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狐咠

52、 Chapter 52

　　“你呢，最近你爸妈又催相亲了吧？”
　　喜闻乐见的常态，每逢姜雪晴走出办公室接电话，又唉声叹气的钻回冉煦办公桌下翻找零食，绝对都是已经被完全计划好的且不容拒绝的相亲安排。
　　“催了，上至三十七，下至二十五，不是离过婚，就是入过伍。”
　　姜雪晴长叹一口气，苦恼道：“三十七的有房有车，二十五的豪门三代，离过婚的无痛生娃，入过伍的精英才干。”
　　“我爸妈目的真明确，生怕我吃苦，但人家都想要会小鸟依人的娇妻，根本看不上我这种八块腹肌的兄弟。”

　　说到此，姜雪晴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满脸嫌弃：“尤其是上周的那人，我差点没吐了，你们知道他说什么吗？”
　　她学着那人的样子拎了拎胯间的皮带，用力扯到努力鼓出的肚腩上方，顺手带出郑毅散放在点烟器旁的烟卷夹在指间，用鼻孔前探，不屑道：
　　“女人就该全职当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绝不败家，至少要生一儿一女，还得照顾我爹我妈。”
　　“结果呢？我忍着脾气好声好气一了解，无语，他不光血压高血糖高血脂高，甚至工资还没我一半工资高，合着是在那儿啃上市集团爹妈的老呢，还以为自己多牛掰，离了爹妈屁都不是！”
　　“让我辞工作全职？辞你妈——！”

　　姜雪晴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高了几分：
　　“他还在那儿嘲讽我，说女孩子家家的不学好玩什么乐队，就是给混夜店找理由呢。还喜欢看漫画小说，都多大人了，幼不幼稚。买一堆叫什么周边的破铜烂铁纸壳子干放着，真败家。”
　　“你侮辱我的爱好我就当你不理解，没关系能忍。但最恶心的是什么，是我相亲的时候从不公开我作战人员的身份，等确定可以继续深入了解彼此后我才会告知，我爸妈也只是解释为我做的工作需要依照规定保密。你们知道他来了句什么吗？”
　　“工作保密？说的好听，是干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难怪月收入那么高。不过我包容，我理解，不嫌弃，你干这行不容易，现在的时代也是笑贫不笑娼，谁不想兜里多装点呢，应该没有男人像我这样豁达了吧。”
　　“我滚你妈的！看我的眼神都下贱成什么样了，还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来了个你理解，好像你为了钱不嫌脏顺带给社会除了个祸害是吧？竟然还有脸说没有男人像你这样豁达，那确实，我姜雪晴被迫相亲数载，真没见过哪个男的能垃圾成这样！真该给他□□上来两刀，让他好好开开眼！”

　　见姜雪晴泄愤一般扔出的烟卷正正好好弹到自己的方向，冉煦张开嘴稳当接住，一脸坏笑：“好家伙，你怎么回绝的，这种人一听说你工资高，可容易死缠烂打倒贴回去了。”
　　姜雪晴：“......”
　　张牙舞爪的人忽然陷入沉默，显然事态不对，林光霁微微挑眉，确认道：“死了？”
　　“那倒不至于，顶多躺半年吧。”

　　姜雪晴拿出手机，把当时事发的监控录像分享给几人看：“我气不过，直接走人，他抓我的手，下意识给了个全力过肩摔，把大理石桌给砸出好几条裂缝，他也晕厥脱臼加骨折进医院了，初步处理之后背部还有好多嵌的比较深的碗碟残片没取出来，得继续手术。”
　　“他爹妈原本闹挺凶，打电话扯着嗓子喊要连我爸妈的人生都一起给毁了，让我家就此完蛋，病房附近有挺多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起哄，说我这是蓄意杀人，得报警。”
　　“结果等警察到后一了解情况，他们这才知道我是ZT17的，还是Dye的队员，差点没跪下来道歉，求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好好庇护ZT次域。看热闹的人也口风一转，说那个男的骚扰我不是好东西。”
　　“虽然最后和解了吧，但我总归还是伤了人，就把医药费这些该结的都结了，两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交了个朋友。”
　　“托他的福，我爸妈也总算是消停点了，让我好好工作，注意安全...”
　　说到此，姜雪晴嗤笑一声：“自大学毕业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合着他们根本就没关心过我活得到底怎么样呗？”

