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不要男妈妈》解缘

9、第 9 章

　　想象中的打BOSS：千辛万苦干掉无数小兵、跑遍整个地图，终于迎来了轰轰烈烈的大决战。
　　真实的打BOSS：被关在家门外的BOSS主动送上攻略，求他们快点打爆自己老家。

　　横批：什么鬼。

　　“隔绝的结界启动后，龙宫城本身也会被拆分成三个部分，分散在三个不同的空间。”得到了承诺的钟心，毫不客气地将自家秘密往外抖，“外、中、内三城，各有一名守城者，只有通过他们的试炼，才能进入到对应的空间。他们三人合称为『三天司命』。”
　　“哇，听起来就好厉害。”一叶适时捧哏，“『三天司命』有什么典故吗？”
　　“三天就是昨天、今天、明天。”
　　一叶踉跄了一下，“……很接地气！”

　　这动静让阿伽难舍停了下来，皱眉问道：“是不是走累了，休息一下吧？”
　　“我们可没有时间用来浪费。”钟心提醒道。她乘着鲸鱼飞过来是挺快，但是靠步行过去，至少得两天时间。
　　阿伽难舍看了她一眼，随手扔下背着的登山包。钟心发出一声冷笑，敢跟她作对，就再抖一点秘密出来。熟料阿伽难舍只是蹲下来，温和地对一叶说：“过来，我背你。”
　　钟心：“……”

　　咸鱼悄悄跟不动和尚交头接耳，“她酸了。”
　　钟心立刻怒目而视。

　　平心而论，钟心确实有酸的理由，因为她看起来实在有点落魄。
　　出门的时候，她压根没想到要走这一遭，所以没有穿鞋，白嫩的小脚丫已经脏兮兮。只能说不愧是龙族体质，赤脚穿越森林也不会受伤。她的衣服也繁琐累赘，此时已经被树枝挂了丝，破破烂烂。还有那一头银色的长发，她似乎不会绑头发，就这么任它沾上了不少泥土落叶。

　　阿伽难舍背着一叶走远了，钟心却没有动。她朝剩下的两人扬了扬下巴，颐气指使道：“我给你们这个荣幸。你们两个，谁来背我？”

　　不动立刻前进一步。正当咸鱼感动于兄弟情的时候，只见不动与钟心擦肩而过，弯腰捡起阿伽难舍丢下的包，非常自然地卖了队友，“我拿行李。”
　　咸鱼：“？”

　　不过，赶路归赶路，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晚上他们就地驻扎在森林里，阿伽难舍从他的神奇背包里拿出了自热米饭，装在保温杯里的鸡汤，还有饭后水果小黄梅。不动与咸鱼早已完成了从“拒绝接受现实”到“躺平享受生活”的华丽转身，熟稔地凑过去蹭饭了。
　　钟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群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没你的份。”阿伽难舍察觉到她的视线，冷漠地宣布。
　　“我并不想要好吗！”钟心怒了。

　　咸鱼肘了肘不动，“你看看，我就说她酸了。”
　　没等钟心发飙，他立刻自觉地比划了一个拉链的手势，“我闭嘴、闭嘴。”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唉，这超龄萝莉倒也有点可怜。一把年纪了，吃不上饭就算了，还要在这吃狗粮，忒惨嘞。

　　作为回应，钟心一脚踢翻了他的盒饭。

　　夜里，当阿伽难舍拿出毛毯的时候，钟心已经不会惊讶了。没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譬如阿修罗这个种族根本不需要食物，他却能够熟练地煮饭做菜。阿修罗也完全不需要睡眠，但是阿伽难舍却刻意配合着一叶的作息，在一旁假寐。
　　等一叶睡着了，他才睁开眼睛，轻轻抚摸一叶的头发。

　　钟心的脸上流露出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羡慕。

　　***

　　当然，钟心不开心了，她也不会让别人开心的。
　　一叶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惊醒的。他陡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贴在面前，吓了他一跳。小女孩双手撑在他的耳边，跪在他的身上，大有一副要夜袭的架势。他转头想找人求助，却发现这里只有树林、篝火，其他人都不见了。

　　“他把你看得这么紧，又有什么用呢？梦是人心衍生出来的，只要与『心』相关的规则，都是我持有的权能。”钟心玩味地看着他，“就算我在这里虐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一叶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能愣愣地眨着眼睛。
　　“开玩笑的，”钟心咯咯地笑起来，“我还要靠你回家呢。”

