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灵山药铺 ...
-
雨停的时间比程若木预计的要更早一些，程若木看到水洼中反射出的阳光时才离开石亭，走下缓坡，准备前去拜见大嫂。
程若木路过被淋得宛如一只只流浪狗般的山匪，看到一棵松树下并排躺着的两具尸体，尸体的头部盖着麻布，在他们旁边更远一点的地方则是曝露在外的十来具山匪的尸体，血液已经被雨水带走，被大地吸收，只留下一幅幅青白的皮囊。
这是程若木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死人，便不禁多看了两眼，周七担心程若木会有不适，正想说话，程若木忽然回头向天空望去，周七便也跟着看过去，开口叫道：“施先生！”
刀在空中便被收起，施先生轻盈地落到地上，没有溅起半点儿泥水。施先生站定后方向程若木略一颔首：“三郎君。”
程若木看到施先生很高兴，左手抱住右手对施先生揖礼，说道：“先生既来，我便放心了。”
施先生却没直接说此地之事，而是先说道：“多谢三郎君留下的净气符，效果很好。”净气符没有聚灵符强力，但是贴在卧房内，房内的空气会变得宁和清新，能起到很好的安眠作用。而且，若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净气符还有预警的作用。程若木离开前给程守川留了几张，指明其中两张要分给施先生和程琦。
“先生喜欢就好，我符术一般，也送不了太高级的符箓。”
施先生表情未有变化，不过语气更温和了些：“三郎君能瞬时布下气顺之阵已是十分难得。”
至此，二人方说起了正事，其实大体经过姜休与已经在报信时说了，程若木不过补充更多细节。程若木比较在意山匪异常大力一事，施先生却似乎并不是很在乎，就这样，二人边走边说，一直走到方氏的马车前才双双住嘴。
程若木对着马车门浅揖：“拜见大嫂。”
程若木话音落地，车门方从里面被打开。青衣侍女率先走出车厢，对着程若木和施先生福身：“三郎君，施先生。”礼毕，让开身去，露出车厢内的方氏以及她的一双儿女。
方氏端坐于车厢正位，鹄峙鸾停地对着程若木和施先生欠了欠身：“多谢三叔、施先生救我们母子女于危难。”
正所谓“娴雅如水中花，清素如九秋菊”，程若木只瞅了方氏一眼就不禁为大哥的艳福暗叹了一把。
虽然之前遭遇围杀，但方氏此时看起来十分镇定，怀里的小女郎正睡着，另一个稍大一点的小郎君则坐在侧旁，正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程若木对上那双明亮而鲜活的眼睛就笑了。
程若木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一手按在车辕上，一手将荷包递到小家伙儿眼前：“这是我在路上找到的浆果，不知道叫什么，没有核的，特别甜，送你了。”
周七站在程若木身后，嘴角抽了抽：大户人家，长辈初次见到晚辈通常会给晚辈送见面礼，所以程若木此举倒也没有错，只是哪家的长辈会用路边的野果做见面礼啊，听那语气还挺自得。
方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荷包，侧过头轻斥儿子：“还不给三叔父见礼？”
小郎君身上还围着狐裘，要见礼就得从狐裘中挣脱出来，程若木看他这个小侄子听话地要从狐裘里往外爬，忙把荷包直接放到了车厢中间的小案上：“天气凉，别冻着了。”
“大嫂，施先生刚刚说父亲已经派出两伙人来接，另外，此地县衙的衙卫稍后也会到，之后安全无虞，大嫂和侄儿侄女尽可安心。”说罢，程若木略一抱拳，便从马车前退走了。
施先生也随程若木一同离开。
当两伙衙卫赶着数量驴车到达程若木一行停驻之地时，姜休与也回来了，迎上程若木询问的视线，姜休与摇了摇头。
程若木有些失望。
此时，简硕等人也已经准备好，程若木便向方氏和施先生辞行，继续往陈生县而去。
之后一路顺遂，周七更是带着一名家将赶在众人之前，提前大半日到达陈生县，待到程若木到达，周七已经租好了一个小三进的院子。
姜休与住三进，程若木住二进，简硕等家将则住在前院。
程若木是不管这些的，他们人多，他和姜休与进锁山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租院子比住客栈便宜。
不过，当程若木看到自己的院子中那一盆盆摆满廊前的金菊时还是有些愣：“怎么回事？这院子主人这么喜欢菊花？”
周七一边为程若木引路，一边回答：“秋菊唯枯不落，是很好的花。”
——唯枯不落，金花祷寿。
程若木略有讶异，再次扫过那些灿如朝阳的金色花朵，暖意逐渐漫上心头，笑意自眼底而升，同意道：“是很好的花。”
＊
到达陈生县后，程若木和姜休与并未急着前往锁山，一来已经月底，程若木要先避开朔日，其次，他们打算先逛一遍陈生县有名的饭馆，这期间，姜休与难得胃口小了一点儿，还是程若木毫无顾忌地抢了她好几次的小食，姜休与才又振奋起来。
最后，他们要去灵山药铺订购嘉荣丹。
灵山药铺是灵山派的产业，与一般药铺不同，灵山药铺不看诊，只和修行者或其他药铺做药材生意。
