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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唱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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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闻言,抛出一个不屑的眼神。
这位贵公子搭话的方式太俗套,自己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世家子弟惯用的与女子搭讪的伎俩,还是领教过一二的,大多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祭出一个“我们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之类的说法云云。
于是敷衍道,“回公子,端阳节那日,小女子不曾去过菱阳河边,更别说掉进河里了,想是公子看走了眼。”
奚平听她这样说,面容中闪露出一丝吃惊神色,又仔细地端详起眼前女子的面容,“噢?那可真的是太像了!”
将离被他看得别过脸去,心中暗生嫌恶,果然是俗套!想多看本姑娘一眼,也没必要走这样烂大街的剧情啊!
话说这位不落俗套的奚世子真的是被冤枉了,端阳节那日,他跟几个公子哥一起去菱阳河边看龙舟赛,眼见着几个女子和小孩子被挤得掉进了菱阳河。
于是便没有一丝犹豫地跳入河水之中,跟着另外几个好心人一起,将落水之人一一救上了岸。
当他一身湿漉地爬上岸时,看到一个落水的年轻女子被众人手忙脚乱地施着各种救助之法,却一直没能苏醒过来,当时急得就想亲自上手,但苦于一个大男人实在是不方便出手,于是便跑上前去,对着几个正在帮忙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的老妈子指手画脚了一通。
但无论好心人们如何的竭尽全力,那个昏迷中的女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奚平看着那张容色惨白、没有一丝生气的女子的脸,心中生出了不小的遗憾,虽然只是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但看她年纪轻轻的似一朵待放的花苞,这是还没有开放就要凋落了吗?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家里人得有多难过?
因着这事,没心没肺的奚大少爷回到家后,还揪心了好几日,脑海中时不时地会浮现出那张惨白无生气的女子的脸。
当这张脸以一种活生生的姿态,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心里竟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奚平今日带着“赏歌仙器”来到醉流华的后院,其实是有目的的,他早就听说醉流华里出了位名叫将离的新晋伶人,声如雏凤,一副黄莺嗓子,便一直想过来见识见识。
于是便以那个能吐银票的仙器为诱饵,吸引众多伶人前来“卖唱”、看热闹,但最终也没能见到那位他十分想见的黄莺本尊。
最后只得灵机一动,打点了一个叫素素的小伶人,让她想办法把将离唤来唱歌,好让他一睹芳容。
奚平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将离,同时还收获了一份安心——那个落水的丫头没有死。
他认为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因为落水女子的那张脸给了他太深刻的印象。
眼前这个人明明就是那日被人从水里救上来的女子,却不愿承认,也许是因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承认吧!
于是善解人意的奚世子便未再继续追问,而是用一句“长得真像”这样的话给圆了过去。
将离的目光扫向男子正前方的八仙桌,随即便停留在桌上摆放的一样物件上,那物件的外形神似个陶制的大猪头,但尺寸比真的猪头小了很多,那一张憨态可掬的猪脸让人看了不免有些想发笑。
将离看到这物件便想起了自己的存钱罐,这“猪头”难道就是所谓的能听歌的仙器?这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存钱罐吗?
对方似是看出了将离心中的疑问,于是赶紧答疑解惑,“将离姑娘,我这仙器看似普通,却是个辨音识曲的高手,不信姑娘在它面前一展歌喉试试看?”
男子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众女子的附和之声。
“离子姑娘快试试看吧!只要在仙器面前唱歌,那猪嘴里就能吐出银票。”
“这仙器可真是神,我刚才唱歌挣了二两银子!”
