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报纸糊墙

4、生气

　　不管外表看起来，还是内里实际上，蚕宝都不是一个精明干练的人。
　　小白看起来对所有事情都太有谱了，心里太有数，又很讲究策略的样子，这一点时常让蚕宝感觉到压力，为自己的智商着急，也时常疑惑对方究竟是怎样看待自己。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以后，蚕宝渐渐发现，她对自己的认知，以及对对方的认知，或许其实都不够客观。
　　蚕宝是一名作者，不管社交能力怎么样，她的表达能力都是好的，至少在语言的表达方面。她的工作就是不断的表达，表达自己的想象，表达自己的观点，这几年相对安全舒适少挫折的生存环境，也让她逐渐放下对周围的防备，比从前的自己更加成为一个柔软温和的人。

　　而小白就像来自一个她完全陌生的环境，那个环境肯定对她的要求标准很高，她需要在合适的场合做合适的事情，说合适的话，而情感情绪的表达，相对来说是很次要，甚至是需要被掩藏起来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表达能力，也习惯于去表达，小白对于的情感表达有些自我抑制的倾向。
　　但她的内里是很丰富，在她担当型和狩猎派那两个面目，最先吸引蚕宝的是担当的那一面，随着认知的逐渐深刻，蚕宝也开始越来越好奇，狩猎派的内心世界是什么样的，都充满着一些什么样的乐趣。

　　“宝宝，你吃晚饭了吗？”转眼又到了小白下班回家的时间，她从外面开门进来的时候，蚕宝正在笔记本上敲着自己对小白的分析和猜测。
　　“没有。”蚕宝合上笔记本电脑，略有些心虚的回答说。
　　“你今天的章节写完了吗？”小白的语气明显比刚才变的不好了，像是有些生气，但她还是比较克制。
　　“写完了。”不就是还没吃饭，至于就生气啊？

　　“……”小白不说话了。
　　她并不是因为蚕宝没吃饭的事情生气，她自己也还没吃饭，等下一起出去吃正好。她气的是蚕宝刚刚合笔记本的时候心虚那一下，小白猜她刚刚在自己回家之前，是不是又在那里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蚕宝也有生理需求，作为一个死宅的她，释放的途径主要就是通过网络小说、漫画、动画，直接来说就是二次元，并且腐，不腐的时候她就追星，玩精神恋爱，那些都让小白很不爽。
　　她一直都很想找个机会把蚕宝的那些收藏给端了，但是相处的时间尚短，这时候如果表现出过于霸道的控制欲，让对方感觉太受干涉和制约，以至于对她产生提防，甚至生出想要跑路的念头……总之她目前还是需要忍耐的阶段。

　　小白照例还是先去洗澡，洗完澡出来，她看起来就又不生气了，就是也没有很高兴的样子，一板一眼的跟蚕宝说话，蚕宝这种时候就感觉自己像是找了个教导主任。
　　不知道这回又是哪里出了问题，蚕宝一边在心里做着猜测，一边同她一起出门吃晚饭，晚饭的过程也得看脸色，小白脾气好的时候还挺好的，脾气不好的时候释放出来的那个气场，就是会有一种让人正在对着领导教导的感觉。

　　不喜欢感情流露的人有时候就是比较麻烦，她生气了你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她如果觉得自己不应该生气，那她就会把生气的这个事实藏起来，如果她认为自己生气的理由不应该让你知道，会让你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之类的，那她就会把这个生气的理由也一起藏起来。
　　但是蚕宝明显看出来她就是在生气啊……

　　吃完饭她们一起走路回家，小白拿钥匙开门，然后她让蚕宝先进去，站在门口看着她换好鞋子进屋，然后她才跟着进屋。
　　“要看电视吗？”小白问她。
　　“不看。”蚕宝说。
　　“那要玩游戏吗？”小白又问。
　　“不玩。”蚕宝说。
　　“……那我们到阳台坐坐好了。”这一次小白径自说着，然后自己就先往阳台去了。
　　“不去。”蚕宝站在屋子里动也不动。

　　“那你想干嘛？”小白那底下的气性，隐隐又有一些起来了。
　　“就想看你生个气。”蚕宝挑衅道。
　　“我生什么气？”小白的声音又变的有些直捅捅的。
　　“你明明就是生气了啊。”蚕宝的语气也有一些不好起来：“生气就生气，你给我扮什么教导主任。”
　　“……”小白似乎没有想到她也会生气，这时候面上一滞，竟表现出有几分无措的样子。

