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纪事》有凤无双

81、宋淼4

　　宋淼被扑倒在地的一瞬间，心里闪过三个字：大意了。
　　随后身上压上沉重的重量，一拳砸在他脸上，让他眼冒金星，一拳砸在他肚子上，痛的他几近昏厥，下一秒，又一个拳头落在他太阳穴附近，宋淼当即昏迷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那瞬间，宋淼发誓：如果他还能醒过来，他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靠近主角团一步。

　　我还活着吗？
　　啊，我还活着。
　　宋淼慢慢清醒，昏睡时感受不到的疼痛一下子全涌上来了。
　　又没死。真是命大啊。宋淼忍耐着占据感官的疼痛，庆幸的如此感叹到。
　　是谁救了我？他转动目光观察屋内，这是他的屋子，屋里没有别人，但他知道一定有人救了他，否则以他倒在门边的位置，他不信那三个逼崽子会把他抬到炕上，没人救他的话，他恐怕早就躺在地上凉了。
　　想到自己差点被那三个逼崽子害死就生气！宋淼调整呼吸，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的状态，淡然的想：没关系。没关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主角团又怎么样，当前阶段主角也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屁孩而已。整治三个小孩，多大点事儿。
　　哎呀，感觉自己像个反派呢。
　　这样不好，不好。多做善事，长命百岁。
　　还是顺其自然吧。
　　宋淼闭上眼睛顺气，心想：就让我看看，跳出剧情，没了我这个角色的托举，你们这辈子有没有本事跃过农门。

　　“你、你醒啦！”
　　宋淼循声望去，看到牛大郎又惊又喜的面容，他似乎手足无措，呆站了一会儿，慢慢走到炕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要不要喝点水？我刚才在煎药，药好了，胡医生说你醒来就把药喝了。你、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他从来没和宋淼说过这么长的话，也从来没有和宋淼单独相处过这样长的时间，哪怕这个时间里大部分时候宋淼是昏迷着的，第一次，都是第一次。很多种，很多种情绪在心里升起，他感到大脑有点眩晕，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宋淼声音微弱的说：“我喝点水吧。”
　　“诶。诶。”牛大郎手忙脚乱的去倒了温开水来，小心翼翼的扶起宋淼，端起水杯一点点喂他喝水。
　　喝完水，宋淼歇了一会儿，牛大郎端来了药。
　　牛大郎缩手缩脚的站在炕前，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局促，喏喏的说：“胡医生说，你醒了就把药吃了。”
　　宋淼撑着身体坐起来，伸出一只手，说：“给我吧。”
　　面对这样一碗黑漆漆的苦药汤子，宋淼神色平静，拿在手里吹了吹，温度适宜了，凑到唇边，一口气“咕嘟咕嘟咕嘟”咽了下去。
　　一只大手上托着一粒小小的糖伸到宋淼面前，牛大郎说：“给，压压味儿。”
　　宋淼笑纳了牛大郎的好心，他现在确实需要一点甜的压一压喉咙口涌上来的反胃感。
　　歇了片刻，反胃的感觉消下去了，宋淼问牛大郎：“是你救了我吧？谢谢你啊，等我好了，请你喝酒。”
　　“是我。啊，没事，不用。不用请我喝酒。”牛大郎喏喏回应着，看他一眼，又局促的低下头去，宋淼眼睛尖，看到了牛大郎脸上浮起的酡红。他心中划过怪异的感觉，心想：不会吧。不会吧。牛猎户他……喜欢我？
　　回想醒来后他见到的牛猎户的表现，宋淼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啊这…！
　　虽然！但是！
　　宋淼一时情绪起伏，捂住胸口，闭上眼睛，发出了重重的喘息。
　　“你怎么了？”牛大郎着急忙慌的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我去叫胡医生。”
　　“不用！”宋淼出声制止他，艰难的喘息几口，调节气息过了这一阵儿，虚弱的说道：“我没事。不用喊医生。”
　　牛大郎不放心的问：“真的没事吗？真的不用叫胡医生来看看？”
　　宋淼恢复了平静，露出礼貌的笑容，平淡道：“没事。我休息会儿就好了。劳烦你在这里照顾我，耽误你时间了吧，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你去忙你的事吧。过几天等我好了，我再上门道谢。”
　　牛大郎连连摆手，支支吾吾道：“不用。不用。你没事就好。那、那我……”他恋恋不舍，心里也担心宋淼没法儿照顾好自己，但是看到宋淼平静表情下的坚定，他又低下头去，小声说：“我就回去啦。”
　　宋淼说：“我就不送了。路上小心。”
　　“诶。我会的。”
　　牛大郎走了。
　　宋淼放松的躺下去，目光注视着前方，喃喃自语道：“虽然。但是，我是不会因为救命之恩就以身相许的。”

　　牛猎户离开了宋淼家，但没有回去自己家。他趁着天上下雪，去了宋家老房子那里，围着宋家老房子转了一圈，在他家篱笆墙悄悄做了点手脚，随后扬长而去。天上飘落的雪花渐渐掩埋他来过的痕迹，最终，雪地上的脚印被新雪覆盖，人影远去，天地间一片苍茫。

