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故人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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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氓山，向东是长安，向西是嘉峪关，整个村不过二十来户人，俱是农家。收成不好的年岁也有个副业，就是盗土墓，几乎家家一套行具。几代人都是这么过下来，就是小孩子也无畏鬼神，有时就从村外捡了大腿长骨舞弄着玩耍。邓小雩初到这里时很是见怪，一来鬼神可畏死者为大，二来官府严令，掘陵盗墓刑处凌迟家人充军。然而天高皇帝远的，大家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一个字——穷，又有什么办法呢？
第二天一早，两人各自揣上些东西，来到小氓山西北最近的临关集已近中午了。邓小雩去买两碗羊汤的功夫，夏无疾已经做起了买卖。
他蹲在车辕上看准了一个高眉深目牵骆驼的西域人，就跳下来跟上去。
“这位雅达西，一看您就是做买卖的行家。我有些好东西急着出手，价钱好商量，您要看看吗？”
那人停下来问，“雅达西，有什么好东西？”
夏无疾四下瞄了瞄，拉着那人走到路边少人的地方，一背身，将羊皮袍子敞开，里面大大小小的口袋藏满了零碎，“汉玉的戒指，魏晋的古画，唐三彩的瓷片…这都是别处看不见的好东西，雅达西，您是有眼光的人。”
那人眼光扫过，落在夏无疾怀里的帕子上，“那个，多少？”
“二十个铜板。”
“不，太贵了。”
夏无疾把帕子拎出来在那人眼前一抖，“雅达西，好东西！江南名绸，四个姑娘绣了七天做出来的。雅达西好眼力，这东西我一般藏着不卖的，只给有眼光的人，带给亥等做个礼物吧。”
那人把双手张开，“十个钱！”
夏无疾伸出一根手指，头跟着一起摇了摇，“二十个铜板，雅达西，好东西，不还价。”
那人爽朗地笑了，“好东西，太贵了，十个钱！”
夏无疾心里暗骂一声，心道现在连氐人都变得狡猾了，却面不改色地摇摇头，“二十个。”
那人想了想，“三十个钱，我还要你的戒指。”
夏无疾笑了，“雅达西，戒指要两吊钱。”
那人大惊，“两千个？太贵了！”
夏无疾嗤笑一声，“雅达西，这是汉玉，古物，有神力的。”
那人看他有瞧不起的意思，有点生气，“拿来看看。”
夏无疾故意用帕子托着，递给他，“雅达西，小心，碎了，两千个钱就没有了。”
那人仔细地看了半天，没看出个鬼来，却说，“好东西，一千个钱，雅达西，你是好商人。”
夏无疾在心里笑了，“一千五百个钱，一个也不能少，好丝绸送给你，带给亥等作礼物。”
那人想了想，决定成交，欢欢喜喜地收了东西告别离开。邓小雩端着两碗羊汤回来，见夏无疾高高兴兴地蹲在车辕上数钱。
“你卖了什么？”
“杨大叔凿的石头，一千五百个钱！回去请他多凿两个，再让杨婶重新给我铰块布来。”
两人掰碎带的面饼泡了羊汤吃过中饭继续开张。
邓小雩走近一名衣着光鲜的人，“朋友，一看您就是做买卖的行家。我有些好东西急着出手，价钱好商量，您要看看吗？”
那人不应，走开了。
邓小雩不死心，换了一个对象，“朋友——唉——”一回头，看见夏无疾翘着脚坐在车辕上嘲笑他，快翻下来了，瞪过去一眼，攥拳向他比了比。这时竟来了生意——
“汉玉的戒指，魏晋的古画，唐三彩的瓷片…这都是别处找不着的好东西，我急着脱手，价钱好商量，您看可有和意的？”
“魏晋的古画？恐怕是赝品吧？”
夏无疾一听，知道恐怕遇着了行家，从车上跳下来。
“不知是哪位高人的墨宝？”
“您还真问到点子上去了。说实话，这画无款无识，先生若有眼力，不妨给断断。”夏无疾袖着手，冷眼旁观。
“这要真是个宝，这里断可就现眼了，我请二位茶馆里一坐，买卖咱们细谈。”
“您这买卖，我们恐怕做不起，您腰里别着刀呢。”夏无疾笑了。
“走南闯北，带着防身用的。”那人笑。
“走南闯北，何以没有车马？”
“车马在驿馆里。”
“住驿馆老爷的买卖我们不做。”
“呵呵，我还有一问，您这宝贝哪儿得的？莫不是挖来的？”
“问你娘的头。”夏无疾拉着邓小雩便走，被那人一把拉住了。邓小雩一回手，擒拿掌对了上去。
那人还是笑嘻嘻的，“夏公子，小侯爷请您喝一杯茶。”
“小你——”
“小侯爷…何离？”邓小雩住了手。
“正是。”
“无疾，你愿不愿见他？”
夏无疾哼了一声。
邓小雩向那人道，“他在那儿？”
“前面茶楼。两位请。”
果然是何离，坐在茶楼正对街的雅间里，来来往往看得一清二楚。夏无疾见他没好气，“你来干什么。”
“路过路过。”
“路你妈。”
何离皱眉，转向邓小雩，“你教他的？”
邓小雩一愣，“教他什么？”
夏无疾道，“教个屁，你别理他。”继续问何离，“你来干什么？抓我？”
何离笑，“你没那么大面子。你已经死过了，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夏无疾。”
夏无疾想了想，指着站回到何离身边的那人，“你把他留下。”
“你要来干什么？”
“他看见我们，当然弄死他。”
何离微微一笑，对那人道，“看见了？学着点儿。”
那人道，“是。”
何离对夏无疾道，“你放心，他只跟着我，什么都不会说漏。他叫方钦。”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其实有事要请你帮忙。”
夏无疾把人一推，“我不帮你。”
何离涎着脸笑，“何必呢，我们一向合作愉快。”
“快你妈。”
“她老人家过世很久了，你尊重些。”
“尊你——”
何离眼明手快捂住了他的嘴，“你别急着不答应，你倒腾的这些古玩意儿都是怎么来的?”
夏无疾翻了个白眼，哼出一声。
“不光是你吧，村子里二十来户人家…无疾，你们心里应该清楚。”
夏无疾推开他的手，“你威胁我？”
何离笑着点了点头，一脸你奈我何的得意表情。
“你娘的。你想让我干什么？”
何离一翻手掌，掌心一枚铜钱，低声道，“你看看，这是有人私制的，铸造的贼窝在关外。”
夏无疾举在眼前看了看，又凑在耳边听了听，“知道了，你怎么不去抓？”
“原来主公手下的一些人见我掌了势头，将要异主，人心思变，令立门户。摸清他们怎么跟关外勾搭上的，一起端掉。”
饶是夏无疾也张了张嘴，“恭喜恭喜，小侯爷厉害呀！”
何离笑了笑，继续往下说，“线索只有一条，守关的人中传说，最近嘉峪关闹鬼。我想这鬼应该是人弄出来的。”
邓小雩一听，“鬼？”
何离点点头，“听说是个衣饰华丽的女鬼，驾牛车，执长鞭，每日黎明时分趁城门半开守卫未齐之时强行来去，还撞死了不少官兵。”
夏无疾拍了拍邓小雩，“女鬼。”
邓小雩道，“女鬼也是鬼。”
何离道，“不是鬼。”
邓小雩问，“你怎么知道？你亲眼看见了？”
何离道，“现在还没有。我们即刻出发，明天黎明时或许就能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故人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