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牙》萨拉汗丁

22、生死追逐

　　闻逐华很快就发现不对，这些人并不是朝着他们来的，目的性并不明确，反倒像是被狼群追赶的羊群，正在慌不择路地逃窜，顺着大路向前，闻逐华借着月光依稀看到了他们身上的打扮。

　　陈旧破烂的衣服以及充满杂色的各式衣物，还有手中反光的金属刀具，闻逐华眯起眼睛来，一个打挺，如同黑夜中的猎豹般落地，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他返回到营地内，连潮升已经醒了，眼神里满是警惕。

　　“像是匪团，被人追着，”闻逐华简单道，他和卡扎对视一眼，卡扎马上到：“可能是被更大的团追了，也有可能是官方的人。我们怎么办？”

　　闻逐华此时已经想了很多，他们现在面临的情况处于两个极端：如果是官方的人，亦或是南邦巡逻军，那么一切都非常好办，他们只需要在匪徒被消灭之后出去就可以了，说不定还可以被巡逻军庇佑，安全到达南邦。

　　如果是另外一种情况——更大的匪团黑吃黑，那么久意味着前面的水源地也不安全，大匪团从来都是蝗虫般席卷而过，而他们的方向正好是相反的，一定会遇上！

　　到时候就不是四五个匪徒的事情了，可能会多达二十人……这让闻逐华心里发紧，马上道：“卡扎，这附近十个人以上的匪徒多吗？有几个？”

　　“最多一两个，他们经常游荡，但是敢离南邦这么近的没几个！”卡扎也想到些什么，他脸色发白，继续道：“你们不用管我，要是打起来了我自然会找个地方避好的。”

　　闻逐华点点头，又对连潮升道：“拿上枪跟着我，我们往前面去埋伏，你在这里躲着，把马匹看好，最好把马嘴绑上不要发出声音。”这是对卡扎说的。

　　他再不浪费时间，见连潮升跟上来了，马上就往脑海中已经拟好的伏击地点前去：闻逐华必须做好两手准备，匪团没发现他们就任由他们黑吃黑，如果小批过来侦查了，那么就干掉他们，削弱匪徒的一部分力量。

　　“如果人很多怎么办？”连潮升有些紧张，闻逐华看他脸色发白，显然还没清醒过来，便伸手拍拍他脸，从腰间拿了瓶药粉让他闻闻，连潮升好奇地探头，被狠狠呛了好几口，当下弯腰不再问了，只觉脑子仿佛被大卡车撞了一下。

　　“大不了跑，三四个人还是奈何不了我们的，”闻逐华随意道，他趴在灌木里，这一小片灌木稀稀疏疏的，在白天几乎遮蔽不住他们两个大男生的踪影，但在晚上完全足够了。

　　闻逐华二人后发先至，过了好几分钟，逃窜的匪徒才经过这里，距离灌木约有五六米远的距离，闻逐华眼见着他们逃过，没发出一点声响，正要拍拍连潮升，示意撤退时，又一批人到了。

　　他们身穿陈旧的制式短装，虽然浆洗地发白，至少显得整洁，为首的二人显得十分英武高大，整个团体近二十人，皆无声前进，纪律严整，和刚才仓皇逃窜的匪徒形成鲜明对比，如同飓风过境一般追了过去。

　　闻逐华终于放下心来，他待巡逻兵们过去了，才无声地从灌木里退出来，拉了连潮升一把，见对方跃跃欲试的样子，便道：“怎么，没试试枪这么激动？”

　　“那是，看那些逃跑人的样子，我们一下能干倒好几个，”连潮升微笑着道。

　　“困兽犹斗？到时候被反扑了不知道会怎么死，专业的事情就留给专业的人去做。走吧，别让卡扎担心了。”闻逐华无奈摇摇头道，他拍拍连潮升的臂膀，率先走了。
　　营地里的篝火已经熄了，还用着些土把这里埋了，闻逐华不敢大声叫人，便在周围，卡扎可能躲藏的地方小声地叫名字，过了许久，灌木团边的布从里面揭开来，卡扎满头是汗，见闻逐华二人没有缺胳膊少腿地回来了，终于放下新来。

　　连潮升忙着给受苦的马儿取下风口布条，经次一事，三人再没有休息的打算，便凑在一起，时不时搭着几句话，闻逐华靠着连潮升的胳膊，迷迷糊糊地睡了会，感觉到有外套盖在身上，他也没去管。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鸟儿已经叫起来了，闻逐华用清水洗洗脸，感觉到精神许多，卡扎正在收拾行李，连潮升则殷勤地拿着草喂马，不过马不怎么搭理他，呼哧出两个响鼻，自顾自朝着卡扎走了。

　　连潮升无奈走到闻逐华身边道：“它怎么不搭理我？”

　　“马很有灵性，自然不会吃你这样的陌生人的东西，”闻逐华解释道：“之前没见过马？”

　　“当然了，我又不生活在草原，这辈子还没见过呢，”连潮升点点头道。

　　三人收拾好行李，由卡扎指明方向后，将马车带上大道，周遭阳光挥洒，鸟叫声悦耳动听，让三人未睡好的疲惫感觉随之横扫一空。

　　待行到中午时分，闻逐华从后面赶上马车，他跳上车，对另外二人道：“昨夜过路的巡逻队在后面，装作不知道便成，继续走。要是他们问话就老实交代。”

