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人告诉我他会读心啊！》萧玄渝

6、第六章

　　教导主任走后没几分钟，万重山的两位队员姗姗来迟，看到何处还没走时，脸上都有些惊讶。
　　万重山也有些犯难，示意二人不要在意何处的存在。

　　刚刚，万重山是想把何处劝走，但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何处就已经慢悠悠地抢先开口：“老师，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cosplay不算。”
　　他只好把cosplay这个说辞咽回喉咙，露出一点讪笑。

　　万重山向来不是很擅长和受害者或者是任务目标长篇大论，也没那么擅长将人忽悠得团团转，他和人打交道，靠的主要是真诚。
　　因此，他认真思考过后，十分真诚地说道：“何处，你可能不相信，但你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是来保护你的安全的。”

　　何处定定地看着他，不肯移开目光：“好，我相信老师。”
　　万重山对此很惊讶，不过也就此沉默下来，一直沉默到队员到来。

　　外勤队员也是见过很多大风大浪的，深谙听从领导安排的准则，很快收敛起讶异。其中一个主动道：“对不起，万队，我们来晚了。”
　　另一位默默主动递上特制束具，总算是解放了万重山。

　　某种程度上也是解放了宋知明。
　　虽然他还是一点儿也动不了，但好歹能动嘴了。不过他大概是骂累了，没出声，只用眼神谴责面前三位。

　　万重山伸手，手指搭在宋知明脖颈出裸露出的部分，血管在他指下微微鼓动、血液流淌，“除了那位玩槍的，还有别的同伙儿么？”

　　宋知明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万重山不在意地收回手指，转头对队员说，“还有同伙，带回去记得让专家努力努力。”

　　宋知明身体强化了，体重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位锻炼有素的成年男性足以将他带着一起走。
　　之前开口的队员，忧虑地瞥过何处一眼，将话转了几个弯说道：“郝哥和高哥去帮您探讨赔偿的事儿了。”
　　万重山在心里点头，已经有人去找教导主任谈了，“辛苦了。”

　　今日饱经风霜的天台大门再一次打开，这次它被轻轻掩上，没有打扰天台上剩下的两个人。
　　万重山看一眼何处，何处这小子还是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他，神态和今天下午的模样很像。
　　主动搭话？
　　他自己否决了这个想法，决定给何处留出些思考时间。

　　于是万重山干脆大喇喇地坐到一边，低头去摸自己衣兜里的电子设备。
　　微型电脑运气不错，没有受到什么损伤，表面依旧光滑。手机的运气就差了不少，正面还音容犹存，背面被拳头刮过，已经布满裂纹。
　　万重山注视着惨烈的手机背屏，报销和凑合还能用的念头一起在他脑海里拉扯，过几秒，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暂时皈依了凑合还能用。

　　预备铃打过第一遍，距离上晚自习还有5分钟，何处终于舍得开口，“我在未来是一个超级反派吗？”

　　万重山双手向后撑着地，身体倾斜自下而上地仰望何处。
　　距离成年还差一点儿的小年轻问出这句话时，面容还是淡淡的，目光平稳，像是问出了一个很无所谓的问题，如果何处嘴唇没有微弱抿起的话，真是完美无缺的平静伪装。
　　他笑起来，双眼弯起，表情舒展，“不是啊。你个小孩儿哪儿有时间做超级反派。”

　　何处：“你们刚刚的话我都听见了。”
　　万重山：“听力不错，英语听力分儿挺高吧？”

　　何处：“……”
　　他也露出笑意，有很浅的无可奈何从眼角眉梢里透出，“老师，你真的很会打岔。”

　　晚风清凉，吹拂过面颊，扫去“运动”带来的热度，抚平心绪。
　　万重山望着何处形状优美的桃花眼，“考虑休学两周吧？何处，不然你上课的时候，我可没办法防住远处狙击。”

　　何处没有继续追问为什么有人追杀他，贴心得不像个毛头小子。
　　他换了问题：“两周，够吗？”

　　万重山：“……”
　　两周，两周够做什么呢？什么也不够。两周之后世界巨变，会有不知多少人不再迟疑，前来杀人或投诚。
　　当然与之相对的，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保护人。……但更多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垂下眼睑，语气还维持生动，“够了。我们会尽快想出办法的。”

　　何处：“好，万重山，我相信你。”
　　万重山冲他挥挥手，“都说了叫老师。”

　　何处又一次错开这句话头，“高三请假十天，不太好请。”
　　万重山说出了豪情万丈：“交给我们！你……”
　　话语刚出，身上的通讯设备又发出了短促嗡鸣，他话音一顿，又接上了自己的话，“你这节自习课下课记得来我办公室找我——不，我来找你，我会在你们班级门口等你。”