　　“嚯——！这动作干脆利落，正经行呢。”郑毅爽朗一笑，将话题岔开，揉了揉姜雪晴的头发安慰人别在意：“跟你师傅学到精髓了啊，一个过肩摔解决所有矛盾。”
　　“哎？雪晴有师傅的吗？”林光霁惊诧道。
　　“有啊，你正牵着呢。”
　　听闻，林光霁霎时间从程暮寒身侧弹开，满是不可思议：“程队？！”
　　“在你入队之前确实是用动手的方式解决一切纠纷，现在不是，也不需要。”
　　程暮寒清清嗓做出解释，把那只手再度伸去人面前：“林顾问只是在帮我清理颜料，冉特等最好不要给我把你从窗口扔出去的机会。”

　　“啧。”
　　冉煦砸了下嘴，把林光霁又重新推去程暮寒身侧，还故意营造出一份拥挤的假象，迫使那二人紧紧贴近，让程暮寒无话可说。
　　“姜雪晴之前不是师范专业毕业的吗，和郑副还有你一样，得参加短时集训后获取作战许可，取得奥特瑞，才能像我和程暮寒这样作战。”
　　“结果入队后，其他师傅她谁都不要，就非跟着程暮寒做日常训练。”
　　说罢，冉煦敲了敲面前的椅背，让姜雪晴探出头来：
　　“也不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死活不听劝，还真就坚持了整整一年，一天没断，那高强度可不是人能受得了的啊，我都被他练吐了两回来着。”

　　“因为...我不坚持的话，就怕是要辜负了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信任和鼓励，我也更怕...会渐渐跟不上大家的脚步了嘛。”
　　姜雪晴略有些羞耻，用指腹挠了挠侧脸，眼底却闪过一丝悲伤：
　　“虽然说，我们女孩子的肢体并不像男生一样天生坚韧，在他人眼中总是需要被珍视，被保护的存在。一些与生俱来的责任和认知也会让我们遭受比男生更多的苦痛...”
　　“但大部分女孩子的内心都是细腻无比的，恰恰也使得我们拥有了丰富的情感和坚强的心灵，在困难与挫折面前毫不动摇。”
　　“即使扬长避短这件事在作战上十分重要，但这不代表女孩子就只能去担任后勤工作。”
　　“我们分明也拥有着与世人一样难以预估的潜能，却很少能得到足够的支持与机会...”
　　说到此，她忽地来了精神，紧紧握拳义愤填膺道：
　　“所以，我想打破偏见，告诉所有人，任何女孩子都可以像我和岑黛姐一样握着奥特瑞在鲜血中厮杀，也一定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与所有作战人员一样发光发热，根本不必畏惧他人冷嘲热讽，干就完了！”

　　“好厉害！”
　　林光霁即刻鼓起掌来，惹得姜雪晴满面羞红，捂着脸躲回副驾驶座位后方傻傻笑了起来：“嘿嘿...林专家夸我了...”
　　“来来来，刚才讨论的问题直接跳过郑副啊，已婚过人士。”
　　冉煦一副坏笑模样看向郑毅，被人挥挥手嫌弃的赶走视线：“滚滚滚，你们小孩唠八卦非得带个我干啥，我就听个乐子，比车载广播好玩多了。”

　　见状，姜雪晴察觉到冉煦意图所在，霎时间回过头，一副期待模样趴在椅背上，眨巴眨巴那双有着海蓝瞳孔的眼睛好奇道：
　　“林专家应该没有过与人交往的经历吧，你的理想型是什么呀？”
　　“理想型...我还真没想过这件事。”
　　虽然已然知晓冉煦和姜雪晴的目的，但毕竟刚刚也听到了不少他们的故事，有来才有往，林光霁觉得不该扫了大家的兴致，便补充道：“或许，你们可以给我提供一些参考条件吗？”

　　此话一出，姜雪晴二人瞬间来了精神气，连程暮寒都放下手机，装作一副看风景的模样去集中注意力在这件事上。
　　冉煦拿起面前靠背夹层里的水瓶，一副采访架势握在身前，迅速道：
　　“快问快答！有过暗恋对象吗？
　　“没有”
　　“追过星吗？”
　　“我很少看电视剧或者电影，都不认识。”
　　“那种的没看过？”
　　“哪种的？”
　　冉煦：“？？？”
　　林光霁：“？？？”