　　卡扎点点头道：“不用担心，如果没有换人，这边的守卫统领我基本都认识。”

　　成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踏在人的心跳上，巡逻队的脚程非常快，他们追上了缓慢前行的马车，又再往前走，其中分出两人过来，，卡扎连忙迎了上去，笑脸上堆满了褶子，他半弯着腰，听着卫兵的问话，偶尔回答几句，显得十分乖巧。

　　闻逐华和连潮升则拉着马匹，让他们保持稳定，看着问话结束后，卡扎很有技巧地推了个小袋子过去，卫兵看也没放回兜里，拍拍卡扎的肩膀，又远远地看了闻逐华二人一眼，转身追上了大队伍。

　　卡扎一转头脸上的笑脸就消失了，他回到车座上，接过缰绳，仔细道：“这个统领是黎平的小舅子，已经做了很久，刚才我想问问昨天晚上的事情，他糊弄过去了。这是个混蛋，你们见到他记得离远一点，他最喜欢敲诈外乡人。”

　　“你和他很熟悉？”闻逐华问道，多知道些情报对他们没有坏处。

　　“可以说得上是的，”卡扎点点头道：“我师傅和他关系很好，之前也帮他做过好几件事情，所有他也会卖我几分面子。换成其他行商，他可能就会视心情过来‘例行检查’了……”

　　“这是什么？”连潮升问道。

　　“打开所有的商品行李，检查里面有没有违禁品，队伍里有没有匪徒伪装的商人？”卡扎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来，这让他嘴角旁边的褶子十分明显：“当然这些都是他们决定的，他说这些东西是违禁品，说你的护卫也是匪徒，全部要带走，也是很合理的。”

　　连潮升深吸了口气，他明白了卡扎话语里藏得是什么，闻逐华则是远远地看着巡逻队伍的背影，对于说服村长的可能性，在心地又下调了几分。

　　“我们今天就不在外面过夜了，加快脚程，可以在太阳落山之前到黎战略村，到时候再在村子里歇息，可以吗？”卡扎想了想，对着闻逐华问道。

　　“可以，按照你说的办，跟着巡逻队走过的地方必然是风险最小的，在野地上住上一夜不知道又会遇到什么。”闻逐华点点头道，他看向连潮升。

　　“我没有意见，”连潮升自然是更相信他们二人。

　　“那你们可得跟上了，”卡扎轻甩缰绳，马匹加快了速度，闻逐华二人则跟在马车两边，向着无边黄沙去了，他们感觉到坡度正在下降，向下的惯性让路程更加轻松且好走。

　　太阳低垂之时，闻逐华感觉到身体里的疲劳积蓄了许多，他们除了中午的用餐休息，几乎走了一整天，此时水壶空了，连潮升拿起水壶倒着往里面看，用舌头接住几滴水。

　　卡扎的脸上皱纹仿佛加深了，夕阳如血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三人远远地看到了战略村的高大影子，此时许多农民正扛着农具要返回村子里，周边开垦的农田里，仍有许多妇女和小孩在劳作，此时好奇地看着大路上驶来的马车。

　　马车上的物资是他们十分渴求的，箱子里装得都是他们从来没有看过东西，高级的瓷器、碟子，还有金碧辉煌的金属饰品、皎洁如月的珍珠项链、吊坠，还有小孩指着闻逐华的脸对其他伙伴小声说着什么，见闻逐华的冷眼看向他们，连忙飞也似地跑了。

　　卡扎前去排队，闻逐华注意到农民们都拎着农具和当天的收获，任由守卫军捏着他们的下巴打量样貌，随后十分熟悉地将兜子里的农作物，或是块根茎或者几根稻穗放进一旁垒得老高的篮子里。

　　偶然有几个人会被喝令站住，那几个妇女便如同要哭出来一般，再回去不情不愿地抽出更多的粮食放在容器里，才得以离开。

　　轮到卡扎了，卡扎先是深深地鞠躬，向守卫们行李，又用手连说带比划地说着些什么，再转身指指闻逐华两人，向守卫比了两个指头，最后从怀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见那守卫眼睛都瞪大了，笑容堆满了满脸，从案上抽了几张条子，想了想，再抽出几张递给卡扎。

　　卡扎便又是鞠躬一次，又双手合十对两边的卫兵拜拜，才走回过来，对拉着马的闻逐华道：“进去后先往右转，我们今天在那里休息，走。”

　　守卫的木据被搬开，闻逐华见到村内的小孩都好奇地聚集在一起，手里拿着用草枝编成的玩具，脸上留着鼻涕眼睛亮亮地看他们，见到闻逐华的目光看过来便马上逃跑。

　　“他们对我们好像很好奇，”连潮升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得，好笑道。
　　“应该是我们长得和他们不像，就像是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闻逐华点点头，点评道。

　　马车停了下来，面前是一座不大的建筑，挂着特制的绿色旗，卡扎解释道：“新进村的行商只能住在固定的位置，在村里行动都必须拿着通行券，待会我会给你们。一定不要乱跑，到时候被抓进监牢里，谁也救不出来！”

　　闻逐华点点头，又看向连潮升，拍拍他的肩膀，走神的连潮升连忙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