锁山结界的密林中遍布嘉荣草，叶形似柳，绿色，叶脉却是靛色中混着光粒，夜间看非常漂亮。嘉荣草无害，但人身处其中，浑身上下会有一种刺刺的感觉，当然，这是可以忍的，只是，身处其中，头发也会不听使唤地立起来，如此不优雅之事才是令众多修行者无法忍受的事。
因为嘉荣草，锁山一度令修行者们退避三舍。直到灵山派炼出了嘉荣丹，服用嘉荣丹后，就可以抵制住嘉荣草的影响，一丹顶一旬，只是嘉荣丹药效只能保持一月，于是，必须得提前订购。
＊
时光荏苒，当程若木和姜休与吃完陈生县比较有名的饭庄和小摊后，也到了灵山药铺交付嘉荣丹的日子。
程若木和姜休与准备取完嘉荣丹后直接去锁山，锁山距离陈生县有几十里路，所以周七和简硕都跟着，等程若木和姜休与进山后，他们好把二人的马牵回县城。
程若木和姜休与为了行动方便，已经换回绯色校服，在灵山药铺中碰到其他修行门派之人也没觉得有异。锁山是西北地区很有名的采药之地，里面还有不少外面几乎看不到的妖呢，何况，他们这几天在陈生县城里已经遇到过好几波修行者了。
只是，程若木和姜休与不觉得有异，不代表其他人也如此看啊。
同在灵山药铺取嘉荣丹的上清宫弟子和虎溪山弟子在看到程若木和姜休与时都忍不住朝他们瞧了又瞧。
因为姜休与脸上的胎记，程若木和姜休与对陌生人含有讶异和厌恶的目光早已见怪不怪，但这次投射到他们身上的目光却是讶异和疑惑的。
于是，姜休与也疑惑了，姜休与一边查看掌柜拿给他们的丹药，一边问程若木：“他们为什么看我们？”没错，是“我们”，以往这种打量的目光可都是集中在姜休与一个人身上的。
程若木这几天心情其实很一般，此时不客气地一个个地盯回去，口中答道：“因为我们好看。”
“哈哈哈。”虎溪山一个眉尾分叉的弟子笑出声，从声音到表情都明晃晃地写着“不屑”二字。
分叉眉看了眼上清宫一个雌雄莫辨的弟子说道：“若这话是不染君说的也就算了。”分叉眉伸手指向程若木，顿了顿，指尖向右一偏，停在了姜休与所站的位置，“就凭你身边这位的尊容，也好意思说‘好看’二字？”
姜休与已经确定完丹药没问题，付了尾款后也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分叉眉：“所以，你们为什么看我们？”
分叉眉右手中指点点自己的额角：“我们就是没见过江湖骗子，哦，还是脑袋不太好的江湖骗子，所以想好好看看。”
程若木和姜休与闻言同时皱起眉头，二人都是直接的人，所以特别不喜欢说话说半天也说不到点子的人。程若木有些不耐烦了，干脆看向那个不染君，重复姜休与的问题：“你们为什么看我们？”
不染君向程若木和姜休与先行了揖礼，然后自报家门道：“在下上清宫辛长右，无意冒犯，只是观二位校服上的徽纹，二位可是自洞阳城而来？”
听见辛长右这个名字，程若木一下子忘了刚刚的问题，反而好奇地盯着辛长右的脸看，片刻后答道：“原来是你啊，果然长得俊，叶寰师姐还想认识你呐。”说罢，程若木便向辛长右行了一礼，“端木提到过你，我是程若木，这是我师妹姜休与。”
程若木的语气只是单纯的赞赏，辛长右有些脸红，但知道对方并无恶意，而且听到他们提到了端木令丘，反而担心冒犯到二人，声音略显迟疑地继续刚刚的回答：“洞阳城内门弟子着绾，学道弟子着青灰，所以……”
分叉眉接了辛长右地话，邪笑着接道：“所以，你们就算想冒充洞阳城地弟子，至少也先搞清楚人家校服颜色再出来现眼啊，别说，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说完，虎溪山的三名弟子都笑了起来，辛长右旁边的李力也是一脸怀疑地看着程若木和姜休与，辛长右本人则有些不知所措。
一声声饱含嘲讽的笑声中，程若木和姜休与却没有半分羞愧，反而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
辛长右微讶，又打量了程若木和姜休与一番，不禁深思起来。
分叉眉却没有辛长右的好涵养，见程姜二人没有半分羞愧的模样，反而三番两次地无视他，笑着笑着，笑容就淡了下来，目光冷冷地看着二人，最终再次定到姜休与身上：“散修也不丢人。你虽然长得丑，但刀不错，你若将那刀予我‘赏鉴’，我可引荐你们入虎溪山，倘你们天赋尚可，以后入我门下亦可。”
所谓“赏鉴”，就是“孝敬”的意思。
分叉眉这次倒是说得直接明白了，只是……
程若木和姜休与目瞪口呆地看向分叉眉，二人不约而同想起了青珀拜大师兄为师时，大师兄给了青珀多少好东西。面前这个，还没有收徒呢，已经想着要收礼了？
程若木和姜休与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是谁？”
分叉眉误会了程若木和姜休与提问的本意，以为他们想知道他的身份是否足以引荐他们入虎溪山，锋锐的嘴角勾起笑意，睥睨天下一般地说道：“我是虎溪山崇罡长老的嫡传弟子，展涛。”
展涛话音一落，姜休与最先想起来的是崇罡长老的武器——双飞挝，在修行界使用此武器的唯独崇罡长老，姜休与还挺想见识的。
程若木则有些想笑，不是嘲笑不是讥笑更不是冷笑，就是单纯地觉得好笑：“就你也配？”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灵山药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