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3、诛心 ...
-
晚饭之后,几人在院子纳凉。
弯月斜挂树梢,不多时便被乌云遮挡。凉风吹过,燥热的暑气逐渐散去,藏在角落的蚊子开始登场,叮的人实在受不了。
颜遇取来蒲扇帮沈濯清扇着。
旁边温初尧的头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瞌睡,温予宁搂着他,对二人说:“我先带尧尧去休息。”
他刚将温初尧抱起,一个黑影忽然闪过。
沈濯清和颜遇最先察觉,两人不约而同的起身,挡在温予宁的身前。
黑衣人手持长剑,剑风凛冽,在几人面前扫过,挥退了沈濯清与颜遇,直冲温予宁而去。
温予宁顾着怀中的孩子,只能闪躲。他的步伐稳健,每一步都存变数,只是,身法却并没有十分敏捷,还是在黑衣人的面前落了下风。
颜遇退后一步发现温予宁有危险,拎着蒲扇便又冲了上来。
“你和小叔先走。”颜遇喝了一声。他用惯了长枪,手中轻盈的蒲扇用起来十分不称手,只几下便被黑衣人的长剑削成碎屑。
颜遇不慌不忙,拎起椅子砸了过去。椅子被一脚踢散开,他趁机接住一根散开的棍子,再度迎了上去。
沈濯清看了几眼黑衣人招式,确定了来人身份,朝着那边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喊道:“钟少城主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没错,黑衣蒙面之人正是钟锦皓。
听到沈濯清的说话,院中之人皆是一怔,正交手的两人也趁机分开。
钟锦皓扯下脸上面巾,朝着沈濯清一礼:“沈先生果然好眼力。”
看到是他,颜遇想起白天去陆府参加孩童满月宴时还见过此人,当时他们与沈濯清十分客套的寒暄过一番,跟多年老朋友似的。
谁曾想,白天热络,晚上就提剑前来伤人。
颜遇气恼,紧防此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钟锦皓一一扫过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温予宁身上。他笑说:“谢公子身法极好,可惜内力不足,否则,我怕是连片衣角都追不上。敢问谢公子,是否只练过几年功夫?”
温予宁没有理会他。
沈濯清说:“钟少城主说笑,佑弟学武十余载,只是身体羸弱造成的内力不足。”
钟锦皓朗声一笑:“如果沈先生还像四年前那般藏一藏,我或许发现不了。”
四年前钟锦皓找人调查过沈濯清,因为沈濯清隐藏的极好,却是查不出任何特殊身份。
不过找回温予宁之后,沈濯清成为星宿阁阁主,便无所顾忌,也不再特意隐瞒,钟锦皓让人稍稍一查,便查出来了。
“我开始也怀疑过他究竟是不是温公子,毕竟,当年温公子即便跳崖不死,也基本到了无药可治的地步。为此我想了一个月,实在想不出除了换血术,还有什么可以医治他的病。”钟锦皓说着,目光转到沈濯清身上,“可当我知道沈先生身份之后,一切就明了了。如果温公子没有中毒,而是简单的药物调理,再加上沈先生的功夫逆转经脉,给人造成温公子得了不治之症的假象,也不是不可能。”
沈濯清赞扬道:“少城主果真聪慧至极。”
温予宁怀中的温初尧经过一番折腾醒了,但在他的哄拍下又沉沉睡去。他抱着孩子进了屋。
钟锦皓摆摆手:“沈先生谬赞,我若有沈先生之才,怕是一个月前便能识破温公子身份。只是在下不懂,沈先生如此费尽周折,究竟有何目的?”
沈濯清侧开身,躬身迎道:“少城主若是不忙,可进屋喝一盏茶。”
钟锦皓一步未动:“沈先生见谅,我明日要离开邺都,今晚还有行囊收拾,怕是不便久留。我今日到访,只为确定一件事,温公子忽然归来,可会对二哥造成不利?”
沈濯清坦然笑着:“少城主多虑,佑弟此次归来是为查一故友之案。他与云将军之间,在四年前便已两清。”
钟锦皓俨然不信这话,他露出狐疑的神色:“那么四年前的假死,究竟为了什么?”
“为换一场自由。”
“以沈先生的能力,想带走一人,怕是轻而易举,完全不必假死。”
“也为报欺辱之仇。”温予宁从屋内走出,他关门时特地留下一道缝隙,为的是能随时听见屋内动静。温予宁从台阶走下,说,“听说过诛心吗?他当年害我一无所有,我设局回他一次不过分吧?”
“诛心?”钟锦皓细品这两个字,大为震惊,他喟叹道,“如果不是失忆,你可真是做到先诛心再杀人了。难道你此次回来,不是补全当年的局?”