“真的就是唱得好听的,吐的银钱数就多。”
“姑娘快试试吧!看看能吐出多少钱的银票来。”
将离本就自视嗓音不凡,又被周围的人这样一阵撺掇,自然就当仁不让地对着那仙器开了嗓,一首《春日宴》夺喉而出,那歌声如花香般有能沁人心脾之功效,唱得头顶枝杈上的几只鸟儿竟停止了鸣叫,纷纷落枝旁听。
歌声响起,周围之人瞬时都安静了下来,那个坐于仙器后面的男人,面容中的神情似是有了不小的变化,已将“果然名不虚传”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他用欣赏的眼光看向歌唱中的女子,一只手的手指跟着歌声的节律轻击着节拍,从头到脚一副惬意享受的姿态。
一曲歌尽,习惯了被表扬的将离也顾不得周围人的赞赏和掌声,立刻俯身探头地凑近那个仙器。
她想知道这只猪头能给自己个什么评价。
这时,奚平也从对向凑近了那只猪头,头对头的两个人就像是在观看一只罐子里的斗蟋蟀一样。
忽然,那“猪头”的嘴巴张开了,张得又大又圆,将离满脸期待,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那只大开的猪嘴。但是那张嘴里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将离的期待落空,迅速抬起头,满脸的疑问看向对面的奚平。
目光再次对上那个男人的视线时,看到他深不见底的眸色中似是闪烁着些不可言说的灵动之气,不知为何,她不愿直视那样的眼光,于是赶紧错开视线。
“余先生,这仙器是怎么了?不是说唱歌就能吐银票吗?”
“这猪头刚才可能在打瞌睡偷懒,让本公子来修理它一下。”语毕,奚平抬起一只手便在那猪脑瓜顶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这一招果然管用,刚拍打完猪脑袋,猪嘴里便吐出了一样物件,那是一只红色的小锦囊。
“将离姑娘,那锦囊里有银票,赶紧打开看看,你唱这首歌得了多少银两!”有旁观之人催促道。
将离急不可耐地抓起那只红色锦囊,将封口拉开,里面果然有一个小纸卷。
这纸卷定是银票了,不知这仙器觉得她歌唱得如何?打赏了她多少银两?
女子快速地将那小纸卷展平,有几个伶人也好奇地凑上前来一同观看,当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张纸条上时,竟引起了不小的哄笑。
同时,将离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这样的局面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前排的人凑上前来抢那纸条,挤不进来的人便在外围使劲地催促,“快说说看,到底是赏了多少钱啊?”
一个抢到纸条的伶人,一边看着纸条,一边笑得合不拢嘴,“这张纸不是银票,而是欠条,上面写着......”
她话说到一半,便停顿住,像是在故意卖关子。
人群外围有人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巧儿,快说说,上面写了些啥?”
名唤巧儿的伶人最终眉飞色舞地揭晓了答案:“上面写着‘唱得太难听,欠我十两银子!’”
话音刚落,碧霄亭里的哄笑声便此起彼伏地蔓延开。
“这仙器真是神了!还会扣钱?”
“怎么,唱得难听了还要倒扣钱?”
“这玩意竟然还会倒扣钱?”
“哈哈哈!”“哈哈哈!”
将离的第一反应就是被眼前这个贵公子给耍了,于是一脸怒容地看向奚平,似是要找他讨个说法。
奚平见将离讨债似的眼神看向自己,赶紧做出一副摊手状,面容中堆砌出一脸的抱歉和无辜,嘴唇微动了下,似乎是有话要说。
但周围乱哄哄的吵闹和嬉笑声,顷刻间将二人欲意进一步交流的通道阻断。
将离知道,不管自己歌唱得好听与否,大部分伶人是更愿意看她笑话的,就算是有个别人替她愤愤不平,觉得这张纸条上的内容纯属胡扯,但也不会枪打出头鸟地站出来替她说话,去扫众人的兴。
那嬉笑声虽然刺耳,但并未有入她的心,她并不惧于这帮伶人的嘲笑。而是这个永宁候家的世子爷,第一次见面竟这般的捉弄人,着实让她的心脏恨恨地狂跳了几下。
虽然将离不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但遭遇这样当众的嘲弄,实在是恶气难消。于是她在心里恶狠狠地记下了这个仇,决定改日再找这个可恶的男人算账。
因想到自己在醉流华里也没什么好人缘,继续待在此处就是自取其辱,便决定赶紧打道回府,正欲转身离开,忽听人群外围一个声音传来,“王大狗来了!姑娘们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