　　见冉煦正蓄力虎狼之辞，姜雪晴急忙清清嗓，也学着他的的样子递去手机采访：
　　“咳，不提这个，林专家的主推是谁呀？”
　　“嗯...之前雪晴推荐给我的这些作品基本都是全员推，没有特别喜好。”
　　“那林专家这么可爱，没被人表白过吗？”
　　“我十五岁就大学毕业了嘛，身边的同事至少也比我的年纪大了一倍...而且大家都觉得我是怪胎，超级孤僻还不好相处的啦...”
　　“亲密一些的肢体接触林专家总该有过吧？会不会在碰到某个人时意外的感觉心安呢？”
　　“我不太喜欢没必要的肢体接触，世间生物一视同仁。”

　　“明白了，程暮寒是外星生物。”冉煦窃笑道。
　　程暮寒：“？”
　　林光霁：“？”
　　疑惑中，二人顺着冉煦的目光看向几乎已经十指相扣的手，未等程暮寒松开，便见林光霁已然高高举起，将他的指腹展示给冉煦：
　　“刚刚说过了，在帮程队清理颜料，是无法避免的肢体接触。”
　　“可以，没问题，你说得对，帮我也清理一下。”
　　见冉煦也将手伸来，林光霁微微一笑，用指尖戳到人手心，把他定在原地：“你不怕疼就好，我的指甲很尖。”
　　“已经感受到了，高抬贵爪，我认输。”

　　姜雪晴眨眨眼，趁林光霁注意力被分散开，抓住机会追加询问：“林专家最爱的人谁呀？
　　“是吃东西时脸颊鼓的像仓鼠一样的雪晴。”
　　“不是不对不可能！”
　　见姜雪晴慌张到几乎快要跳起，林光霁掩面轻笑，认真道：“这个问题有些笼统，不过我明白雪晴的意思。”
　　“如果是指日常相处中友情上的喜爱，毋庸置疑，大家在我心中的分量都是相当大的，如果是指工作中的喜爱，自然是非程队莫属的，毕竟是搭档。”
　　“如果是爱情呢？”冉煦步步紧逼。
　　“......”

　　短暂沉默后，林光霁长叹一口气：“如果是指爱慕，答案大概会是真正爱我的那个人吧。可惜现在连范围都尚不确定，让你们失望了。”
　　听闻，冉煦耸耸肩，彻底放弃了刨根问底：“行吧，再问下去也是白问，你这狐狸的小心思有是有，但单纯的和只小土狗一样，就知道跟在程暮寒身后摇尾巴。”
　　“给你一分钟，好好回想一下我俩刚才的提问，总结总结你的理想型到底是什么样的，从性别，性格，外貌，习惯这些角度交代一下。”

　　稍作思考，林光霁眉头紧锁，认真道：“所以...我的理想型或许只是一个能爱我的...生物。”
　　冉煦险些被最后二字呛死，擦去嘴角流出的水大喊到：“不是！你这狐狸是装的还是真不开窍啊！你没差到这种地步吧！怎么还能划分到生物上呢！也太沉重了！”

　　“你们两个啊，明明年龄比这小子大，看的却没他那么明白。”
　　郑毅把纸巾扔给冉煦，款款道：“所谓的谈对象结婚生子什么的不是一个必须的任务，而是一个水到渠成的开始而促成的因果关系。”
　　“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才想和他在一起，想结婚，想厮守，想到下一世再次遇见坠入爱河。”
　　“如果就只是凑合凑合着过，有着其他目的而结婚生子，完成任务似的把这些事做了，有个屁的意义？”
　　“爱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啊，小子们。”
　　好似这句话承载着郑毅对爱意的全部理解一般，他释然一笑，似乎也没有那样看重自己不算顺利的曾经了。

　　“啧，我怎么感觉自己这么可悲呢。”冉煦掐着下巴喃喃道。
　　“你才知道啊。”姜雪晴掩面窃笑，被人示威般蹬了一脚座椅：“你也没好到哪去。”
　　“缘分到了自然就遇到了，咱可不着急。”
　　“行吧，那个信缘分的人呢，怎么连话都不说一句啊。”
　　冉煦靠在椅背看向程暮寒，一副势必要深究出什么的模样询问道：“哎，说真的，你理想型到底是什么样的，现在K大的表白墙还有人发你照片问你是谁，想认识一下呢。”

　　程暮寒：“......”
　　“我喜欢的人就是我的理想型。”
　　“啧，说什么废话文学，认真点。”冉煦一脸不悦：“都27了，不担心没人要吗？”
　　“可能老大真的不担心...”姜雪晴悄悄地说着。
　　冉煦：“......”