温予宁:“我哥方才说过,我回来是查故友一案。更何况,当年我也答应过他,那一局无论结果如何,我与他恩怨全消,我不会再找他报仇。”
钟锦皓却是迟疑:“可是二哥对你又动了心。”
温予宁漠然:“那是他的事。”
沈濯清从旁说道:“云将军来过多次,如果真要报仇,少城主觉得我们会没有机会?”
提到云沼来过多次,温予宁提醒:“哥,他送的那些东西,麻烦少城主捎带回去。”
刚说完,颜遇便进屋去找。不多时将地契拿了出来,他指着屋内的地面说:“那里还有三箱,麻烦你自己过去搬。”
钟锦皓看着地上摞着的三个沉甸甸大箱子,心虚地笑笑:“这我可搬不动,下回还是托人给二哥送去吧。沈先生之言,我自信得过,如此,钟某便告辞了。”
**
这两日,良睦几次去找云沼,结果都碰到他喝的酩酊大醉。
云博先前将云沼痛骂一顿,且为了防止他出府惹事端,便禁止他出府。
云沼心中本就生着闷气,索性天天在自家院中饮酒,谁来了也不见。
无端中也将大事搁置一旁。
云博瞧着他颓废的模样,实在恨铁不成钢,让人做了醒酒汤也被多次打翻在地,一滴都喂不进去。
云博不再骄纵他,索性让人提来一桶凉水,当头浇下。
云沼的酒顿时醒了大半。
他勉强睁开猩红的眼,又去摸身侧的酒瓶子。手没有拿稳,酒瓶子倒在地上,浓烈的酒散的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味。
云博狠狠拧起眉,训斥道:“四年前为了一个人不要命,四年后还是这般,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锦娴让人送来热茶喂他喝下,又在旁边劝解云博消气。
口干舌燥被热水浸润,云沼觉得舒服许多,这才抬起头看向云博,发现良睦也在,问:“出什么事了?”
云博气的甩衣袖。
良睦便将花允棠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云沼揉着微疼的太阳穴:“军中的事,大哥比我懂得多,大哥安排好人手监察即可。良睦这几年督查邺都做的非常好,岂止邺都,安排游商多留意周边郡县,如果敌人有异动,定然会在其他地方先安排人手。”
说着,云沼又招手要来一杯茶水饮下,继续说:“质子的行踪注意好,一旦找不到人,立马来报。”
良睦:“二公子说的这些都已经安排妥当,只是,二皇子尚在齐国,我们是否也安排人去接二皇子回来?”
云博顿了顿,说:“这件事先不急,我明日进宫面圣再做定夺。”
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云沼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哥,我先出去一趟。”
“去哪?”云博板着脸。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他害我至此,我总要去做个了断。”
云博觉得他实在不像话,呵斥道:“这些都是人家送还回来的,你还去纠缠什么?”
说着,便将一叠地契扔在云沼身上。
云沼接过手中,熟悉的蓝布包映入眼帘。
他把我送的东西都还回来了?!
好绝情的人!
云沼抓起包裹就要走。
云博转动轮椅横在他的面前,厉色道:“别人既已结婚生子,你还去做什么?强抢吗?你这个将军做的是愈发得意忘形了!”
措辞严厉,毫不留情!
旁边的锦娴不免给他使眼色。
云沼将包裹抓的变了型。他垂着头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大嫂,你说的“以真心换真心”是错的,他心如磐石,我无论如何做都换不来他的真心以待。”
“你大嫂说的没错!”云博肃声说,“但是也要看对象,你去找一个未有婚配之人试一试?”
“我不要!除了他,我谁也不要!哥,你别拦我,我如果不问清楚,我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两兄弟对峙着,谁也不肯让着谁。
锦娴忙劝解:“二弟今日还醉酒,先在家休息,待酒醒了再去问吧。”
“我现在就非常清醒!”云沼冷声道。
“怎么与你大嫂说话的。”云博怒斥,“让你明日去你就明日去。万一再惹出烂摊子,谁还能给你收拾?!”
“放心,即便真的杀人,我也会找个隐蔽的地方,不需要任何人再为我善后!”
云沼说罢,绕过轮椅,从侧边疾步离去。
云博气的喘粗气:“你瞧瞧,这还是那个听我话的阿沼吗?”
锦娴扶着他的背:“别气别气,二弟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能自己处理好,你就别担心了。”
“处理?怎么处理?再把人抓回府囚禁起来?这混账,四年前不是没干过。”
想到四年前,最后以逼死温予宁收场,云博心里就突突跳的厉害,他招手:“快找人跟着,别让他再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