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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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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武语速飞快,声调却不低,这一嗓子不知惊起多少林中鸟,窗扇上呼啦啦一片黑影飞过,落下无数鸦羽。
青棠愣着,封暮远却似笑非笑地支起上半身,本就凌乱的衣衫褪到手腕,他干脆也不穿了,解出半只手来蹭青棠脸颊,“……用油?”
岛上夜寒,屋子窗户又没关,纵是封暮远,这样晾着吹肉,手也发凉。
青棠被他冰得一激灵,脸上更烫。
“懂得倒挺多,”封暮远勾着嘴角,“还说他对你没意思?”
青棠看他——半躺在桌上的男人宽肩外露,角度的关系,烛光将他的肌肉轮廓加得很深,胸膛往下一截窄腰、沟壑纵横起伏,蜿蜒的线条延伸到胯部,被亵裤黑色的边沿一扎,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和诱惑。
他难耐地动了动喉结,眸中□□摇摇曳曳。
挣扎半晌,最终,青棠还是恼火地替封暮远拉好衣襟,汗湿的掌心都在他的墨色外衫上盖出印儿。
——小猫爪子似的。
封暮远捏住小爪子,“嗯?”
“……”青棠臊得慌,别开脸缓了好一会儿,才小小拍他一下,“人有喜欢的姑娘!”
姑娘两字,咬得特别重。
封暮远看他真成了狸奴,桃花眼都瞪圆成猫眼珠,这才捏捏他脸、轻轻放过,“哦,有喜欢的姑娘呀?”
“真的真的!”青棠怕他来劲儿,便倒豆子般讲明白王武的心上人——那姑娘是个外邦人,白皮肤、高鼻梁,红头发、绿眼睛,身段婀娜、体态丰盈。
“红头发、绿眼睛……”封暮远皱眉,“他这是喜欢了个、妖精?”
青棠刚想解释,封暮远又看着他摇摇头,“放着你这样的不爱,反去看上妖精……算了,眼光不行。”
青棠被他闹得又羞又臊,实在没辙,只能小声告饶,“暮远哥哥!”
——他总算明白了,封暮远从前被他变着花儿地调戏,到底是什么滋味。
封暮远见确实不能逗了,便笑着将他搂入怀里,“好了好了,不闹了,洗洗睡了。”
青棠这才松一口气。
起身时,嗒地一声,收在袖中的兽牙吊坠掉出来,正好落在封暮远的衣摆上。
“你买下来了。”封暮远记得司命星官的话,没碰那萤蓝色的兽牙,只捏着皮绳将吊坠拎起,烛火之下,小小一枚吊坠上寒气外渗,绕着那弯小月牙形成一圈薄雾。
青棠点点头,接济大集上人都去捉封暮远,他就得空跟胡商买下来。他还多给了那胡商几两黄金,请他上船来讲讲这东西的来历。
“胡商说,他是从东北部深海一个名为‘龙绡渊’的地方得来。”
东边远海上大国不少,航路也不似近海这般畅通,不少海图都是靠现绘,莫说青棠,就连伙长这样的老人,都从未听说过这地方。
问得急了,胡商又跪下磕头,直言他也不知具体地方,大约是靠近三盛国,又或者是者山屿附近。他吓破了胆,说话颠三倒四。青棠五分信五分不信,又问了几句才将人放下船。
胡商走后,青棠自己捏着吊坠看了半晌,神识灵力都用上,却没瞧出个所以然。
圣物到底是圣物,尤其是润魄寒冰这种上古时代结束后就绝迹的。胡商所言模棱两可,但有一点青棠肯定:润魄寒冰是万水之水,既然是水,那水的事情就该在水中解决。
“所以,暮远哥哥也别回去了,让那些嫡庶尊卑都去见鬼吧。”
封暮远应声笑,端水给他洗脚。
“还有,司命星官是笨蛋,暮远哥哥快别和他玩了,他就顾着命簿里写的死东西,既然润魄寒冰出现在鲛人帝姬处,为何不直接找鲛人族?绕那么一大圈,还安排你另嫁他人,”青棠哼了声,“我看他就是挟私报复!”
封暮远自然也不愿浪费时间在宅院内斗,他从小跟着师父山中修行,从来不太明白这种斗争的意义。
在他看来,没钱就没钱,能凭本事吃到饭就够了。事情也是,谁能上谁就上,不能也别惦记。
这套说辞,年轻时他也跟师父提过——在某位同门数次挑衅、屡次加害,甚至想杀他但失败后。
师父说他天真,说世人往往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总觉挡在问道路上的是师兄弟、是师父的偏心,是剑不好、是机缘不足,却从来看不到自身,以为弄死比自己强的,就能成为剑道至尊。
“天下多得是天纵奇才,更不缺勤学苦练之辈,但大多数人却只愿做个年轻时抱怨妒忌、老来日日后悔的庸才。”
这话师父对他说,也对别的弟子说,但听进去的到底不多。所以多年来,整个下界只有封暮远一人飞升成功。
想到这儿,封暮远一边把青棠的脚捞出来,一边点头,“好,不回去。”
洗好脚、倒完水,封暮远回身吹熄灯,那枚装有润魄寒冰的兽牙吊坠换由他收着。躺上榻后,青棠靠过来,在他怀中舒服窝好。一开始,他还防备青棠反契,没想他自绷着,这小没良心的却酣睡着打起小呼噜。
“……”封暮远没脾气,捏捏他脸,看来真是累着了。
不过总这样防备着也不是个事,他得想个法子来绝了青棠心思。思来想去找谁都不妥,一事也不烦二主,青棠的事儿,最好还是直接找天帝。
等人睡熟,封暮远便悄悄起身走入院内,设下结界上达天听,天帝没过多久就给出了回应,直接往他的灵台内降下帝印——这样就算青棠趁虚而入,也没法反契。
天帝的声音穿过云霄,“满意了?”