　　何处沉默几秒，面色自若地问：“自习下课吗？会不会太迟，影响到别人？最近复习很紧。”

　　万重山在心里长长出一口气，心想真应该让刚刚那小子回来听听，多好的孩子啊。
　　“没事，教室晚上窗帘拉起就行了，这样不好瞄点。我们也吸取这次教训，不会再有携带违禁物品的人能够随便进入周边足以威胁你的地方。”

　　何处歪头，又笑得有点儿柔软，总算是符合年纪，“好，我会把窗帘拉上，等着和老师下课见的。”

　　万重山不由变换了坐姿，手臂搁在腿上，微妙回道：“好。”
　　他看着何处离开的背影被铁门掩盖，抖掉了自己莫名而起的鸡皮疙瘩，感觉……像被撒娇了？不，是被悄悄戳了一下。
　　好吧，被纳入接受范围也没那么安生。

　　万重山主动连通了队内通讯，“出什么事儿了？”
　　郝哥——外勤组长急促的声音从话筒另一边传来，“万队，教导主任被人带走了。”
　　“对方是两个人，在监控里留下了面部特征。已经在公民数据库里比对到了符合人员，但是……之前都没有犯罪记录、无不良记录，完完全全合法公民，在下几个楼层之后脱离了监控范围，我们正在追踪。”

　　万重山表情严肃下来，“什么时候？”
　　“就在我们上来前两分钟。”

　　万重山没有在这个时候问他们为什么来晚了。已成既定事实，多说无用，不如想想该怎么办，“回头记得交报告。好了，别紧张。他们之前没有任何不良记录，那么突然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一定是因为得到了记忆。”
　　他说话沉稳，有能够让人安心的说服力，“既然如此，他们的思路也脱离不开过去的自己。得到记忆又不是被夺舍，凭空就变了性格。冷静点，想想普通人劫持教导主任能做什么？想干什么？”

　　对面的郝组长沉默几秒，通讯里只有双方的呼吸声，“……我明白了。我们这就去附近私密性较好的咖啡店、餐饮店寻找。”

　　万重山：“嗯，对了。别紧张，咱们比他们专业。还有一件事，这俩人未必和今天袭击何处的人是同一阵营，记得注意这一点，小心试探。去吧。”
　　郝组长一怔，飞快应是，挂断了通讯。

　　与部下交流时，万重山表现得很镇定、从容不迫，实际上，他皱起的眉头始终没有放开过。
　　如今通讯结束，他依然没有收回手机，而是上下抛动着手机，时不时手指顶着屏幕给手机来一个720度大旋转。

　　“两伙人……”万重山自语道，“一伙儿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详细的何处情报，想要直接下手……嗯，未必不是有人有想法。一伙儿基本抓瞎，但却精准选中了这所学校……也有可能是排除法。”
　　他一把握住从空中坠下的手机，顺手塞进衣兜里，手掌撑地直起身体，“都不好办啊。”

　　负责押送宋知明和他同伙儿的队员发来联络通讯。万重山一边翻开微型电脑，掏出耳机戴在耳上，一边往回走。
　　队员平稳的声音在通道里向万重山汇报：“我们已经联络上了部内审讯专家，事态紧急，采用网审初步，线下细问。”
　　“做得很好。”万重山向来支持欣赏属下的主观能动性，尤其是在这种他没有办法第一时间给出指示的时候——他本来就想安排这件事，这样正好，省去沟通时间。

　　万重山看见电脑上屏幕又亮起一块儿，宋知明不甘心的脸居左，一张看起来很乖巧的小姑娘的脸在右边。
　　真看不出来，狙击时手那么稳，居然有这样一副面容。

　　宋知明很警惕：“你们要干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与他相对的，小姑娘就镇定很多了。她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靠物理阻断沟通渠道，比宋知明这个小子高明得多。

　　万重山已经走回办公室，回身关门落锁。
　　他等待专家开口，又关注着手机上郝组长传回来的消息，一心多用。

　　大约两分钟后，电脑上何处的教室、两位被捕人的脸之外，始终暗着的最后一部分屏幕终于亮了起来。
　　这位审讯专家，看起来实在不像个普世意义上的好人。他眼尾上挑，半长狼尾发型，碎发看似凌乱地散落着，实际每一处都是精心塑造的小心机。
　　总之，打扮得有些轻佻。

　　专家清了清嗓子，张开嘴，流出带着笑意的声音：“都到齐了呀。不好意思，了解情况慢了一点，久等了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