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十三章 ...
-
不知道今年是否流年不利,短期内连伤两次,次次见红,何浅从医院回来,半靠在自家床头琢磨是不是该请个镇宅辟邪的物件来,风水这玩意儿梅姗姗信得很,已经向她大力推荐过几次了。
手机响,霍成打来。
“嗯,嗯,是,出了点儿意外,不严重,休息几天就好……去过医院,皮外伤,真的不要紧。”应付完上司,还得应付他,明显没有淡漠的上司好搪塞,这家伙语气比当事人还要凝重,仿佛何浅不是跌破额头,而是重度脑震荡。
挂了电话,索性关机,这种谁也找不到自己的感觉极具诱惑,仗着有伤,且与世隔绝几天。
苏明有事自然会打家里座机,再说已告诉他自己无碍,虽然对方坚持赶回来。随便吧,谁会拒绝送上门的关爱呢?
闭目养神。
偏偏不得一刻安宁,门铃又响。
从温暖被窝挣扎出来,冒寒去客厅开门,猫眼里看来者何人时头又大了一圈,这种时候凑什么热闹唉,开门时一脸苦恼已变成笑脸相迎:“妈你怎么来啦,外边下雪呢,快进来。”
苏母两手挎满东西,个子小,塑料袋几乎垂到地上,一面弹落羽绒服上薄薄一层细雪,喘着气道:“听苏明说你摔了一跤,严不严重?一个人在家怎么行?雪天去菜场不方便,顺便替你买一推回来,放在家里慢慢吃。”
她老年人雪天出门本身已不安全,车不好打,想必是步行过来,大包小包连拎带挎弄这么多东西来更为不易,走得厚厚的两颊红红的,何浅心中顿时一热,客套话里占了大半真心。
自然是苏明求婆婆来的,否则凭她老人家平素那份保重,怎会冒风冒雪为一向看不惯的儿媳妇打点生活?从苏明那儿也该知道她的伤实在算不上严重。不过依然感谢,至少,婆婆做了那个抛出橄榄枝的人。
房子和孩子的事儿,她是不再坚持了吧。
将空空的冰箱塞满,苏母终于坐在床边,握着媳妇的手,上下打量:“嗯,是瘦了,苏明回来该心疼了。”
“让他别回来,他也不听,四小时车程呢,擦破点儿皮而已,医生都说没事。”
“话说回来,这样两头跑也不是办法。家里总得有个男人,男人身边也总要有个照顾生活的女人,谁也离不了谁。”苏母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加重语气:“想想将来,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啊。”
也有道理。
苏明越是工作顺利,越显得将来无比渺茫,何浅甚至不敢去想将要到来的每一天,一个人面对自己和致命的孤独,长到没有尽头,闭上眼睛,就是那份孤独在脑海里张牙舞爪,不需要想象。
停了停,苏母又道:“苏明有没有跟你说?他们公司正好有一个职位空缺,很适合你。”
何浅意外,没有啊,他们打了有十几分钟电话,苏明只字未提。
“一起过去也好啊,反正这房子是租的,租金付的全年?给点儿违约金也没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有个照应啊,也省得来回跑不是?一年两年还好,苏明眼看在那里站稳脚跟,今后的日子长着呢。我说这些全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走了我心里也难受不是?你可别抵触,说到底我没有一点为了自己,劝你们,你们还都不爱听……”见何浅脸色越来越不好,苏母于是打住。
“没有不爱听,妈,你突然告诉我这些……”
我是着急啊,苏母用力握了握媳妇的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空位不会永远等着你的,说不定等你想好已经错过这村没这店了呢?
何浅只好尽力维持一个看得过去的微笑,妈,你说的我知道,那边是什么性质的职位,待遇如何,各方面因素我还不了解,回头问问苏明,再做决定吧。
苏母对这些也不甚了解,只是听儿子说有这样一个结束两地分居的机会,唯恐动作太慢丢掉,遂匆匆赶到媳妇这儿来,让她早做考虑早点过去。这次苏明失业,又重新去外地工作,在一边干着急帮不上忙的她总算明白儿子身边不能缺少的其实不是无微不至的母亲,而是一个陪伴生活的女人,想到没有这个女人在身边,苏母内心一阵疼痛——她老了,不怕孤独与寒冷,但是儿子绝不能寂寞地活着。
“问过之后如果合适就好好考虑考虑,真是个机会的话,千万不要错过。”苏母这辈子也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小辈,可心想为了儿子,又算得了什么:“想当年,他爸从外省调来本市工作,我在家里哭过多少回,后来咬咬牙,放弃老家的工作带着孩子跟过来,刚来的时候厂里不招人,他爸好说歹说,人家才答应给个临时工的职位,直到退休,我都不算正式职工,退休金也没人家拿的多。老家的单位福利好不说,每年假期也多,走的时候,我已经是生产小组副组长了。女人有时候,再多不情愿,也还是要为家庭牺牲一些。”
何浅只觉多说一个字也困难,嗯了一声,表示收到。
长篇大论地抒情,又有什么意义?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坚持,亦有可为之放弃的东西,生活给予千万人不同的悲喜,不能因为你为爱牺牲自己的人生,就要求所有人放弃自我跟风效仿,你看重什么,是你的事,愿意割舍,也是你的事,与人无关。当然我佩服你无私奉献的精神,并不代表我也会不顾一切这么做。
这个城市,已然熟悉到血液里,太多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亦有感动喜悦无限眷恋。这里不是故乡,又是什么呢?即使苏明所说的工作合适,她也没有离开的打算。不明白的是,这原本完完全全是自己的事,走与留,与旁人毫无干系,为何婆婆却差点儿替她做出决定?虽然说的好听,让她考虑,呵,再怎么考虑,也抵不过她向苏明吹的那股母爱的风。
人为自己的立场,完全不顾他人的喜怒哀乐,一叶障目,掩耳盗铃,自认为别人迟钝到倒帮其数钱的地步。
可是苏明为什么不自己说?真的那么难以启齿吗?难到请婆婆出马,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或者他认为,这样胜算更大一些。
夫妻间的事,何苦扯上旁人,为何苏明就是不懂,婚姻这场戏,从来只设两位演员的名额:一男一女,一夫一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