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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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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生的确偷了鲛人泪,全天下也只有他一人知道鲛人泪藏于何处。
秦川药王谷梅花开了漫山,前生坐在差互的岩崖边,注视着烟雾弥漫的药池水面。
“咯吱……咯吱……”
蓬松的雪被压实。
前生回头,正好与出来散心的久久打了个照面。
“啊……那个,师兄你好。”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来药池泡脚。对……都说秦川药王谷的药池温泉有祛病强身的奇效,我这回特地来试试。”
久久并不作声,只是站在前生上风处看着他。
两人一坐一立,对视良久。
“别泡太久。”久久解开披风扔在耳朵被冻得通红的前生身上,一剑飞雪轻功入云。
“怪人。”前生嘀嘀咕咕,用现成的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灰兔毛的领子留有久久的余温贴合在前生的脸颊,暖意疏梅香,似有若无地交缠着他的呼吸。
“叮叮叮……”急促的铃铛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上套了。
前生起身,循声而去。
枯死的梅树下有一缠满红绳的活物在不停挣扎着,稍细看便可知是一只狐狸。
“嘤……嘤……”见有人靠近,狐狸的挣扎愈发激烈,口中叼着的野兔却死死不肯松开。
“小狐狸,你怎么把我抓的兔子给咬死了?嗯?”前生捏着狐狸的后颈,解开红绳将它拎至眼前。
狐狸通体雪白,除了咬着猎物的嘴巴与被红绳勒破皮肉的后腿见了红,一双圆润的眼睛看着真是惹人怜爱。
“成,咱俩也算有缘,就你了。”
小狐狸呜咽着被裹进披风里,淌血的后腿在素白的袍子上张皇地踩出好几朵梅花。
小狐狸倒不全是个怕生的怂包,只带了它两天便开始亲昵地缩在前生颈间小憩了。用前生的话来说,就是“这小东西和我一样,都是有奶便是娘的主儿”。
七日后,前生趁着天黑再上秦川。
兜兜转转几圈下来,前生又闯进了最熟悉的那间房。
“哎?这是……”前生推门而入,屋中无人,只有烛火不灭煌煌。
一样的书案,一样的软榻,一样的屏风,还有一样的相思引澡盆……
不自觉又想起那个藏匿的夜晚,前生不知脸为何竟有些发烫。
怀中的小狐狸闹腾得很,一直追着披风的绑带咬,前生都有些怀疑它是为了披风才愿意跟着自己的。
“别闹,等会儿带你去找漂亮姑娘。”前生故作生气地拍了拍小狐狸的头才把它稳住。
门外长廊有人经过。
“诶?这不是久久师兄的屋子吗?房门怎么开着?”
“许是没关紧被风吹开了。”
“那我们给他带上吧。”
啪嗒——
门落了外锁。
前生看了看熟悉的窗台,心中默念:“师兄再次得罪了。”
翻出窗,人和狐狸在长廊,披风落在屋内。前生懒得再捡起披风,揣着小狐狸继续寻找苍术的房间。
“哥哥,我意已决,你不要再劝了……”
听见苍术的声音,前生后退几步,停在一扇雕着重剑花纹的绢窗前。
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正好半指大小,前生趴在窗边偷窥着屋内的情况。
“你不过是太白门下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弟子,去北疆无异于送死,其他人不可以去吗?”屋中除了苍术,还有一个劲装皮衣的男人。
这个男人眉宇间和苍术有几分相似。
不待前生细想,那头又开始了。
“所有人都可以去,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小妹,哥哥只是担心你,爹娘说过要让我好好照顾你的。”韵天曲摸着小妹的头发,当年那个连剑都拿不稳的小娃娃与现在这个眼神坚定的小姑娘在眼前重合。
“哥哥,我已经长大了。”苍术哽咽,“而且,这次不只有神威军参加,大师兄他也会去……”
“大师兄?你还记挂这他?当初他是如何在众人面前拒绝羞辱你的?你这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哥哥,大师兄他只是生性淡泊,不善言辞。是我,是我还不够优秀,我心悦他,所以我想成为能和他并肩作战的人。”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前生在亲耳听见苍术的那句“我心悦他”时,起初是麻木的,而后就是失落与茫然。
怀中小狐狸挣扎着跑开,前生没有去追,只是神色落寞地离开了秦川。
子时。
久久与大师兄商讨北疆防守布防,暂定下出击的人手。
“久久,剑派里苍术与你关系最为亲近,平日里也最听你的话。你……还是劝她留下吧。”
“大师兄,苍术是个什么性子你我都清楚,她一旦认定了什么人或事,就不会回头。”
大师兄背过身,高束的发在烛火中晕出墨色:“时候不早了,久久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
……
吱呀——
门窗虽然关好的,但久久还是察觉到屋中进过其他人。
眉头紧蹙,久久手中的剑出鞘一寸。
直到发现窗台下圈成一团的灰兔毛披风,那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前生来过。
久久眉眼含笑。
拾起披风,里头滚出一团白毛。
“狗?”久久拎起这团雪白。
睡眼惺忪的小狐狸嗅到熟悉的味道,放心地将整个身子都盘上久久的手臂,蓬松的大尾巴还不忘在久久的手掌上来回搔动。
“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久久笑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