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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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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州黑衣教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坐落在云山深处。
宣州远去二三百里,便可见一处驿站,站内有几匹好马可供挑选。
这是通往漳州的必经之路,陈尘就是要从这里启程去往漳州,他和石韦相约三日后,在云山山下会和。
她要亲手了结吴楚东南。
“你和他到底有何仇怨?”在驿站内的高景行问道。
“无仇无怨。”陈尘道。
这是真话,没有比这更真的真话了,真话无需多言,谎言才需修饰。
既然是无仇无怨,又为何一定痛下杀手。
这世间,能用一死解决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事,就怕有的事情,死了,也不能泄恨。
青山白头,枯雪独老,白了天地。
吴楚东南与陈尘有一段情。
情债最难还,这一点儿也不错。吴楚东南将用一命相抵,你道这代价算不算大。
漳州,云山,山下,两人,一马,三四只梅花。
石韦如约而至,一人,一刀,一剑,赴这场既定的约。
他依旧无话,周遭都是包裹着云山的雾气。
“准备好了?走吧。”
宣州,漆雕府。
公子,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上山了。”青留端过一杯新沏的茶道。
氤氲的雾气,浮沉的茶梗,这杯茶虽醇厚,却也苦。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更何况高景行的腿还有伤,好几次差点失足,滑下山崖。多亏了石韦 眼疾手快,拦住他的腰,稳住身形。
吴楚东南是谁,是江湖第一大高手,十大剑客榜单第一,不过很快,他就要下榜了。
他待人友善,为人谦逊,不曾在江湖树敌,可就算是不树敌,他也有很多敌人,而这些人,他大都没见过。
愤怒是会被传染的,仇恨会被转移,即使那些声讨他的人中,未必全都见过他,可是打抱不平,是每个人都想做的事情,不用法律约束的民愤是最好控制的,一群蠢人。
两个时辰后,云山,漳州黑衣教大门外,三人立定。
新雪初霁,阶前雪被扫尽,裸露在外的青石板,只有一位老者,正在扫地,天地间,只听见扫地的声音。
扫地是个技术活 ,绝不是一般人随便可为之。
这老者动作不快,但却干净利落,隆冬时节,根本没有落叶,都是雪,粉碎的雪,成块的雪,结冰的雪。
要是秋天,更能看见这位老者的功力。
高景行上前一步,道:“老人家!”
“老人家?”
“老人家。”
“我并不老,你讲我喊老了。”
老者转头,虽是黑白相见的头发,但却是少年一般的面容。
“少主人有请!”
老者模样的少年是杜宇,江湖十大隐者之一,也是唯一知道隐居地点的隐者。
江湖中有假隐之人,也有真隐之人。
真隐之人想寻求天地广阔的活法,假隐之人想寻求庙堂之高的重用。
杜宇是假隐之人,但最近他想寻一处荒山真隐,可是迟迟下不了决心,他有何顾忌?他本可百无禁忌。
吴楚东南高高在上,一只手撑着额头,发未束,闲闲垂下,遮住半张脸,另一边闭着眼睛。
早料到他们回来,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早。
不早了,已是巳时三刻,屋檐上的雪正在融化,不一会,就将要融化殆尽。
“来了?”
“来了!”陈尘道。“来取你性命!”
“呵!我的命不值钱,但是挥袂剑却值钱。”吴楚东南抬眼望着陈尘。
他缓慢抬手,指着高景行道:“你是何人,你也要来取我性命?”
高景行止往前走了两步,那人笑道:“还是个跛子!”
“你们三人想要取我性命?”这不是疑问而是警告。
他们不是第一个来取吴楚东南性命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之前有过,很多,很多,尸体收拾起来大概要堆满整个后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没人能活着从云山出去。
要么别人死,要么吴楚东南死。
石韦不会动手,他拿的就不是动手的钱,他要的是剑,挥袂剑,此刻就静静的放在吴楚东南身边。
殿内没有其他人,只有杜宇和他二人,但是够了,对付这三个人足矣。
他闭上眼,抬手接住的却是陈尘的剑,桃花剑,秀气,锋利。
吴楚东南虽接住了剑,可是血也从接剑的掌心留下,血流淌在剑锋,似桃花灼灼。
这便是桃花剑,世间独一无二的桃花剑。
她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陈尘。
吴楚东南看着剑,陈尘面无表情,抽回剑,目光追随到陈尘脸上,惨白的脸,再也不似当年。
“你要杀我?是你要杀我?”吴楚东南早该料到。
石韦依旧没有动静,平静的看着眼前二人,高景行也没动,他们都没动。
吴楚东南连连后退,竟然被陈尘逼到了死角。
桃花剑就在颈边,上边的血迹还未干,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他的脖颈边出现的一道血痕。
陈尘最多只能到这儿了,只这一步就已经耗尽了她半生的力气。
她一生漂泊,如今只想死在这个男人身边,虽手持剑,却是一点力气也无,她咳了几声,呕了几口血,倒在地上。
吴楚东南笑了,笑的夸张。“冲破了三十六道关卡,居然就只有这么点本事,真让人惊讶。”
男人同女人的力气差的远,陈尘的脚下早已如踩云端。
可是她要杀了这个男人。
桃花剑已被牢牢钉入墙内,她却是连拔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吴楚东南掐着她的脖子,陈尘的头重重的撞在了墙上,发出响声。
“教主何至于此,她不过是个女子。”
“可是他要杀我!”
