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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5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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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盛明书趴在窗边罗汉床借着日头打络子,旁边汤嬷嬷给她打着扇子,就听盛明书斜靠着迎枕蹙眉抱怨:“你说盛明御是不是有病,公事上报复我就明着来,私底下给我闹事,明明是他不要这幕帘络子,我都给拆完了,他跑去给我母亲说书房缺帘幕,让我娘给他看看,他二房那是破产了吗?没物件让我三房给,啊,我这眼睛要瞎了······”
“不着急,谁叫这种络子就三哥儿会。”汤嬷嬷给她喂西瓜。
盛明书嚼着冰西瓜就开始说那六百两银子的事情,气的心肝都还在隐隐作痛,:“他居然就给我丢了,我是真的想打死他的心都有。”
汤嬷嬷就笑着说:“我听说这差事若是两个衙门对摊责任,按着惯例就是刑部派官员去重查,二哥儿算是心疼三哥儿了,就一副络子,您小时候打的时候不停开心的吗?”
“我小时候那是闲得慌。”盛明书累得叹气,摁了摁眉心,再则那时候她觉得有个哥哥能陪她玩了浑身都是劲头,结果盛明御对她就是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她串着珠子又继续说,“再说了,这差事错在大理寺,我还该谢谢他了。”
盛明书就在窗户边穿了一天的络子,到了晚上盛老太爷心情好开了坛子杏花白,酒醒上来了,还开始考儿子孙子学问起来,瞧着盛老太爷醉醺醺了,盛昌元吃完手里的花生就和盛明礼和盛明书笑说:“许久没看老爷子怎么开心了。”
盛明礼还没有开口,外头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管事进来慌张的厉害:“三,三殿下带着锦衣卫闯进来了。”
盛明礼立刻起身,声音都紧张了两份:“怎么晚了三殿下来做什么。”他说着让人把盛老太爷扶下去,盛昌元忙道:“明书,你同我一道去接驾。”
影壁那边锦衣卫已经闯了进来,朱瞻瑢从后面走了进来,一脸肃杀,盛昌元上去行礼:“三殿下深夜到访,不知——”
“盛明御重查盐税案,包庇原告逃出大名府,本殿下得到线报,他秘密回了京城,搜!”朱瞻琮大手一挥。
盛昌元立刻就道:“三殿下,无旨搜查官家于理不合。”
“本殿下巡检刑部有代理刑部之责,陛下龙体未愈挂念盐税之事,盛詹事这是要拖延时间呢,还是忤逆本殿下呢?”朱瞻琮冷冷的发话,立刻摆手,后面的锦衣卫紧跟着散开。
盛家顿时鸡飞狗跳起来,约莫两盏茶的时间,朱瞻琮听着为首的锦衣卫的话,眸子深了两份:“都细细的查了?”
盛昌元来了气性,拱手直言:“三殿下大半夜闹得我盛家鸡飞狗跳,明日我盛家还不知道被扣上什么帽子,既然三殿下笃定盛明御私自回京,那便是查把,需不需要一把火把这宅子给点了,直接钦点尸体如何!”
“盛大人严重了,既如此本殿下就告退了,搜查一番也算是正了盛家的清白,只不过盛明御在大名府失踪是真是,若是找不到,盛家便早点预备盛少卿的后事吧。”
盛昌锋拉住要说话的盛明礼:“微臣恭送三殿下。”已经在下逐客令了。
盛明书思绪有点乱,主动上前淡淡的说:“我送殿下出去。”
出来大门,朱瞻琮看着盛明书,命令道:“若盛明御出现在府邸,即可让人来保我,能把他从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拉下了,太子那边也算重创了,明日到宫里来一趟,我有事情吩咐你。”
盛明书拱手:“恭送殿下。”她看着离开的人转身进去,她若是盛明御回哪里都不回盛家,若真的要躲——
她眸光一闪,走了进去看着盛昌元,就道:“大伯父马上让人去章家看看,若是二哥真的回来,还有我外租家,都去问问,切莫打草惊蛇了。”
盛明礼顿了顿,就说:“不妥,万一三殿下此举就是要我们把明御找出来又如何,我们是太子一派,贸然行动恐怕对太子有毁,明御是大理寺少卿,本就是奉命去办事,突然回京必然有一番说辞,即便入狱,我们上下打点,太子从中周旋必然无碍,不可把姻亲之家拖进来,否则连累的更多。”
盛明书思考了下,对着盛昌元道:“您是东宫的詹事,您现在马上进宫去找太子,看看二哥回来是太子授意还是如何,这很重要,三殿下不会无缘无故冲到家里来搜查,他若入狱,不死也得脱层皮。”
盛昌元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办,你们两个也摸太过当回事情,一年到头总会有几家人半夜被搜查的,明礼,你去后面安抚安抚祖母,明书,你去问问这案子的情况,我记得人都收押在京城了,明御过去只是抓几个漏网之鱼······”盛昌元又嘱咐了几句:“都别慌,该做什么做什么,若是明御真的回来,给我捂严实了!”
