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渊》豇豆姑娘

15、第 15 章

　　考核结果很快便出来了。通过考核的弟子在休整一番后便被带到了大殿之中。
　　几位长老端坐在大殿之中的座椅上，神情温和。
　　掌门看向下面整齐排列的弟子们，眼里流露出满意之色，这批过关的弟子资质尚可。
　　顾盼忽的看向人群中。她察觉到一股不容忽视的视线。
　　她定眼看去，与一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顾盼愣了一下，立马回过神来，识破了那人的伪装。这种雕虫小技，自然无法瞒过大殿之上的几位长老的眼睛。
　　顾盼微微拧了下眉毛，有些诧异。

　　谢长渊默不作声的移开了眼睛。

　　顾盼移开了眼，也没说话。
　　在座的各位长老已经选好了自己的内门弟子，只余顾盼仍然是一个也没选，有想要拜她为师的，她也是拒绝了的。
　　见她拒绝，那些弟子便也不强求，纷纷转头别的长老门下。

　　掌门无奈的叹口气问道：“师妹，这么多弟子，就没有一个合你心意的吗？”

　　顾盼微微笑道：“师兄，你是知道我的。”
　　剩下的弟子闻言有些失望，羲和真人的名望他们都听到过，原以为今年她参与弟子选拔，会收几名弟子，却没成想人根本没有收徒的意愿。

　　就在顾盼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人走上前来，朗声道：“羲和真人请留步。”
　　听到声音，顾盼脚步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不解。

　　“弟子长渊，想拜羲和真人为师。”
　　顾盼回眸看向他，却见谢长渊欠身时，脖颈上挂着的玉佩掉了出来。

　　顾盼神色未变，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却悄悄摩挲了两下。

　　她看向谢长渊，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实际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顾盼转身对掌门道：“师兄，这个人我要了。”
　　掌门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不知道小师妹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不过他仍然是处变不惊的答应了。
　　顾盼见掌门师兄点头，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直接朝众人告辞，然后带着谢长渊潇洒离去。

　　留下一脸羡慕的其余弟子。

　　顾盼直接带着谢长渊来到自己的住所处。

　　白羽刚刚才去后山的灵兽园打了一架回来，整只鸟活像是在泥巴里滚了一圈似的，身上满是泥巴，灰尘和树叶。白色的羽毛变得脏兮兮的。

　　看到顾盼回来，一脸兴奋的朝着她扑过来。

　　顾盼见着它浑身脏兮兮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在它就快扑过来时，迅速移开了。

　　白羽见状想要刹车，无奈速度太快，一头撞上了顾盼身旁的谢长渊，一人一鸟撞了一个满怀。

　　谢长渊直接被白羽撞趴下了，重重的向地上倒去。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力量，将他稳稳扶住，避免了他与大地的亲密碰撞。

　　谢长渊站稳身子，冲顾盼道了个谢。

　　顾盼拎起白羽扔到一旁去，嫌弃的看着它那一身泥巴，“下次先把自己洗干净再回来，瞧你脏兮兮的那样儿，丢人。”
　　白羽不以为意，昂着鸟脖子，翅膀杵着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的年轻人。

　　“盼儿啊。”一开口就是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
　　顾盼心想，这是又跟谁学的，听它说话那奇奇怪怪发的语调，觉得好笑。

　　“盼儿，这是谁？”白羽一副巡视领地的模样，带着审视的眼光看向谢长渊。
　　一双小豆眼儿掠过谢长渊的脸时，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再打什么歪主意。

　　顾盼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自己先一边玩儿去，等会儿再找你。”顾盼轻声道。

　　白羽知道顾盼这是有事情要做，点了点头，迈着两条腿儿撒欢似的跑开了。

　　顾盼的视线一直跟着白羽，直到白羽的身影走远了，方才转过脸看向谢长渊。
　　她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异样。

　　谢长渊沉默的解下脖颈上佩戴的玉佩，什么也没说，在顾盼的注视中递给了她。
　　顾盼双手负在身后，她只看了一眼，没有动，也没有开口说话。

　　她的眼神掠过谢长渊眺望远方，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谢长渊双手捧着玉佩，亦是没有做声，但依然没有收回来。

　　不知过了许久，远处的一声鸟叫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

　　那是白羽的声音，白羽和灵兽园里的灵兽玩儿的不亦乐乎。灵兽园的弟子们很喜欢白羽，毕竟羲和长老的灵宠，地位很高，白羽在灵兽园里享受着超高级别的待遇。
　　不过其他灵兽就不买白羽的账了，这不，又打了起来，白羽被灵隐熊撤掉了几根羽毛，顿时气坏了，尖叫起来。

　　白羽尖叫着想要报复回来，却打不过灵隐熊。灵隐熊一直独来独往，然而却是灵兽园里最强悍的存在，不喜欢招惹是非。然而白羽的性子却是这儿招惹一下，那儿又招惹一下，事到临头，又怂的不行。

