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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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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多情的最佳演绎版本。
经过这样的尴尬,居然产生抗体,今后坐霍成的顺风车,再没最初的不适,脸皮这玩意果然能屈能伸,从不给自己添堵。
就这样吧,何浅低声对自己说,现状安好,和苏明都已有了还算体面的工作,虽然不如意,可生活哪里去找完完全全的心满意足,这样过下去,已经离幸福很近,别再不甘失落以及怨恨,运气好时,触到幸福的边缘,彼此感恩,维持不过分的希翼,偶尔自得一下,继续为未来奔波劳苦。
不知将来会否柳暗花明,但不打拼,一定见不到又一村,就像土壤里没有种子无论如何结不出果实一样朴实的道理。
说给苏明听,他也很是赞同,表扬她真是越来越有深度了。
挂掉电话,何浅一个人坐在昏暗灯光下苦笑。
很努力,很坚强,当然,也很孤单。
每个人结婚的理由都有不同,至少自己是为摆脱孤独的生活,得到这样根深蒂固的寂寞,却是始料未及。并不是谁做错,谁都没有错,尽力向着理想方向迈步前行,走不下去,半途停下或者掉头而去,不代表最初的诚意不够分量,只是路不好走,崎岖坎坷,不可抗力。
谁能保证一路顺风?风险意识很重要。
要不,买套房?那么多房奴,看起来统统动力十足,一直以来缺乏事业心,是否跟没有还贷压力有关?苏明不在家,正好把精力用在事业上,事业这玩意儿投资回报率可比感情高,婆婆也曾批评他们二人好吃懒做不思进取来着,两个都批,倒没偏心。前段时间不是也答应借钱付首期吗?转念一想,妈呀,真自虐,还有人给自个儿找压力的?首期算啥,勒几年裤腰带就出来了,后头的月供才是要人命的东东。
终究没有当房奴的勇气,苦苦挣扎中,最后一次熄灭买房的心火。
想不佩服房奴们都难,首先,勇于耗尽一生的时间换一套住房,已属魄力惊人,其次日以继夜,生生不息地保持这股勇气,让人感叹坚持到底的伟大意义,然后是生命中横生的枝节,因为供房,你得剪去这些枝枝蔓蔓,把自个儿变成一根独苗,最后……没有最后,谁也看不到尽头,只有翻过这座山才能看见另一座山峰。
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去爬那座山,或者坐在山脚下,抬头看一看云雾,忍住立于顶峰的欲望。
其实不作买房的决定,还是防着婆婆一手。一旦同意买房,向来不肯吃半点亏的婆婆说不定会把旧房卖了,加上原先答应支援儿子的钱买套大的——一石二鸟,即换新房又和儿子在一起。
何浅相信自己都想的出来的办法,婆婆百分之百所见略同,当然,苏明的工作万事皆顺,也十分令人意想不到,一开始,都认为那不是个好去处,仍然投奔是因为无处可去,没想到意外收获,竟然是个适合长期发展下去的岗位。苏明这种不紧不慢面面俱到的性格,刚好应付纷繁复杂的行政办公和不多的业务往来,两不耽误,被他戏称为半瓶子醋的最佳归宿。如果不是妻子在另一个熟悉的城市,听他语气,甚至想在那里生根发芽。买房的事婆婆暂时无人商量,八成一个巴掌拍不响,偃旗息鼓。
似乎没有缺憾了,经历一场起落,回到原点。
相比之下,何浅这边比较头痛。
投标又开始了。
不同的是,从前的小职员身份只须冷眼看上司和其他部门主管踢球,踢来踢去踢好踢坏是他们的事儿,无论怎样波及不到自身,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主管,才发现踢球真是一件极具技术含量和艺术性的活动,几个回合下来,败像已露,暗想这八百年前就分工不明确的标书,到头来只怕还得落到自己头上,加班加点废寝忘食地做完了事。
心理暗示往往取决于事件的成败,底气不足,还指望别人手下留情?领导大人一通指派,到底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下来。
相熟同事看不过眼,私下间问:“何主任,你就这么接了?今天一接,以后还打算脱手?”