盛明书,盛明礼拱手应下。
盛明书和胡显通把大名府盐税的折子看了一遍,却是觉得没啥能让盛明御狗急跳墙回京的可能,她回到小团山让人预备热水洗澡,谁知道北镇抚司的人又来了,直接杀进了盛明御的乘风塘,又把盛明礼的慎独斋给翻了遍,到了小团山就意思意思的看了,为首人是朱瞻琮在北镇抚司的心腹窦全卫,和盛明书打过几次照面,盛明书又再次把人送来出去,又去后头安抚了盛老太太,最后才回到院子。
盛明书被北镇抚司的人闹了一场,回到屋子吩咐粉黛加了些热水,一边泡澡一边想事情,心道:这盛明御不会是真的秘密回京了吧,盐税可是朝廷之重,私自回来是要脱皮的。可他不是主查卖官案吗,这案子不是陪审顺道去看看情况,怎么就被牵连成这样了?
她换上衣裳拿着慢慢擦着长发,她的头发挺多的又细又软,差不多干了,又把冰鉴朝着床边移动了几分,吹了蜡烛,留在一盏灯放到床头的小兀子上,又把桌案的糕点和两沓折子放到床上。
白日阳光好打络子眼睛不算太费,刑部的卷宗就留到晚上处理了,大多都是大理寺打下来让重新复审的折子。
她盘腿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案子,旁边还放了笔墨,等着全部处理完毕了,揉了揉脖颈打了个哈欠,抬手离着被褥预备睡觉了,却是察觉床里头不对劲。
盛明书撑着床榻的手慢慢摸到被褥下头摸着防身的匕首,抬手将被褥一扯,另外一只手立刻上去。
不管是什么,敢出现在她屋子就是个死!
——“二哥?”
盛明书错愕的看着躺在她床里面的人,吓得都跪坐了起来,声音都下意识尖了起来:“你怎么,你······”她想着刚刚锦衣卫两次搜他的屋子,立刻眼神就变了:“你真的回京城了,你怎么敢,你疯了!你怎么不回你自己院子去?”乘风塘被搜查的干干净净,是比较安全的了。
这个人简直是疯了!
“我被下了药,一时半会没力气走。”盛明御躺在声音有点没气力,瞧着还真的有点像那么会事。
盛明书足足和他对视了两熄的时间,眸子瞪的老大,而后挠着脑袋懵了会,呆呆的说:“那我去找人来把你移到安全点的地方去,不是,你回来躲我这里做什么?”
“等药劲散了,我的人给我信号就能出去,府邸还有眼线没有离开,你这里没被霍霍的底朝天,比较安全。”盛明御看了她一眼就说,见她白色的里衣里头脖子出白色的肚兜若隐若现,长发披在脑后,这人其实丢在女子里面不算很拔尖,但胜在干净清秀还有骨子灵气,此刻眸子瞪的许大还有两份憨憨的。
盛明书彻底说不出话了,拿起旁边的茶水狠狠灌下去两口才彻底平复下来接受眼前的一切。
盛明御就淡笑起来,“朱瞻琮会顾忌你的面子,不会把你这里在翻的底朝天,怎么,你是想把我送给他?”
盛明书睨了他一眼,颇为怀疑:“你现在真不能动了?”她伸手戳了戳盛明御的脸,觉得摸着还满舒服的就顺手扭了扭。“你怎么精明也有遭道的时候?谁给你下的药啊?”
“收拾你的气力是有的。”盛明御堵住她的嘴。
盛明书靠着床头,把被子规整了两下,也难得和他计较,就想起刚刚处理的折子,就问了起来:“那折子你不说没问题了,怎么又打回了。”她扯了个枕头丢到盛明御脸上。
盛明御现在是稍微能动的,只是逃命还是有点不行,原以为这人还要大惊小怪叫一场,他都做好把人敲晕的准备了。
“那案子没问题,只是和另外一桩案子牵扯起来,这案子的原告身上可能有命案,如果坐实了所有的案子就要重新审理。”盛明御把脑袋靠着枕头上,侧身看着她。
盛明书别过头看他,眯眼语气不善:“你们大理寺怎么不说清楚,直接就打回来了。”
“我这不是在和你说吗。”盛明御撑着身子坐起来了点,靠着枕头,说起来风凉话:“你们刑部也没少干这种事情。”
盛明书特别想把人丢出去,她拿过折子继续问:“还有这个,为什么不给批斩红。”如今刑部和大理寺吵的少,都是她和盛明御在家里争。
“看清楚,是督察院说不行,我是批红的。”盛明御扯过她手里的折子翻到最后面和她解释,不免说了她一句:“你眼睛怎么长的。”
盛明书厥了下嘴拿过来看来看,就说起来:“为什么督察院不批,难不成你们大理寺惹了他们?”