“可是又有谁能杀得了你。”
听到这话,他的手稍微放松了些,就是此刻。
陈尘从袖间抽出一把短匕首,狠狠的戳进他的胸口,血溅了她一脸。
二人本是同门师兄妹,两小无猜,情投意合。
吴楚东南是踩着成千上万人的尸体才走到今天的位置,其中就有陈尘的父亲,和她的姐姐。
此仇怎能不报?
江湖人士纷纷赶来漳州黑衣教,不知是谁放出的消息。
杜宇一人即使武功再强,也难抵挡这么多人的围攻,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乔枝聚雀的四大影使。
阵法已破,无力回天。
杜宇倒在自己刚刚打扫过得地上,前胸后背还在不停的往外渗血。
吴楚东南死了,彻底的死了,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陈尘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嘴唇发白。
石韦来到她身边,将剑递给她道:“挥袂剑!”
原来这就是挥袂剑,天下第一的剑,果真名不虚传,寒光毕露。
众人闯进,看见手持挥袂剑的石韦。
众人吼道:“何人?吴楚东南已死,快将挥袂剑交出。”
石韦仰头举剑,笑道:“笑话!”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举剑向前,躲在帷幕后,披着铁甲的人涌出,挡在石韦面前。
今日吴楚东南必有一死,或被陈尘杀,或被石韦杀。
杜宇孤零零躺在屋外,身上的最后一丝血好像快要殆尽,好像听到有人踱步而至。
拼尽全力看最后一眼,一个跛子,高景行。
“江湖即将大乱,不是吗?”高景行道。
杜宇咧了咧嘴,他可笑不出声来,哑声道:“是啊!是啊!江湖又要大乱了!竟然这样快”
说完,杜宇就昏过去了。
疼。
高景行的胸口很疼,好像是被人直接透过胸壁抓住心脏狠狠的揪,也许下一秒,他就要呕出。
他虽一条腿已经瘸了,可是带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他救杜宇并不是他慈悲心大发,而是他要搞清事情的真相,哪怕这个真相会让他伤心。
他已经很久没有伤心过了,伤心是什么滋味,大概只有宣州氹山山顶的大岩石知道。
背着杜宇下山时,他分明听见背后殿内,众江湖人士纷纷高喊石韦的名号。
这是漳州黑衣教的内部争斗,石韦便是乔枝聚雀,天下第一的刀客,从今天起,这两重身份便融为一体。
杀了吴楚东南并不是他的最终目标,他最终是要称霸整个漳州黑衣教,继而整个江湖。
吴楚东南死的消息很快便在江湖传开了,虽然《江湖有曰》还在停刊之中。
钱功喜拍大腿懊恼,这本是狠狠捞一笔的时节,就因为王留行给搅和了。想到这,他便加快步伐,争取快速复刊。
正在这时,下人送来一封信,无信,只有一万两银票。
飞来横财,钱功喜有些紧张,在宣州能拿得起万两银票的只有漆雕公子一人。
可是还有一人,石韦,尽管都是些不义之财。
石韦歼灭吴楚东南一党,成功兼并,如今只剩下江汉为客一羽。
没人见过江汉为客,漳州黑衣教分裂后,本该最着急的他,反而最潇洒,他已经很久没回漳州黑衣教了。
然而,江湖中又有另外一种说法,江汉为客已经死了。
可是每年一封寄往漳州黑衣教的信,又好像再说他没有死。
江汉为客,江湖,河汉,他只是个客人。
只是他手握一件重要的武器。
是镖!漳州黑衣教的独门暗器。
通身漆黑的镖与飞刀的结合,精妙绝伦,同时他也是打开漳州黑衣教密室的钥匙。
那里有漳州黑衣教全部的秘密,去过那里才是真的掌握住了漳州黑衣教的命脉。
这样宝贝的武器,江汉为客怎能不戴在身上。
石韦想要一统漳州黑衣教,就不得不拿到这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