有什么办法,实在不想和他们扯皮了,累一点儿就累一点儿,没完没了地纠缠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何浅强笑:“图个清静。”
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觉得这新官上任,哪是三把火,压根是水作的骨肉。从前只觉这位美女待人不够热忱,时间长了,发现不外乎是纸老虎,冷淡是壳,里头逆来顺受的柔软肉身不堪一击,因其低调,倒也激不起旁人欺压的兴致。
你太受了!梅姗姗□□上听她叙述完整个经过,忍无可忍地怒斥,极品弱受啊你,国家怎么不把你保护起来,和大熊猫并列珍稀动物?然后发一个表情,一个头大身胖的小人,上方有字不断闪现,受的外貌受的心里受的体质……
呃,太刺激人了,我有那么受吗?何浅看向自己隐约投在地上的影子,必要的时候,我也会还击啊,比如说从不为他人考虑的自说自话的婆婆,上次坚决反对要孩子,她老人家愣是几个星期一声不吭,大有沉默中灭亡之势,最后苏明失业,才算勉强宽恕了两尊自身难保的泥菩萨。没有硝烟的战争,使苏明变成最终受害者,每次提及母亲,先得偷偷观察妻子的神色,酝酿够情绪了再开口,谨小慎微到可怜的地步,受益者看着,未必好受,扯远了……针锋相对不是解决问题最好办法,有没有见过大街上吵架的人?赔了脸面不说,还搭上过量肾上腺素,有害健康。
至于什么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目前尚未发现。
总是会痛吧,无论挨打还是还击,有时候想,不如被打死算了,或者躲,狼狈一点,躲到与人无尤的地方,只要不痛。
吃亏不可怕,最悲哀的是吃了暗亏,打落牙齿和血吞,消化不了引起胃穿孔。还是心灵不够强大吧,可是强大的心灵,与生俱来,后天的努力只是亡羊补牢,既然明白这一点,就要认命。何浅决定不再挣扎,接受这弱受的一生。
加班加班加班,没完没了的赶工,让人怀疑人生除了黑暗到底有没有光明。哭笑不得的是霍成,在自己表示这几周加班不用拼车后,居然大加赞赏:“圣母玛利亚,连你都想上进了,还有什么是无法实现的呢?年底我一定要超额完成销售指标。”
那厮走后不久,财务小谁悄悄告诉她,晚上打车记得留发票,上她那儿报。
感谢领导无微不至的关怀,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家属致谢。
忙到焦头烂额,焦了的人早已忘记计算日子,大概仿佛有两个星期了吧,双休日加班,工作日除了日常工作,还是加班,回家后一栋楼往往没几个窗户亮灯,马马虎虎弄点儿东西糊口,接着冲向浴室,再从浴室冲出来,倒在床上,又是一天飞速过去。这天晚上边洗澡,边盘算还有几天完工,脚底一滑,整个人失去重心,天旋地转,眼睁睁看着雪白瓷砖上多出一块鲜红血迹,莲蓬里的水依旧喷洒下来,顺着胸前流下的水是淡淡的红。
头倒是不痛,只是钝着,被什么压住一般,努力几次,始终没法站起来,再次眼睁睁看着脚下冒着热气的水颜色逐渐变深,源源不断从身上流淌,汇聚交融。
据说危难时刻,脑中会立刻浮现最爱的人的身影,并且本能地向其求助,可此时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唯一想的,只是站起来。
站起来,关水,裹上浴巾,披件大衣,临走没忘带上手机和钥匙,医院离小区几步之遥,下楼时伤口开始作痛,不过足以支撑到医院,到了地方清洗伤口包扎拍片,忙到没空感受恐惧,最后才发现百密一疏:啥都带了,就是没带钱。
打电话求助梅姗姗,那边声音显然是被梦中吵醒,不过听闻状况,二话没说,立马赶到。
“我的小姐,你就这样走过来?为什么不叫救护车?”指指何浅米白色大衣上干结的血迹,一脸不可置信。
“救护车很贵的好不好。”低头看大衣,惊讶度远远超过头破血流:“天哪,干洗也很贵的,不该披这件羊毛的来。”
无语中看她除了一件大衣,身上只剩一层草草裹上的浴巾,坐在急诊室走廊的长椅上,光溜的小腿直露出一半,鞋也是普通的家居鞋,再次咋舌:“零下啊大哥,你是怎么坚持到这里的,忆苦思甜感受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呐?”
哪想这么多,何浅哭笑不得,顶着流血的脑袋,再穿上雪地靴揣个热水袋是吧?
梅姗姗再次无语,连说几个佩服,这份镇定自己几辈子也修炼不出,转念一想,不镇定,又有谁在最需要的时候现身?坚强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美德:“雪没化完,冰那么滑,今晚四级风吧,到底是吃苦耐劳还是逼不得已唉。”
“不自己来,难道找苏明的妈妈?”目露嘲笑。
“呃,也是。”
两个女人会心一笑。
这点儿衣服无论如何不能穿回家,何浅把钥匙交给梅姗姗,告诉她羽绒服放哪儿,后者转身走出几步,听到何浅叫她名字。
“谢谢你,姗姗。”
“谢什么,谁让你是小可怜呢。”玩笑开完没有回头,身披同样不保暖的针织外套,一路走出去。
朋友有时,比男人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