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少年-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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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今日来了两位不同寻常的客人。
其中一位沈愿认得，是上次前来寻找爹的人，头戴帏帽看不真切，她知道那是太子，不过为了更好的计划，仍作惊讶之态。和太子同行的还有一个少年，眼神中带了些许冷清，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你争，我夺，步步紧逼，谁也不愿意退让，最后还是在太子的催促下，少年最先移开了视线，跟随太子走进书房。
少年的锦袍穿得有些杂乱，像是第一次自己穿衣的小儿，束手束脚，看样子不太习惯。随着他的走动，沈愿眼尖的看到了太学的白玉铭牌，心中疑惑更甚。
她跟上去，从内屋进去书房内，打算听听两人到底要干什么。
太子和少年进屋，沈淮书简单做了个拜礼，几人各自坐在木椅上。
沈淮书拿起茶壶添茶，余光中看到了屏风后面的女儿，沈愿对他比了个手势，叫他不要多管的意思。沈淮书的视线没有在上面停留，动作行云流水，添好茶，沈淮书做了个手势：“请。”
宋瑾介绍他身旁的少年：“这是萧执，我的幕僚。”
少年点点头，作揖：“久闻沈寺卿美名，今日看到，才知道是百闻不如一见。”
这是官场常见的恭维话，沈愿眉眼闪动了一下，单看样貌，原以为是个清冷孤傲的，现在看来倒是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三人坐在桌前，商讨暗中运送粮食之事，萧执提出可以一条明线，一条暗线，他主动请缨：“草民愿为殿下分忧。”
沈淮书手指轻叩桌面，思索几番，萧执是太子推荐的人，虽然年纪尚轻，但以萧执的才能和身份的隐蔽性来说，这应当是不成问题的。他道：“在下觉得可行。”
见沈淮书都这么说了，宋瑾喜闻乐见，当即定下来，内心觉得自己真是天命之子，一遇到麻烦就人出现来帮助自己，看来真是上天的授意，所以他完全忽略了去调查萧执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事情。
“草民定然不负重任。”
萧执垂下眸子，内心愉悦，面上依旧是一副义不容辞的表情。
与来时不同，宋瑾走路虚浮，满是放下戒备的与萧执谈笑风生。
屏风后面的影子微动，看到沈愿从屏风里走出来，沈淮书问道：“愿儿，你觉得此人如何？”
沈淮书指的是萧执。
沈愿低着头思考，嘴里念着：“萧……是我想的那个萧家吗？”
“不是宁州那个萧家，只是姓氏一样而已。”
“那就好。”沈愿回忆之前与萧执的对视，摩挲着下巴，“此子野心太重，恐有噬主之嫌。”
沈淮书挥挥手让她坐过来，添了一盏茶，道：“你说得不错，但凡是总有两面。”
沈愿歪头不解，“莫非还有什么我没看出来的地方。”
“愿儿，你若是上位者，遇到这样的人会如何做？”
“杀之，不留后患。”沈愿回答得很迅速，在她看来，这样的人最是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其主。
“没想到愿儿是个守成的人。”沈淮书调侃道，他继续说道，“年轻人有才华、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最重要的是如何牵引他去做事。有时候，清官比贪官要更奸。”
“你只管放手让他去做，但绝对不要对他放下戒备，甜枣和巴掌都是要的，但绝不可贪多。”
“女儿记住了。”沈愿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当多年后，她已经对朝堂了如指掌，她牵丝、引线，所有人的喜怒哀乐俱在她一念之间时，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
宋芳时的禁足终于解了，她雀跃得像只鸟儿，命人备上马车直奔出宫。
走到太学的路上，有许多宫人站在一处院下，小春去问回来告诉她：“公主，今日太子殿下特地出宫来看望林太傅，所以带了好多宫人呢，公主要去进去吗？”
太子时崇国的储君，有专门的人常驻皇宫教导，林太傅曾经做过太子太傅，可惜年岁渐长身子不好，他又操心家族事务，所以自请出宫到太学任教。