　　听见白羽的叫声，顾盼回过了神，瞥了一眼谢长渊手中的玉佩，纤细的手指将玉佩接了过来，玉佩中的符文轻轻的流动，天然形成的红色玉纹在阳光下衬得愈发的显著与生动，仿似有生命一般。

　　她凝视着手心的玉佩，久久没有说话。
　　谢长渊摘下玉佩的那一刻，脸上的伪装便消失，显露出少年俊朗的真容。

　　顾盼手握住玉佩，抬眼看向他。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长长的睫毛上，透过他，顾盼仿似看到了那人年少的模样。

　　顾盼将玉佩扔还给他，只问了一句，“她如何了？”

　　谢长渊接住玉佩，定定的看向她，道：“她死了。”

　　顾盼的呼吸滞了一瞬，像是错觉般，下一刻又恢复了正常。
　　她轻声“哦”了一声，不辨情感。

　　“你与她是什么关系？”顾盼问道，心中却早已有了猜测。

　　谢长渊道：“她是我母亲，母亲临终前让我来归元宗找您。”

　　顾盼轻呲了一声，“她倒是会给我找麻烦。”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谢长渊也没说话。母亲很少提及从前的事情。自他有记忆以来，母亲的生活从来都是围绕着父亲转的，就连他这个儿子也要排在父亲后面。

　　他知道母亲很爱父亲，爱到深处，看不见别人，也容不下别人的存在。他不怪母亲，毕竟是她将他带到了人世，至少他还有父亲的宠爱。
　　是的。他还有父亲的宠爱。

　　可是现在父亲没了，母亲也没了。同父异母的哥哥嫉恨母亲害死他的母亲，让大娘抑郁而亡。又怀疑父亲给了他私藏的宝物，一直想取他性命。

　　无可奈何之下，他才想到母亲临终遗言，来到归元宗。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认识我？”顾盼问道。
　　谢长渊沉默片刻，道：“母亲那儿有您的画像。”这便是没有否认的意思。
　　顾盼不可置否的看了他一眼，不辨喜怒。

　　谢长渊内心忐忑，生怕听到拒绝的话。他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覆下一片阴翳，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顾盼看向谢长渊，“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羲和的弟子。求道之途，心存良善，勿为恶。心之所向为人间正道，精于业，勤于道……”

　　谢长渊闻言闪过一丝欣喜，伏地行了一拜师礼，“弟子长渊，拜见师父。”

　　顾盼道：“伸出你的右手。”
　　谢长渊闻言将右手伸了出来，露出右手腕。右手腕上还有几道残存的伤痕，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顾盼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平安扣，用红绳将平安扣系在谢长渊手腕上。
　　顾盼淡淡道：“给你的拜师礼。”

　　谢长渊抬眸，眼里的光露了出来，他欢喜道：“谢谢师父。”

　　顾盼轻声应了一下。
　　“我这山上没有你的住处，你可住在山下，和其他弟子一处。现下，我先带你去灯阁点一盏魂灯。”
　　每一个内门弟子都会有师父带着弟子用心头血点一盏魂灯，人无事，魂灯不灭，人死，灯灭。
　　这是归元宗的传统。

　　顾盼这是第二次来灯阁。第一次是师父带她来的，如今她的魂灯自然稳稳的燃烧着，而周边却已然空了许多。
　　她撇开眼，不再去细想。

　　“有点疼，忍一下。”顾盼道。一抹灵力从顾盼的指尖汇出，指尖轻轻碰触谢长渊。
　　谢长渊心口一疼，一滴鲜红的血聚在顾盼的指尖的银针上。顾盼将心头血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灯盏中，按照流程点燃灯盏。

　　谢长渊隐隐感受到了一丝牵引力。等顾盼做完这一切，守候在一旁的灯阁弟子将灯盏放置在顾盼的魂灯下首的位置。

　　顾盼让人带谢长渊去子规阁登记录入信息，自己则是回到了住所。

　　白羽受了欺负，一脸委屈巴巴的跑了回来，平日爱惜的羽毛被它衔在嘴中，豆豆眼裹着泪，伤心极了。

　　顾盼覆手现在山崖边，望着天沉默，徐徐的山风吹过，她的心泛起一片波澜，不像她外表表现的那么平静。
　　因而也没注意到白羽。
　　白羽忧伤极了，它不是盼盼最宠爱的人了！它这么大只鸟儿，盼儿都看不见它。

　　越想越生气，将鸟头整个埋进翅膀里，捂着脸偷偷的哭泣，越哭越来劲儿，一上一下的喘不过气来了。

　　顾盼不过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去了，没有注意到白羽。

　　见白羽的娇气样儿，不由得扶额叹了口气。
　　她一边抚摸着白羽的背脊，一边柔声说道：“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