盛明御看着外头还没有给他信号,反正也无事,就和它慢慢的说这桩杀夫案的始末,最后才道:“督察院有督察院的流程,他们估摸是看着这人是四殿下母族的远方亲戚,想要——”他难得说许多话,却是猛然感觉一只手耷拉在她身上,他低头去看。
盛明书居然睡了!
盛明御觉得好笑,他很难得这样有闲心和人说话的,他望着留下的灯烛,又看着旁边的案卷,干脆抬手拿过来一一看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盛明书文笔是难得的好,可以说造诣比他都要强那么两份,又是个极其肯专研的性子,其实若真的是个男子,估计会在官场很有造诣。
慢慢的看完,盛明御看着使劲朝他怀里拱的人抬手把她拉开。
大晚上非要在屋子放冰鉴,现在又觉得冷了,作死给谁看呢。
偏偏盛明书抱着盛明御宁死都不撒手,连着脸蛋都贴了上去,她觉得盛夏裹着被子放冰鉴是最舒服的,只是被子今个都被盛明御占了。
盛明御撑着脑袋,就淡淡的说:“盛明书,祖父来了。”
只是瞬间,盛明书就做了起来,两个眼睛大大的睁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上当了,气血上涌的直接拿着枕头朝着盛明御身上砸,眸子都带怒:“我难得明日补休沐无事能够睡一觉,盛明御!你还敢吓我!你真觉得我不敢把你给买了是不是!”
她直接翻身做到盛明御身上狠狠的砸,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怒道:“让你吓我,让你吓我!真觉得我不敢打你了是吧!”
“盛明书。”盛明御没防备挨了两下,简直没料到这人敢这样来打他,立刻抓着她的手,眼睛微微眯着,凉凉的说,“你真打量我不敢收拾你吗?”
“你是真觉得我不敢把你卖了吗!”盛明书睡得正好这突然被叫醒,没睡醒的火气大的很,另外一只手摸着枕头往他身上砸,咬牙道:“盛明御,我让你成天在我面前拿哥哥的款!可把你给了不得了!”
盛明御一个翻身把人压倒身下,单手撑着她的脖子旁边,一只脚落到她的腿缝中间,把人禁锢的死死的,另外一只手抓走她的枕头,沉默的看了她片刻,缓缓的笑了下,姿态颇有俯视的模样:“你倒是胆子大了,还敢给我动手起来,打量我不敢收拾你?”
“你就知道用祖父吓我!”盛明书气冲冲的看着他,动了动两下没有挣扎开,瞪着他不悦道:“给我滚下去!”
外头传来敲门声,粉黛的声音传来:“少爷怎么了吗?”
盛明书手里的枕头就主动松开,转而捂着盛明御的嘴,紧张的看着盛明御让他别说话,对着外头回话:“没什么,不小心打翻折子了。”
粉黛就道:“那可要奴婢在送些茶水点心。”
“不必,退下吧,我要睡了。”盛明书语气冷了点,她说完看着还压着自己身上的人抵着他心口,颇为不喜欢这般被压制住的姿态,看着他说:“还不滚下去,不然我真把你给买了。”
借屋子躲雨还想反客为主了。
被吓了一通,盛明书彻底没瞌睡了,再看着盛明御拿着被子把他自己个盖的好好的,连着个背角都不愿给她,气的不行,就把白日没有打完的络子抱来继续打,她换了盏月光罩的灯盏到床边,对着靠着她床里头的人就喋喋不休起来:“你说你是不是有病,明明都不要了,你又跑去找我娘说想给书房加副络子帘,你二房是穷疯了?你不是那么有钱的吗!你不有媳妇了吗?你是打量我母亲是个好性子还是觉得家里你说的算了。”
盛明御是潜意识愿意对周氏说点实话,他愿意把这东西要回来,再说,这本就是他的,这叫物归原主。
盛明御就说起来:“你倒是拆的快。”看着盛明书专心致志打络子,半月不见,白皙的小脸好像吃胖了不少,到有点像包子脸了。
盛明书侧着脸,细长的手指动的很快,听着这话狠狠睨了他一眼,嘴唇微抿,气结的开口:“你能不能不说话!”