虽教导太子的时间不长，但也算是半个恩师，太子如今来看望他也是应当的。
宋芳时叹了一口气：“皇兄在忙，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好上前打扰。小春，我们走吧。”
犹记得，小时候常有先生到皇兄宫里授课，她是女子不得入内，所以小小的宋芳时就坐在东宫的台阶上数蚂蚁。因为皇兄告诉她，数到一千他就出来了。
小时候兄妹俩只隔了一道宫门，感情却深厚，宋瑾会在闲暇课时带宋芳时去御花园偷吃贵妃养的锦鲤，小芳时肉嘟嘟的脸皱在一起：“哥哥，这鱼一点也不好吃。”
小宋瑾接过，一把扔在地上：“那便不吃，走，皇兄带你出宫玩。”
两个小鬼也不知道是怎么躲过重重宫人的眼线的，小宋瑾带着小芳时去买了好多好吃好玩的，小芳时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屁股后面。母后说，他们两个自娘胎里就在一起，所以过去、当今、日后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要互相友爱。
小宋瑾点头称是，就算他以后会有很多个弟弟妹妹，可他会永远保护他唯一的亲妹妹的。是的，他也做到了，就算被人贩子毒打时，小宋瑾也用身体紧紧抱着小芳时。
“哥哥……我再也不贪玩了。”小芳时害怕极了，小宋瑾捂住她的眼睛，身后是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哥哥保护你，别怕。像平时一样，你数到一千，我们就回家了。”
“一，二，三……”
小芳时数到一百就不会数了，万幸的是，皇宫的侍卫动作很快，成功的把兄妹二人解救出来。
自那天起，兄妹二人被看管起来，不许碰面。不过，小孩子总是具有创意的，他们很快发现了一处没封起来的墙角。兄妹二人隔着一堵墙，一道门说了好多好多话，就算见不到人又怎样呢？
那是宋芳时小时候最快乐的时光。
可为什么如今两人都长大了，什么墙啊、门啊都无法隔开他们了，感情却日渐变淡了呢？
是宋芳时作为宋瑾的妹妹，拒绝了皇兄的要求时吗？还是当宋玦离间兄妹二人时，宋芳时一时气恼而闯下祸事，皇兄却视若无睹时吗？亦或是宋瑾身为太子，本就贵不可言，却野心太重了呢？
宋芳时想不明白，她只隐隐之中觉得，兄妹二人虽表面依旧，但隔阂已经无法消失了。
她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镇北将军府，温家。
“表哥，你要帮我。”
修长的手指徐徐翻动书页，不知是多少次听到宋玦说这样的话，温庭舟眼皮抬都不抬，毫笔在他手里流畅舒缓的动作。
表哥随了舅母的温润和舅舅的冷淡，又天生聪慧，宋玦向来对自己拥有这样的表哥很是骄傲，但表哥温润冷淡，遇事狠绝，宋玦对他也是又敬又怕。
此刻他见温庭舟完全不理会自己，宋玦沉默片刻，壮胆道：“这回是真的，我绝对没有骗你。”
见宋玦如此执着，温庭舟放下笔，轻叹一声：“太子历练是满朝皆知的事，你无凭无据，如何得出这个结论？”
“表哥，宋瑾那傻子好大喜功，从关西历练回来却一声不吭，前些日子我假意夸他，他却拼命的转移话题，定然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宋玦很肯定地说道。
“好了，我会去查。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你最好安分点。”温庭舟瞥了宋玦一眼，“二公主的事情连我都知道，你以为陛下会不知吗？”
宋玦本来还沾沾自喜，听到这话，一时愣住：“什么？”
他本来以为自己成功扳倒太子一城，到头来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宋玦，太子是陛下中意的储君，没那么容易废掉。”温庭舟说道，“况且，陛下最不喜兄弟相残。”
是了，宋玦现在才想到，自己的父皇当年也是从十几个兄弟之间厮杀而出的，最不愿看到兄弟内斗。宋瑾再愚钝，再不堪，都改变不了他是太子、是储君的事实。他这下才知道是自己大意了，低头道：“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少年-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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