到他们来，并没有好脸色。

　　贺子翔母亲问：“你们来干什么？”

　　时光将东西放下，礼貌地说：“贺子翔受伤了，作为班主任我于情于理应该来探望，昨天因为要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很抱歉。”

　　贺子翔母亲哼了一声，“作为班主任，要做的就是不偏不倚，昨天在学校里我算是领教了时老师的偏心，我们家子翔还在医院处理伤口，你就维护起了那小姑娘，这让我们很心寒。”

　　时光解释道：“可能我的表达方式让你不愉快了，你要相信我和学校都是本着解决问题的态度，并不是想要偏心哪一方。”

　　“那好。”贺子翔母亲质问道，“那时老师你说，我们家子翔从出事到现在，她林默的家里人没有来医院探望过就算了，连个电话都没有，是什么意思？”

　　时光有些尴尬，毕竟对方说的是事实。

　　刚想说什么被崔老师轻轻拉了一下，崔老师笑着说：“这个肯定是林默家长做的不妥当的地方，我们学校会和他们沟通，我们现在更关注的是贺子翔的身体情况。”

　　听到崔老师说林默家不对，贺子翔母亲面色稍霁，语气也好了很多，“总归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含沙射影的瞥了时光一眼。

　　时光只当做没看见。

　　昨天贺子翔满嘴流血的样子看着可怖，但因为处理得当，脱落的牙体完整，校医及时将牙齿保存在生理盐水中，还可以进行修复，将他本来的牙齿放回牙槽窝。

　　听到这，时光和崔老师松了一口气。

　　两人呆了近一个小时后便托词学校有事先走了。

　　待两人走后，一直未说话的贺子翔外婆突然问女儿：“你觉不觉得这个时老师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