　　“哥哥，我好冷。”
　　“快到家了。再坚持一会儿。”
　　山脚下，宋成毅和宋成贤一人背着一捆木柴，在雪地里艰难跋涉。
　　积雪没到他们的膝盖，宋成贤实在走不动了，“扑通”一声木柴从背上滑落，他摇晃着倒进雪地里，哭着说：“哥哥，我真的走不动了。我好累啊，又累又冷。呜呜呜，我想爹爹和妈妈了，呜呜呜——”
　　宋成毅被他哭的也想哭了，但是不行，不可以，他们没有长辈了，他是大哥，他得给弟弟们撑起一片天，弟弟们可以哭，他不能哭。宋成毅空出一只手用力擦过眼角的泪，把肩上的木柴往上提了提，凶道：“起来。快点！爹妈已经不在了，咱们以后只能靠自己！快点起来！你不想给他们报仇了吗？你想冻死在这里吗？起来啊！快点。”又哄道：“就快到家了，到家里就轻松了，三郎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呢。快点起来，啊。”
　　宋成贤坐在雪地里呜呜哭嚎，眼泪挂在脸上冻结成了冰，他哭叫道：“哥哥，我起不来了。我的脚冻僵了，呜呜呜——”
　　“抓紧我的手，我拉你起来。”宋成毅咬牙单手拉起了弟弟，催促道：“快点，把柴背起来。”
　　“呜呜呜……”宋成贤一边哭着，一边用力把陷在雪地里的木柴拉拽出来，在宋成毅的帮助下扛上了肩膀。
　　“呜呜呜……”
　　风将哭声吹远。他们一步一步慢慢跋涉雪地，在飘落的雪花中渐渐变成两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参片、枸杞、黄芪、五味子、红枣……”
　　宋淼拿出需要用到的药材，用清水泡上，随后去鸽房里随机逮了只鸽子，宰杀好清理干净，放进煲汤的砂锅，再把浸泡的药材倒进去，最后盖上锅盖，放到灶头上，开炖。
　　宋淼打着哈欠，回炕上躺着闭目养神。
　　唉，现在这身体真的是太虚了，动一动就感到累，疲惫慵懒就好像长在了他的四肢上，每一条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累。不想动。我好虚弱啊，我需要能量，快点给我补充能量。
　　宋淼昏昏欲睡中心想：明年得买头牛或者驴来代步。钱啊，钱啊，好缺钱啊。
　　宋淼信守承诺，过了几天，身体好些了，挑一个没有下雪的日子提着一坛陈酿野果酒去了牛猎户家道谢。
　　在这次事件之前，宋淼跟牛猎户不熟，处于只知道村里有这么个人的状态，毕竟他们两家住的不近，一个在村东头山脚下，一个在村西头山脚下，中间隔着几里路的距离，平常难得遇上。
　　这几里路，凭宋淼在雪地里慢慢悠悠的脚程，得走一个小时。
　　到了牛猎户家门外，宋淼隔着木篱笆大门高声喊：“牛猎户，在家吗？”
　　“牛猎户——”
　　没等宋淼喊第三遍，里头房门打开，牛大郎披着大毛袄子大步走出来，打开院门看到宋淼时还有点不敢相信：宋二郎真的来了。宋二郎之前说要上门道谢，他还以为是客套话，没想到宋二郎真的来了！
　　目光触及到宋淼冻的有点发青的面容，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开门口请宋淼进来。
　　“快，进屋暖暖。”
　　宋淼进门时彬彬有礼的说道：“叨扰了。”
　　宋淼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裳，依然难掩他言谈举止间从容自若、文质彬彬的气质风度，无知无觉间引得牛大郎自惭形秽，心生自卑，手足无措，讷讷道：“没有。没有。”
　　到屋里上炕坐下，牛大郎才想起来要给客人倒水，这可是宋二郎第一次来他家做客，他一点也不想给宋二郎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去外间端来两杯开水，一杯放在宋淼面前，努力展现着自己主人家的气度，招呼道：“来，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牛大郎的局促拘谨，宋淼都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间已经打量完了屋里的环境，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屋里竟然没有异味。庄户人家，一整个冬天不洗澡是常有的事，再加上家里养了牲畜，身上屋里或多或少会有些味儿，有些特别不讲究的人家，一年四季家里都有股挥之不散的异味。骤然见到一家这么干净的，宋淼顿时在心里给牛猎户贴上了“爱干净，讲卫生”的标签。
　　好感度蹭蹭涨了一小截。
　　宋淼把带来的礼物推到牛大郎面前，说道：“这是我亲手酿的，陈放两年的五味子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千万别嫌弃。”这当然是谦虚的说法，上门向救命恩人道谢，宋淼可是把酒窖里最值钱的一坛酒拿来了，这也是他目前最拿的出手的一件礼物。
　　牛大郎是个没文化的猎户，不知道文化人的自谦风格，真以为宋淼怕他嫌弃礼物太轻了，连忙摆手道：“不、不嫌弃。不用送礼物给我的。”
　　宋淼正色说道：“应该的。这只是聊表谢意，你救了我的命，往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绝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