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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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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奉醒来后发现自己已不在那个又窄又挤的容器中,所处的房间类似酒店包间,只不过处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而且酒店包间可不会在墙体外安装加厚特殊材料层,生怕里面的人破墙而出
不过谢奉适应得很好,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懒洋洋地靠坐在座椅上,半阖着眼望向面前占据半面墙的大屏幕,任由研究员说破了嘴皮子也不给予任何反应,整个人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不过这怪不得他,换做别人,从麻醉中清醒过来又被强拉过来听人讲课约莫也难以提起精神。
但在研究员看来,谢奉昏昏沉沉犯困的模样是拒绝交流的表现。
监控室。
穿着工作服的研究员和赵博士道:“初步估计A-13号实验品对人类有极强的抵触心理,且危险程度未知,建议禁止研究所人员与其接触。”
赵博士紧盯着监控里的谢奉,语气淡淡,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这件事日后再谈,我让你们输入的指令有反应吗?”
研究员愣了下,随即有些失望地摇头,“没有。”
A-13号实验品在创造之初的灵感便是投放于战争的工具,研究所最关注的重点无疑是如何才能完全控制对方,但其意外苏醒后,体内的芯片仿佛失去了存在,所有指令都石沉大海。这个结果很快便给惊喜中的研究所人员泼了盆冷水。
无法控制的未知造物,不由地使人感到警惕与恐惧。
监控屏幕旁是A-13号实验品的分析模型,从数值上看不出什么特殊,除了心率过低外和正常人没多少区别,但这反而是最大的不正常。
正当众人沉默之时,躺倒在沙发里的A-13突然坐直,一改先前的散漫。
研究员因为他的举动提起神来,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屏幕,等待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结果眼睁睁地看着A-13慢悠悠地走到房间角落的半人高盆栽前,也就是监控镜头放置的位置弯腰靠近,准确地从茂密的植株叶子中揪出了微型摄像头,男人半垂下眼皮,深沉浓黑的瞳仁瞥向手里的小玩意,而后五指收紧。
恍惚间,研究员甚至觉得对方压迫感极强的目光径直透过线路与他们对视,心脏微微揪起。再看其他人的表情,也都是一副紧张的模样。
直到画面被切断黑了屏,研究员才回过神来,悄悄活动了两下手腕放松大起大落的心情。
幸而A-13号住的房间内大屏幕可以直接联通外部,不至于观察不到室内的情况。
三番两次在实验品上碰壁,赵博士表情有些不妙,他抬手捏捏眉心,“数据都采集完毕了吗?”
隔了几秒钟才有人回复,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研究员的声音充满歉意,“我们低估了A-13号对麻醉剂的抗性,他比预计中提前了两小时醒来,所以有很多检查还没来得及。”
赵博士想也不想就立刻道:“剩下的检查项让那些实习生去做。”
此话一出,方才的研究员忍不住迟疑问他:“那……需要对实验品再次实行麻醉吗?”
赵博士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必。”有句话他没说,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让实习生接近A-13号,正好可以趁此测试后者的攻击性。
“好的,我会去安排。”研究员有些于心不忍,但在研究所内部这样残酷的事情时有发生,他心知单凭他无法左右赵博士的想法。
……
迟宁坐在实验室里独自捧着蓝皮文件夹,低头细细读着上面的仪器使用教程。
不知过去多久,与隔壁房间相连的那道门咔的一声轻响,自动开了锁。
迟宁放下文件夹,手压在膝盖上坐姿端正,深呼了口气看向门那边。
他正是被选中来给A-13号做后续检测的实习生,更准确来说,是因为其他玩家都不敢冒这个险,只有他肯来。
谢奉怎么会在这里?他还记得我吗?还是说A-13号和谢奉只是长相相同?