封暮远点点头,“谢陛下。”
天帝懒于纠正,沉默片刻后,叹了一息,“暮远,值……么?”
封暮远嘴角微挑,没答,反问道:“那您当年盗琼浆、救花神,又值么?”
头顶的天穹悄无声息,但层云渐渐疏散。
封暮远摇摇头,收起结界返回屋内,照旧搂着青棠入定。
一个时辰后,窗外忽然一声巨响,封暮远睁开眼,只见半边天都烧红。
院内嘈杂起人声,嚷嚷着将青棠吵醒,他还迷瞪着眼,外面就响起号角声,接着便是擂鼓,青棠一下坐直,“坏了!有敌袭!”
埋金山位置说隐蔽是隐蔽,但找起来也不难。来袭的可能是官军水师,也可能是眼红的商队、利益冲突的海盗,这两年,甚至可能是西洋、南洋来的外邦人。
青棠一下跳下地,仙法一点换了套轻铠,这种场合,他作为二当家的不在不合适。
而封暮远身份按说尴尬,实际上就跟山大王掳上山的美人一样,但他是男子又身形魁梧——一看就很能打,这会儿金屋藏娇也不合适。
于是,他跟着青棠出去,护卫般寸步不离。
见了封暮远,小厮、伙长都只作没看见,但旁人就算大敌当前,也饶不得偷空多瞥两眼——他们二当家弄回来的美人比他还像山大王,瞧着……怪里怪气的。
今夜,前来攻打的是东州新上任的水总兵。
这人年轻、急功,却也算有本事,已有好几个大的海盗被他剿灭、招安,他一心要拿下四海号立威,这些个月里总咬着不放。
青棠他们不怕,却也不厌其烦。
从前他追着打,船上多半有货、放不开手脚,这次不知这二愣子打哪儿探到埋金山所在,竟是大张旗鼓、带了半数水师前来,远看过去黑压压一片,阵仗很大。
埋金山上的人都身经百战,这样的场面也见得多。这时还能打趣,问王武说,是不是照旧送份大礼。
王武站在火把下,煜煜火光明亮,正方便封暮远观察。
闻言,高大粗犷的男人咧嘴一笑,眼中尽是精光,“总兵这么多人,又是远道而来,一份礼、只怕不够他们分的,我们也该尽尽地主之谊——”
说话的几个船兵愣了愣,而后对视着坏笑起来,骂了两句脏的,“大当家说的在理!兄弟们走,我们孝敬总兵大人一份儿天大的惊喜!”
如此一声令下,山上火把尽灭。
数条小舟下水,如梭般穿梭海面,快速靠近了水总兵的几艘大船。不等船上侦查发现,大船身后就忽然神出鬼没地升空个照明焰火——白光炸开,照得海面上白昼一样。
大船上还以为从后来了包围,一时羽箭、炮-弹横飞。
小舟上的人却抓紧全入了水,不声不响地给那些大船船底上凿出“厚礼”。
焰火熄灭后,封暮远用神识也能看见,大船上乱作一团,进水的船舱根本支撑不了船只从这远海返航,放出逃生用的小船,又被贪生怕死、推搡挨挤的弄翻几艘,水总兵也狼狈落水数次。
“还追么?”
岸边,一个偏胖的姑娘走出,她一身白衣、五官精致,只是身量偏矮,倒更衬得她丰腴。
“那就是白珠,大家不管老少都尊称一句‘三姐儿’。”青棠顺着封暮远目光,咬耳朵给他做介。
“不必,”王武笑,“赶尽杀绝容易惹急了朝廷。”
“那便——依着旧例?”
王武点头,各人也分了事去做,只有封暮远见那白珠,一直在偷偷看王武。
摇摇头,他低笑了声。
见事情都好了,青棠就准备带封暮远回去,结果王武从后叫住他们,“二弟,还有三姐、四叔,你们来,我有几句话想说。”
青棠挑挑眉,另外两人却没说什么,只管跟着王武走。
想了想,青棠大大方方牵起封暮远的手,带着他走入山寨的忠义堂——这里正中板壁上挂着“四海忠义”的横匾,两旁是请名家写好的楹联,下方香案供奉,东西各列四把交椅。
王武东首坐,白珠和孙叔两人各自落座,青棠牵着封暮远最后坐到了西首位上,让封暮远站到他身侧。
天晚了,伺候的下人们没奉茶,而是给他们送上了四碗泡须的温汤,待搁好了碗碟、下人们关上门离开,王武才打量起青棠和封暮远来。
他没说话,白珠和孙叔自沉默,堂上一时安静,甚至能听见簌簌叶落。
王武不知想到什么,端起碗来低笑了下,他押下一口汤,才道:“回来听人说,二弟在接济大集上弄了个人回来,我还不信……”
青棠皱眉看王武,又看看白珠、孙叔两人,捏住封暮远的手略紧,“……大哥?”
“二弟喜欢谁,哥哥不拦着,但他一来就出了水总兵的事,这是不是太巧合?”
“他不是!”青棠起身,急了。
“怎么证明?”王武放下碗。
“大当家的多虑了,”封暮远也上前,“在下一心倾慕青当家,绝无异心。”
王武嘴角上扬,眼里却淬着寒,“我问的是,如何证明。”
封暮远沉默片刻,忽然转身,一下搂紧青棠、俯身深吻:唇齿勾缠、水声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