　　见冉煦双眼幽怨，好似一副他林狐狸都没扫兴的样子，你怎么敢的模样，程暮寒无奈叹息道：“我确实是认真回答的。”
　　“我作证，程队没说谎。”林光霁笑眯眯的举起手，却对上冉煦一副谁问你了的表情。
　　不过下一秒，他那撇下的嘴角忽地上扬起来：
　　“我看你俩凑合着过得了，那么默契，还有好多共同话题，三观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天造地设。”
　　“哇哦...小煦，你晚上睡觉关好门窗啊...”

　　“......”
　　望着身侧的林光霁，程暮寒终究难以忘却他醉酒时所说的话，一时间略有些愁苦。
　　毋庸置疑的是，身为勿忘心理学学家的林光霁所拥有的才能及专业能力，已经可以说是业界内顶尖的存在。而身为人类心理学学家的他，即使不比前人那般经验丰富，却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何况，心理学家林光霁的拿手好戏是在微表情辨识这一领域，无论理论应用还是实际应用皆是他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他就算...再不开窍，也不可能看不透冉煦和姜雪晴三番五次这样打趣的根本原因所在。
　　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怕是他依旧不肯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我们真的只是搭档。”
　　程暮寒长叹一口气，用锐利目光扫过冉煦二人，示意他们适可而止，不要再继续胡闹，会给林光霁平添烦恼。
　　“是的哦，比起总域中其他搭档，我和程队也与大家一样，在同事的基础上又进一步成为了好朋友。”
　　林光霁轻抚过程暮寒微微泛红指腹，眼底流转过一丝郁结：
　　“而且我们不都是不在意上下级间的关系拘束嘛，接触的时间自然是会比其他搭档更多一些，一起外出也是经常的，所以才会如同你们所见这般，比其他仅有同事关系的搭档更加亲密一些吧。”

　　“行行行，有搭档真好啊，就算是调情也能说是关系亲密的互动。”冉煦枕起拢在后脑的手，哀叹一声：“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一个搭档呢...”
　　“想和你组搭档的人多了去了，但你定的标准太高，连老大都不算合适。”
　　姜雪晴翻出冉煦发布的征募搭档标准，掰着手指头一一列举着：
　　“虽然男女不限，但大前提得是反应够快，能跟上你那想一出是一出的节奏，这就刷下去了一大批人，又得是懂点勿忘生物学的作战人员，这就又排除了一部分...”

　　“停停停，这东西都是刚加入总域那会儿岑黛她逼着我写的了，快帮我撤下来。”
　　姜雪晴点点头帮人撤下，忽地捏着下巴思考起来：
　　“其实我一直感觉...小煦你和郑副组搭档真挺好的，无论在作战中还是后勤中都是相当全面的组合，软硬兼施又攻守兼备，无懈可击。”
　　“有道理，再多一个姜雪晴更全面。”冉煦一脸无语，探出身子用力掐住姜雪晴的鼻子：“怎么的，跟我和郑副混腻了？这么急着把自己划出去？”
　　“不是你说要搭档的嘛！”姜雪晴一脸冤屈：“ZT总域规定的是二人成组，三人及三人以上成队...”

　　看着姜雪晴那憨憨模样，冉煦忽感一阵莫名的愉悦，松开他坐回远处，忍耐不住笑意：
　　“我就随口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笨死。”
　　“我随口开的玩笑你不也当真吗...”
　　“哪次？我怎么不知道？”冉煦疑惑道。
　　“就上次，我说我也想像小富婆一样给我推游戏里全满阶，谁知道你借着帮我刷任务的理由给我偷摸往里面充，还骗我说是你能肝...”
　　“你不也偷摸给我买过游戏吗？还骗我说买错帐号了，也没必要退，想玩的时候就换着账号玩呗，真当我傻啊？”

　　听闻，姜雪晴一脸不悦：
　　“你就是傻，留着钱买自己喜欢的游戏不行吗！都这么干几回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留着钱买你推周边不行吗？非得给我买？我是你推吗！”
　　“滚啊！喜欢我就直说！在这儿藏着掖着也不嫌憋屈！”
　　“哎呦看把你厉害的，还想反将一军，你怎么不说是你喜欢我啊？”

　　见二人又一次拔剑怒张起来，程暮寒长叹一口气，忽地打开了车门，引得在座几人有些不解。
　　“下车，跑步前进，还有五分钟琼琼放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