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修慕容寂[无限流]》月色如墨

25、衣裙

　　第二十七章衣裙

　　这句话，落在在场人的耳中，有截然不同的含义。

　　白重锦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乔妍，却被当成了慕容寂。
　　他心中又急又气，简直要呕出一口血来。

　　但是对宫宜和江上怀等人而言，这句话就是一种指认了——

　　他们立即把目光向慕容寂投来，觉得那句“果然是你”，是“果然是你向我下手的意思”。

　　慕容寂神情不变，对此变故，他其实同样意外。

　　“......乔姑娘？”

　　他下意识俯下身去，伸手，想探看乔妍的气息——

　　他还等着乔妍告诉他宴席上发生了什么呢。

　　但是，还未触碰到乔妍分毫，就已经被旁侧的白重锦重重拂开——

　　“不许碰她！！”

　　重伤之人从身体深处发出怒吼。

　　他就像一个守在乔妍身边的狮子，虽然已经力竭，但是仍然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的领地。

　　“你......你从我这儿抢走的东西，还嫌不够多么......？”

　　白重锦断断续续，气息奄奄问。

　　他的语气中充满着一种惶然。
　　朝慕容寂看过去的眼神，也混杂着不甘、屈辱和痛苦。

　　慕容寂被这眼神扎了一下，可实际上，他不能完全领会白重锦的意思......

　　苍白的年轻人站在原处，诧异的神色从他脸上晃过，慕容寂怔住了。

　　“你......你待我死了，再对她好罢。”

　　白重锦重新垂下头去。他发着抖，艰难地完成那道“换命符”剩余步骤。

　　他手指每点在乔妍身上一下，脸色就惨白一份，全身的骨节处也逐渐往外渗血......

　　但是白重锦咳得肝肠寸断，也不愿再叫慕容寂插手分毫、帮助他分毫。

　　“你对她好......”

　　白重锦轻声说：“她会很高兴的......”

　　最后，白重锦完成最后一印，虚弱地摔回地面。

　　不断有血自他口鼻溢出，他仰面躺着，从这个角度，他能瞧见慕容寂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漆黑衣袍的诡修垂眼，散漫地看着这位曾经的友人。

　　他很少有这般狼狈不体面的样子......

　　毕竟是连夜奔波，能停下来后第一件事是去换衣服的剑圣少主。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寂这时候想起他们刚认识时，关于白重锦时的一些小事。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些事了。

　　看来往日镜的影响，还真是潜移默化。
　　慕容寂轻笑了一下。

　　“你想对谁好，就自己去。”

　　慕容寂漫不经心说：“我没有讨好人的习惯。你也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下一秒，他揪住白重锦的领口，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白重锦咳得脾肺挪位，又被这么一折腾，痛得想骂人。
　　但是又已经没有力气骂出口了。

　　一股冰凉但纯澈的灵力自背后传来，下一刻，他听见慕容寂在他身后淡声道：

　　“我还没死。你既不想输给我，就好好想办法活着。”

　　白重锦身躯僵硬，可听见慕容寂的话后，他又终究缓缓放松下来。

　　“......谢谢。”白重锦咬着牙说。

　　数息之后，善顾门门主捡回一条命。
　　少说又能多延续半个时辰的寿数了。

　　但是他转身，朝慕容寂看去，却见慕容寂竟脸色惨白，呼吸也极其不稳。

　　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他额角滴落下来，苍白纤瘦的诡修紧紧捂着心口，灼烧的痛楚令他眉头深蹙。

　　“......慕容寂？”

　　白重锦惊诧道。

　　同时，萧墓也察觉出不对。他迅速上前，将慕容寂一把揽住。
　　以免他摔到坚硬的地面上。

　　刀客试图像慕容寂传送灵力。

　　但是，慕容寂根本不是由于灵力亏损导致的衰弱。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窒息感卷土重来。

　　慕容寂捂着前襟，手背青筋暴起，又一次在痛苦的颤抖中失去意识。

　　第十四次循环。

　　慕容寂睁开眼。
　　熟悉的宴席，熟悉的歌舞，熟悉的天际满月。

　　他又回到了数个时辰之前。

　　但是，也不算太糟......
　　慕容寂心想，起码他现在得到了白重锦那边的情报。

　　关于纯钧剑、关于阳关雪不会对萧墓起效、以及乔妍也将被牵扯在其中......
　　并且，白重锦的嫌疑排除掉了。

　　慕容寂默默思虑着：可疑人员的范围正在不断缩小。

　　将上个循环发生的事重新梳理了一遍，慕容寂重新抬起眼，将目光朝白重锦和乔妍投去。

　　“白门主，你不知道，我上次拍下的那剑有这么长，这么宽。”

　　江上怀坐在白重锦旁侧，正在同白重锦说话：“关键是，削铁如发哪！可谓是难得锋锐的好剑！！......你若有意，我择日带来赠你！”

　　白重锦坐姿端正，肩平背直，模样看上去有些冷肃。
　　只时不时地和人搭话。

　　他坐得离乔妍有些远。
　　虽然已经是同列，但是园子宽敞，前后两排的桌案摆得极开。
　　少说也隔着两米。

　　早前不知道时，慕容寂没注意过白重锦动作的细节。

　　此时知道他那一番心思了，再瞧这位善顾门门主，慕容寂才发觉他一举一动尽是玄机——

　　白重锦看起来是在把玩瓷盏，实际上，竟是在借盏中酒水倒映，静静看身后乔妍的倩影！

　　“......”