　　下一秒，钟心忽然消失了。一叶坐起来，却又听到声音从上边传来，原来是钟心坐在了树枝上，晃荡着小脚丫。
　　“我说，”她的声音像淬了毒的蜜糖，“你打算装失忆到什么时候？”
　　周遭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树木枯萎死去，腐朽的残骸上长出了新芽。那是梅花的树芽。一叶怔怔地看着那漫山遍野的梅花树，过去的阴影再次追上了他。
　　钟心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一叶身后，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暧昧地跟他咬耳朵，“这不是都记得清清楚楚么？”
　　“……”

　　“你可真厉害啊，明明曾经被他杀死，却还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心思藏得这么深，我都有点害怕了。欺骗了所有人，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想报复他吗？想利用他的愧疚把他耍得团团转，看他不断地煎熬？我喜欢有仇必报的人。”
　　“想挽留他吗？只要有一点点来自他的爱，你就能卑微可怜地活下去？我讨厌犯贱的人。”

　　小小的手贴在少年的胸膛上，钟心忽然安静了。
　　她抬头，注视着一叶平静的表情，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你的愿望是死亡。”
　　仿佛回应她似的，满树的梅花忽然绽开了。

　　一叶垂着眼没有否认，只是握住钟心的手腕，拿开了她的手。
　　打从梦境开始，他就没说过一个字，一直被钟心单方面嘲讽打压。但是现在他开口了，只用一句话就让钟心彻底破防——
　　“我终于明白了，”他说，“你就是汗青痛苦的根源。”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梦境出现了碎裂的痕迹。

　　钟心错愕片刻，尔后暴怒，“不要摆出一副……你很懂的样子！”
　　尖锐的冰刺从她脚下暴涨出来，猛地刺穿了一叶的身体，“你不过认识他一个月而已，能懂他的什么？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
　　“你认识了他一百年，”一叶顶着冰刺迎了上去，眼睛亮得像是在燃烧，“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龙女精致的脸蛋扭曲了，她似乎还要反驳，但是情绪波动严重影响了梦境的稳定性。下一秒失重般的眩晕袭来，等回过神的时候，一叶面前再次出现了篝火和森林。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其他人也在。
　　梦醒了。

　　一叶再次与钟心对上视线。
　　他们都知道，这次旅程不会有善终了。

　　***

　　一叶很轻易地找到了龙宫城外城的入口。在他看来，那是一道朱红色的恢弘城墙；但是在其他人眼中，只不过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钟心走上前去，割开掌心让血浇在石头上，一阵阵涟漪荡开。

　　“闯关之前，我再说明一下。”钟心随意擦了擦伤口，“三天司命都从我这里继承了谱系能力。守卫外城的『昨天』是一名鲛人，其名‘神婆’，谱系能力是『昨日审判』。”
　　“她不是你手下么？不能直接放行吗？”不动纳闷。
　　“不能。她跟我有仇。”
　　“什么仇？”
　　“她儿子说谎爆炸了。”钟心坦荡荡，“失手打死她也无所谓，不用给我面子。”
　　“……你是不是自己通不了关，才要拉我们一起下水？”

　　钟心无视了不动，继续说道：“『昨日审判』的实际效果是罪恶审判。神婆手里有一杆天平，一端是砝码，另一端则放置我们所有人的罪。她会强制回溯我们的记忆，一件一件把罪都放上天平衡量。罪比砝码重的话通关，罪比砝码轻的话团灭。”
　　“也许你说反了？”不动提醒。
　　“没反，就是罪更多的人可以通关。”
　　“？”

　　淦，你们龙宫城好鸡掰怪哦。

　　“你觉得，”钟心问，“她是用什么标准来衡量罪恶的？”
　　她指了指不动的心脏，“实际上，她衡量的是人们心中的罪恶感。”

　　一个善良的人，会时常因自己的行为产生罪恶感。
　　一个邪恶的人，却会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神婆无法审判他人的罪，善与恶本身就是相对的概念，没有绝对的标准。她只会根据人心中罪恶感的轻重，来决定是否放行。

　　“对了，顺带一提，神婆可以自行决定砝码的重量。”
　　“……你果然是得罪了她才要拉我们下水！”
　　“砝码不是无限的，上限是她认知中最沉重的罪恶感。”钟心面无表情地说，“那就只能祈祷，我们当中有人足够善良，却又犯下了滔天大罪。”

　　隐隐约约的铃铛声结束了他们的对话。
　　空气荡起一阵涟漪，一辆鱼车穿过结界来到他们面前。确实是『鱼车』，由三条巨大又美丽的金鱼牵引着的鱼车。它们有着泼墨般妖娆的花纹，尾巴晃动如花朵绽放，在空气中慢悠悠地游动着。檀香木的车身散发着淡雅的香气，车角缀连着的金铃铛发出清越的声响。
　　鱼车在他们面前停下，帘子自动卷了上去，里面空无一人。

　　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