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障·将与》Mineral7

18、十八

　　“我……更想知道与我的未来有关的事情。过去，已经定格了，再说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有些尴尬，戎屿转过头，转移话题。
　　裴申点头应允：“当然。刚才我只是为了向你展示我的能力，接下来才是占卜最重要的环节。”
　　尴尬的气氛有了好转，戎屿悄悄舒了口气。
　　虽是为了转移话题才提到未来，但他其实的确也想探知自己的未来。
　　这是再怎么虔诚上帝也不会告知他的“秘密”。神学教导信徒一切顺其自然，只要怀有仁爱之心便可，但身处战争之中，还有什么仁爱可言？他们这些向导利用自己的能力在战时促使哨兵暴走，不就直接等于把人推上死路？早就触犯了神学的宗旨，妄想被拯救时抱着的都是侥幸之心。
　　人总是有贪欲的。所以再越界一点点，去探知自己的未来......
　　突然想起，现在好像还处在午夜。
　　“那个，现在好像不是拉勒规定的工作时间，会不会......”方才因为第一次见识占卜心情全被新奇占满，一时入神忘记了时间。出于担心裴申现在的状态，戎屿问。
　　裴申看起来却无所谓，看不出拉勒人极守规矩坚持早睡早起的个性。“睡眠时间不会影响我的占卜结果，你不必担心，大不了把明天的安排推了，索性睡他个一天。”
　　“你真的......不像个拉勒人。”拉勒人的自律严谨不是宇宙闻名的么？
　　裴申无奈叹气：“别拿你们其他星系的片面理解来定义拉勒人啊。”实际上她很少遇到让自己感到无奈的人，而今晚这已是她第二次叹气了。
　　这个叫戎屿的帝国向导很复杂，通过推测她大致了解。
　　优柔寡断、软弱，但在自己认定的事情上却一意孤行、无所畏惧。骨子里有一些好强，但大多时候又愿意认输。
　　“好了，现在把手放于胸口，按在你的心脏上。心中先默念三遍你想要占卜的内容，注意要集中精神。念完后再告诉我。”裴申坐在它面前，在他耳边轻轻打了个响指。
　　没有什么特殊，简直跟帝国的催眠师的手法一样。
　　手按在心脏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开始心跳加速了。别紧张，他告诉自己。
　　“我想知道......未来我能否拯救帝国。”
　　削葱似的手指忽地点在他的额上。冰凉得如同拉勒的森林中突然落到他身上的水滴，惊得他微微一抖。过于安静，耳鸣也已消失，夏蝉鸣声一下子冲入耳中。
　　裴申闭着双眼，剑眉一点一点蹙起，好一会儿才缓缓舒展开。
　　应是得到了答案，她睁眼。
　　“给你一个忠告吧。”
　　“如果自己无法成为一把刀，就去寻找一个‘你’的替代品。”裴申一字一句地道。
　　“什么意思？”戎屿不解。这好像......答非所问。
　　“难说。”裴申看起来表现得似乎有些遗憾，“我只能给你一些忠告，不能直接告诉你结果，也不能帮你改变结局。”
　　“别被利用，这也是忠告，我只能帮你到这。”
　　“谢......谢。”戎屿道着谢，眼眸却失了神，垂下头。
　　虽然以帝国目前的形势，他早就预知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但当答案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时，他还是无法马上接受。
　　是不是问些别的问题比较好？
　　简简单单一个答案，却好像直接否定了他从前做出的和将来将会做出的所有努力，未免太残酷了些。
　　裴申闭了嘴，静静观察戎屿的表情。抿起唇，大致了解了他心中所想。
　　“你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戎屿抬起头强装无事地冲她笑道。这是个拉勒人，即使是文罯的朋友，也不能完全暴露自己。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表现出绝望，帝国的军人不能认输......
　　就算不得不认输，也不能在敌国人面前表现出认输的意思。
　　还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哪知他那点犯倔的小心思早被裴申一眼看穿了。
　　“别放弃。”这是裴申今晚第三次无奈叹气。她叹着气，拍拍戎屿的肩头。“占卜师告知你占卜结果不是让你去逃避或者放弃的，坐以待毙什么也无法改变，天命是人用双手‘改变’的，它并不代表最终死亡判决书。”
　　而且她也没有很确定地说，帝国必输无疑。
　　戎屿凝视她许久，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屋外天空已经破晓。
　　“谢谢你。”他站起身，深深向她鞠了一躬。
　　裴申微笑点头，往他手中塞了张纸片。上面写着：
　　“只有我们醒着的时候，神明才会到来。”
　　是他所熟知的，称不上“书法”却赏心悦目的笔迹。如同那日在心理辅导室所见，突兀而难言。
　　轻轻合上手掌，他缓缓闭上双眼。
　　仿佛这样便可以不再在无边黑夜潜心摸索。

作者有话说

　　大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