　　慕容寂心悦诚服，属实没有想到，心高气傲的大孔雀也能钟情至此。

　　“乔姑娘。”

　　不知念及什么，慕容寂弯了弯唇角，不期然开口。

　　乔妍一怔，有些意外地朝慕容寂望去。

　　她一直没有发觉白重锦的那番小心思，方才只专心在赏舞。

　　“能否请乔姑娘，借一步说话。”

　　慕容寂笑意吟吟说。

　　其实，他大可以像上两次循环那样，施一道幻象，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乔妍引走。

　　但是，白重锦在场。

　　慕容寂对白重锦的态度，很像恶趣味的顽童。他明知白重锦会不愉，便愈要气他。

　　乔妍不明所以。
　　但对慕容寂的邀约，她迟疑了一瞬，就答应下来。

　　“阿妍——！”

　　白重锦果然脱口而出。
　　其余几位修士，也好似极不放心。

　　但慕容寂道：“诸位大可宽心。乔姑娘与极渊的关系，我慕容寂心知肚明。如若极渊生变，永劫域便是首当其冲。为了我自己，也不会将乔姑娘怎么样。”

　　乔妍是一位身份很特别的修士。
　　她们乔氏一族一直生活在北方极渊之地，世代守御极渊下的危险血蟜。
　　血蟜不定，则举世不宁。

　　因此，乔妍虽为女子，但也在修真界受到极高的关注度。

　　慕容寂给出的理由令人信服。
　　众人犹豫半晌，这才神情各异地目送着乔妍，跟随慕容寂离席。

　　慕容寂没有带乔妍走太远。

　　他们停在一方湖畔边。

　　湖畔多柳树，纤细的枝条，扶着皎皎的明月。

　　乔妍不知道怎么，微怔了一下。

　　她在心中想，这可真像是一句诗......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乔姑娘。”
　　慕容寂轻声道。

　　乔妍这才回过神来。

　　她注意到，慕容寂站在距离她好远的地方。

　　不知道是为了让她放心，他不会攻击她；还是为了避嫌什么的......

　　乔妍低低地垂下眼睫。

　　酒宴上悦耳的丝竹声，被风携裹着，隐隐约约地传来。

　　慕容寂有长话短说的打算。

　　“一个时辰后，会有人袭击你。”

　　慕容寂直截了当道：“留在此地，我保护你。”

　　“......”

　　慕容寂开口便是如此大的信息量，乔妍呆了一下。

　　她的瞳孔是漂亮的浅褐色，淡淡的。很像她的家乡，北方雪原中的安静荒岩。

　　见乔妍瞪大眼，一副吃惊的模样，慕容寂顿了顿，又补充道：

　　“你不用紧张......有什么异样，你告诉我便是。我会尽全力护佑你。”

　　在这世间，谁能得一句慕容寂的“尽全力护佑”，便再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了。

　　乔妍同样如此。
　　她轻轻舒了口气，道：“噢，好呀......阿寂哥哥。”

　　阿寂哥哥。
　　这是很久远的称呼。

　　不知道是不是受萧墓影响，现在慕容寂听到这般往日遗梦的词语，倒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白重锦说，如果慕容寂“照顾”乔妍，她会很高兴。

　　在慕容寂看来，这纯属吃飞醋。

　　因为在很久以前，他们都还在金月王都的时候，慕容寂、乔妍和白重锦，他们三人，本来就是日日玩闹在一起的。

　　他们都管乔妍叫“小妹”，乔妍也唤他们两个兄长。
　　慕容寂从来没有好好打量过乔妍，他是真的把乔妍当妹妹。要受他的保护。

　　而今，月色朦胧，伊人窈窕。

　　一袭倩影倒影在水波中。

　　慕容寂才忽然察觉，乔妍是真的很美的。

　　她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长成了倾国倾城的女子。
　　不愧是江湖上人人称赞、倾慕的第一美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慕容寂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又往远处避退了两步。

　　他们隔得更远了。

　　乔妍抿唇，她发现了慕容寂的疏远，但没有说话。

　　“你今日穿的这身鹅黄色衣服很好看。”

　　大概是气氛太过凝滞，慕容寂开口说。他凝视着湖中的皎白菡萏：“很衬这夜色。”

　　“是吗？”

　　乔妍轻轻反问。

　　她笑了一下，低声道：“你以前也说过。”

　　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穿着鹅黄色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