迟宁有诸多问题想问,但等到门开后,他望着走进来的人,这些问题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或者说,答案昭然若揭。
谢奉进门后习惯性扫视了一遍实验室,整个室内至少有四个摄像头。
而后他把目光集中在迟宁身上,后者穿了身白大褂,里面是和其他研究所人员统一的黑衣黑裤,看他的眼神亮晶晶的。
迟宁维持着面上的严肃神情,努力扮演和A-13不曾谋过面的实习研究员,尽量不暴露自己的情绪。
“请坐。”
谢奉意味不明地扬眉,沉默地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其他人只能凭借监控中的影像来推测现场的气氛,因为角度的缘故,他们看不清谢奉的表情。
“A-13号怎么这么配合?”有人发问。
这句话大概道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玩家在副本中的身份受限,只能站在后排,可不影响他们看清屏幕,荀伽仰头定定地凝视着监控,眉间浮现出沉思。
很奇怪,在他眼里,迟宁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可为什么和副本中明显风险系数不低的角色共处一室却没表现出丝毫的紧张,仿佛他认定不存在危险。荀伽自认换做是自己,也做不到这般。
到底是太迟钝还是手里有保命的道具所以无所顾忌?
事实上他想得都不对。
迟宁翻开文件夹,里面是类似医院体检报告的表格,只不过内容大多闻所未闻,后面全是看不懂的奇怪名词和参考指标。
第一页的检查项却过于基础。
给他布置任务的研究员根本没有想过他会在A-13眼前活下来,不想多费口舌,因此未提醒迟宁哪些需要做哪些不需要。
迟宁只能完全按照顺序履行他实习研究员的工作。
“姓名。”他问道。
“谢奉。”
迟宁闻言抬头无声地看了谢奉一眼,视线不觉下移,很难将注意力从他的右手上移开,对方完全金属化的五指压在桌面上,手腕及以上的部位被衣袖遮盖。
谢奉抬起食指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回神继续,指尖锋利到可以轻而易举地在上面留下划痕。
余光瞥到那道白痕,谢奉心里一痒,手指又动了动,回答问题的中途顺便在桌面上画了个笑脸。
公然破坏研究所公物。
“他在写什么?”赵博士双手压在控制台上,身体前倾试图辨认。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谢奉的袖口刚好挡住了所有的摄像头,无论怎么切换画面也看不清他手下的动作。
研究人员见博士关注点太偏,出声提醒道:“赵博士,您注意到A-13号的回答了吗?‘谢奉’是他接受改造前的名字,按理说已经对实验品进行了完全的洗脑,他没有可能记起来。”
赵博士失态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就重新变回了那个不苟言笑的人,说话间皱起了眉,“A-13号的研究课题从建立之初我们就没有参与其中,况且实验具体数据已经严重缺失,在此情况下以往的结论必须全部推翻,如果连这个都想不明白,你也该提前考虑退休了。”
研究员知道这是他在对自己插话的行为表示不满,连忙闭紧了嘴。
实验室内的迟宁看向下一栏数据。
他默不作声地弯腰在桌子抽屉里翻找片刻,竟然真让他找到一把未拆封的软尺。
临到开口时,迟宁才后知后觉地觉出有些不对劲,他攥着软尺指节紧绷,低头欲盖弥彰地翻看起了文件夹。
片刻后用很小的声音道:“谢先生,麻烦你站起来。”
谢奉很顺从地从座椅上站起来,看着迟宁踌躇地拿着尺子上前不难看出他要做什么。
迟宁抬手,白皙的手指捏着测量工具压在他胳膊上,指腹蹭到柔软的布料,却仿佛过敏般泛起红热。
“请抬一下胳膊。”
谢奉照做。
迟宁手臂环过他后背鼻尖几乎要撞上他的下巴,模样极其认真,如果忽视他紧抿的唇线和躲闪的目光的话。
清浅湿热的呼吸扑在脖颈处,谢奉垂眼就能看见他的发顶,软软的很好摸的样子。
皮尺绕过前胸,迟宁低头默念了遍测量数据,待记住后手臂下移,软尺垂落在腰间,留出大段空余,又被他再次收紧隔着衣物贴上皮肤。
谢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从他的这个角度看去,迟宁眼尾的弧度微微下垂,线条透着几分钝感,显得眼型更加圆润。
在默背围度时,脸颊的软肉随着唇间的开合鼓起,开始时眉眼间带着些许不自然,后面却渐渐认真起来。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在自己面前忙活的迟宁,神色莫辨。
等到对方看过来时,谢奉才缓缓眯起黑沉的眼眸,配合似地扬起温和到虚假的笑意。
迟宁怔然,手无意识地揪住掌心的皮尺,欲言又止地和他对视片晌,眼底清透碎光如石子落入池塘般受惊地晃了晃。
是、是他的错觉吗,刚才谢奉的表情像是想在他脸上咬一口,而且正在思索着下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