盛明御依着床,撑着脑袋玩着筐子里头的络子,倒是打的很精致,他慢慢悠悠的说:“三伯母倒是把姑娘喜欢的东西都交给你了。”
“这不是二哥矫情吗,要什么不和二伯父和二伯母说,我母亲一问你就都说了,母亲把你当亲儿子看待,能亲手给你做的绝对不假手于人,不能亲手给你做的,就把我赶鸭子上架。”盛明书拍盛明御的手:“动坏了自己买去。”
此话一处盛明御倒是笑了笑,他看了好久才发现又什么地方不对,就问道:“我怎么瞧着少了淡蓝色的琥珀石。”
盛明书手上动作停了下,飞快又继续起来,淡淡的说:“我挑出来准备给明射打几个络子玩。”
盛明御听着这话看了盛明书好半会,定定的说:“给他买络子石的钱我另外给你拨,这幅原原本本的给我。”
盛明书手里的动作都足足顿住小半会,似乎是在想怎么骂他,最后认命的嗯了声,就听盛明御问:“我倒是好奇你还和那些男子同床共枕过。”
盛明书靠着床继续手里的事情,仿佛是想了想,才开口:“从未有过。”她小时候周氏和汤嬷嬷总会有一个跟着她身边,大些了自己也忌惮。
盛明御哦了一声,正要开口,盛明书就看他:“你是我兄长不能算的。”她顿了顿,笑的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的二哥:“反正我玩完了,你也玩完了,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她打了个哈欠,慢慢悠悠的问说:“你在大名府出什么事情了,那边盐税也不乱。”
“与你无关,安心打你的络子吧。”盛明御并不打算和她透露的太多,顿了顿,又继续问:“最近府里有什么动向?”
盛明书听着这个就来劲头,眼睛都闪了闪,促狭的看着盛明御:“你那心尖尖的章大姑娘把家里得罪了个遍,先说大嫂未必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又和二伯母闹了不快,大伯母心气高去找你媳妇理论,说你媳妇连个蛋都没有,然后你媳妇气的把人哄了出去,祖母那头还算乖,不过,我听母亲说,她现在一直在吩咐人找京城姓苏的小姐。”
姓苏的小姐?盛明御顿了顿,就问她:“可知道为什么要找?是悄悄的找的,还是正大光明找的。”
盛明书想了想,就一本正经的说:“估计是你处处滥情,正好这位苏家姑娘和你——嗷,你怎么又打我!”
盛明书捂着脑袋不可思议的看着盛明御:“我说的不对吗?胡显通说京城里的姑娘愿意给你做第一百个姨娘,都不愿意给别人做正经奶奶的!”
盛明御狠狠抖了下眉,自己都给逗笑了看着盛明书就好笑道:“胡说八道什么。”
他说着反倒是促销的笑了笑,手指勾着盛明书几缕发梢在手指打转,意味深长的开口:“你可听说了,乔承临如今正托着她长姐满京城找闺名小书行三的小姐,三妹倒是好手段,短短一面之缘就让闻名京城的大纨绔收心了,如今还让他外祖父请了学究教导功课,铆足了心思要中了进士来迎娶你。”
盛明书听着乔承临就来气,瞥过目光看着笑话她的人,直接就要起身,盛明御忙抓着她的胳膊:“你做什么?”
“离你远些,免得三殿下放过了你,我一刀子送你见阎王去。”盛明书做到旁边贵妃榻继续打络子。
盛明御无奈的笑了下,捏着她放在床边的书册慢慢翻着,终于外头传来了信号,盛明御抬眸看着已经靠着迎枕睡下去人,走过去把人抱回了床榻,见她手里还捏着未打结的络子,轻轻的给她取出来。
盛明书睡的浅,这一动就醒过了,迷迷糊糊的看着盛明御,听他说:“我要走了,估计还得耽误半个月才回来,我回来的事情你只用告诉祖父,其余的人都别透露,如今盛家我权势最大,我若下狱虽然不会死,但你就得出来挡刀了,护着我就是护着你自己的平安,明白吗?”
盛明书抓着他的手,低声说:“你小心些,别死了。”
“我死了,盛家就没有人能挡着你的道了,岂不是正好。”
“那你死吧。”盛明书直接翻身留给他个脑袋。
盛明御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抬手给她拉了拉被褥,然后提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