　　“我没有生你的气。”她强调说。
　　蚕宝的眼神也闪了闪，她没有想看小白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只是想要把矛盾激化一下，看看对方究竟对自己哪里有不满，有不满又忍耐，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只是小心翼翼的讨好，但是那些讨好也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不能到达对方心里，像是在做白工。

　　这种情况如果接着问的话，小白就会说出来吗，因为对方明显就是担心她生气。
　　但是蚕宝下不了手，她只是走过去，伸手环住小白的腰，把自己的脸埋在她颈窝里。
　　“我也没有生你的气。”她说。

　　小白的胸口缓缓鼓起又下沉，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用手指轻轻梳理蚕宝的头发，又在她头顶亲了一口，动作像是有些僵硬。
　　有必要这样小心翼翼吗，就是在面对一个像自己这样的人而已。

　　感觉气氛变好的时候，蚕宝就很想再问她一句：“宝宝，你今天到底在生什么气。”
　　结果她又忍住了，因为不想让事情又变回刚才那样。
　　什么时候小白才能甩开膀子跟她吵一架呢，蚕宝心里想着。
　　吵架也是十分必要的加深了解的方式呢。

　　结果这天晚上睡前运动的时候，蚕宝就撩她，表现出十分饥渴的模样，又异常的热情主动。
　　小白体内的热情，像是被她自己分格处理，再用一道一道的阀门关起来，蚕宝每打开一道阀门，她都会热情升级。
　　这个过程需要耗费许多体力，蚕宝的体力明显比小白差，到最后她就只能喘着气，任由对方予取予求，小白对她这种不抗拒的姿态感到满意，她这一顿吃的很满足，吃完又帮她做了清理，然后将人抱在怀里，盖上被子，准备睡觉，入睡前或许还可以有一些温存和回味……

　　蚕宝这时候已经很困了，但她还是有些不死心，于是用自己脑袋蹭了蹭小白的胸口，又问她：“你今天到底在气什么啊？”
　　“……”小白这次倒没生气，也没有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大概也不是很想让蚕宝失望，于是她想了想终于还是说了：“我下班回家进门那时候，你在电脑上看什么？”

　　“嗯……”困倦让蚕宝的思绪有些模糊，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那时候在干嘛：“我在写点东西，怎么了吗？”
　　“写东西你干嘛要心虚？”小白有些别扭道。

　　“就写点关于你的。”猜测的内容有点多，有点没谱，就关于她的过去，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性格，其中包含一些不太好的猜测，不是很想让对方知道，但也不至于到明知对方生气还坚持要保留的程度。

　　“我能看吗？”小白的声音更别扭了。
　　“看呗，我笔记本的密码你也知道。”蚕宝是个没什么秘密的人，尤其是在面对小白的时候，反正她这个人就这样，对方要是不喜欢自己，那就拉倒呗。
　　这么一想又觉得有些心疼，小白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样的硬气，为什么需要那么小心的遮掩和经营，习惯使然吗，还是她比自己更在意这份感情。

　　“那我去看了。”小白这就起身去拿电脑。
　　“看完别跟我生气啊。”蚕宝哼哼道。
　　其实她心里并没有担心小白会跟她生这种气，就算有些猜测比较荒唐，她也还是会包容自己，不知道这样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是否因为小白一贯都对她很在意……

　　等到小白把那一份东西看完，蚕宝早睡着了。
　　她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然后用胳膊撑着脑袋，侧身看着这个睡在自己身边的人。
　　三十多岁的女的，算不得很年轻，也不是清爽秀气的长相，五官之间有些模糊不清的因素，时常让人看不懂她是哪一个类型。

　　小白调查过她，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要查一个人很容易，只要花些钱找对路子，什么东西都能查出来。
　　蚕宝乍看之下像是没有什么忧虑，在这个社会上算是活的比较好的那一卦，但她一路走来的过程，其实是很艰难，从她偶尔在网络上发表的一些观点中，多少也能看出来一点，并不是一个不知世事不知人性丑恶的人，能够说出来的话。

　　这些年蚕宝独自支撑着自己的生活，很少与人说起那些艰难不幸的经历，不曾用它们去博过什么同情，因为她知道同情的旁边就是轻视。
　　小白之所以忍耐自己的脾气，并不完全只是为了这份关系的经营，她宁愿自己忍受消化，也不想把不好的情绪发泄在对方身上，蚕宝似乎还没能明白这一点。

　　狩猎派什么，倒是给她说中了。
　　还以为自己藏的挺好……

　　又想到刚才电脑中看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收藏和几个带颜色的小游戏。
　　算了，再给她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