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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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被乌云遮挡的月亮也悄悄露了头，在大地上洒下一片皎洁。
宋辞告别了镜老头之后，双眉一直在皱着未曾放松，对身后的容白道，“你在这里能找出那颗封魔碎石吗？”
“封魔印碎而不灭，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稀奇宝贝，它闭息自封时，神识无法探知寻找，若它真的在这锁牢之中，需得将整座地牢连根拔起才能找到。”容白的目光沿着墙上的石砖缝隙慢慢游走，最后落在宋辞的脸上，笑问，“该如何？”
宋辞脑中立即浮现先前那座乐俞城被整个搅碎的场景，轻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万一你把牢笼拔起，却又没找到那块碎石，岂不是自断后路。”
容白微垂眸，似乎赞同了他的说法，抬手在墙上轻抚，像是安慰狂躁的妖兽一般，手法轻柔。
下一刻，牢中正处于暴怒状态的妖怪顿时安静下来，偶尔有几声粗喘，与方才的场景判若两地。
宋辞心想容大爷突然有动作，该不会……
果然一抬头，就对上容白笑意吟吟的眼睛，听他道，“关于那个小淫妖的称呼……”
有些东西，无论如何也躲不掉。
宋辞叹一口气，沿着墙根坐下来，对容白说，“容大爷，来坐，我细细跟你说。”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亦不愿提起的过往。
当时宋辞还没走进东望国，他自西凉出来一路向东，途经一方小城，在那处停留。
那个时候的宋辞刚妖化没多长时日，他知道自己只要不流血，就不会有妖怪知道他身上有涂山血脉，是以不管做什么事总带着三分小心。
再加上自己对妖力完全一无所知，除了将手里的那柄弯刀护得紧紧的之外，就是像一个正常凡人一样吃喝拉撒。
也是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小城地处阴界与阳界的交接之处，不但入夜之后百鬼横行，更是有妖魔无数隐藏在凡人身边。
是一个连神仙都要绕道走的地方，更没有什么道士真人闲着没事去那处找死。
但是当时的宋辞对此一无所知，愣着头冲了进去，好在他一连数日风餐露宿，饿了吃野果或者打鱼，渴了就喝溪水河水，活得像个野人一般。
一进去，旁人都当他是从别地流浪来的乞丐。
宋辞早已放弃同旁人争辩自己的身份，白衣飘飘的书生也好，锦衣头冠的朝臣也好，出手阔绰的少爷也好，反正最后都会变成邋里邋遢的乞丐。
进了那个小城之后，他才知道小城中近日在闹妖。
有一种被称为梦郎的妖怪，据说一袭白袍红里衣，手执木雕之扇，身量很高，仪表堂堂，是个风流十足的俊公子，他只会出现在女子们的梦中，每次出现都会和女子在梦中春风一度，醒来之后，那女子都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城中已有不少女子中了妖法，整日精神恍惚不吃也不喝，嘴里不停的喊着梦郎。
城中人也想寻人除妖，可奈何没人这座小城恶名远扬，没人敢来揽下这个活，城主无奈，往墨遥派递了信。
墨遥的人来的非常快，到那座小城时，宋辞正好有了第一笔自己赚来的银子——抓老鼠获得的。
他那了这笔银子，第一件事就是去好好净身买了一身新衣服，好巧不巧，就是白袍红底。
墨遥弟子这边正极力设置阵法捕妖，那边宋辞却正忙着填饱肚子，吃了数日以来第一顿像样的饭。
等他吃饱喝足，从酒楼中出来时，天已经黑了，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他还疑惑着，心说前几日入夜之后，也没见街上的人散得那么干净，今日怎么就一人都没呢？
迷迷糊糊的走着时，正面撞上在街道上巡逻的墨遥弟子，他们看见宋辞的时候，神色都变得极其凶狠。
其中还有一人，不由分说的就抽出了手中的剑。
宋辞三头两日被追杀，本就极其敏感，一见对面那些人来者不善，又拔出了剑，几乎没有停留犹豫，转头拔腿就跑。
墨遥那几人本来还是怀疑的打量宋辞，但一见他跑，立即就确定了猜想，纷纷举剑去追。
彼时的宋辞逃跑功夫还没练到家，还没跑两步，就被人扯住了后领子，“淫妖，哪里跑！”
吓得六神无主的宋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被抓住，关键时刻只能脱袍保命，如同滑腻的泥鳅一样，果断脱了外袍，一跃跳到房顶上。
墨遥弟子紧追而上，死死的黏住他的背后，不给他逃脱的机会，每人都在大喊，“淫妖，淫妖！”
城中人听到动静，有胆大的人还不怕死的出门看热闹，就见穿着红衣的人在前面跑，墨遥弟子在后面追。
一行人在房顶上的追逐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盖因宋辞跳到了老张家的房顶上，那房顶的瓦之前被砸碎了，还没来得及修理，宋辞一脚踏了上去，自然是十分惨的摔进了房中。
而更要命的是，房中老张的小女儿正在洗澡沐浴，宋辞这一摔就摔在了木盆旁，下巴结结实实的磕在木盆上，登时将他疼得头晕眼花，只觉得下巴和脑袋分了家。
接着耳边响起尖叫和破门而入的声音，宋辞就被人拎了起来，抬眼一看，屋里站满了人，那正在净身的姑娘裹着衣裳站在一旁掩面哭泣。
宋辞一看姑娘露出的半截锁骨，登时涨红了脸，忙遮了眼道，“非礼勿视，姑娘还请尽快回避。”
骨子里的一身书卷之气，无论身处何地也消灭不了，宋辞在这般窘迫的境地，仍旧稳稳的端着礼义廉耻。
“你这淫妖，装什么？！”旁地有一人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头，凶道，“今日落在我墨遥手中，算是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宋辞就这样，在城中人纷乱的咒骂声中，一脸茫然的被捆到了墨遥，不由分说的关进牢中，锁在镜老头的隔壁。
锁了大半日，镜老头凑过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淫妖，听说你睡过不少姑娘？”
这个真的没有……
宋辞无奈的叹一口气，抹一把辛酸泪，“抓我也就罢了，竟然往我身上扣了那么脏的一顶帽子，着实让我难过。”
容白低笑，“这么说，你还被误抓进来过？”
“那可不是吗！”宋辞道，“墨遥的这些人是非不分，也不管抓得对不对，亦不听别人解释，害的我被关了几个月。”
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怨念。
尽管如此，说起自己掉进正在沐浴的姑娘房中时，宋辞还是红了一双耳朵，梗着脖子强做镇定，容白伸手轻捏了一下，感受到了从他耳朵上传来的炽热温度。
宋辞的耳朵忽然被这温凉一刺激，往后躲了一下，疑惑的看向容白，后者却是没觉得自己摸别人耳朵的行为有何不妥，神色如常道，“那后来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宋辞道，“是镜老头帮我的，他趁那日封印薄弱，一举将我推出了结界，我出了锁牢之后直接从后山下山，离开了墨遥。”
说着他微微低头，面上消沉下去，“可是我……”
他离开墨遥之后，靠着镜老头给他的宝贝，直接回到了那座小城，自那以后一直在漂泊当中，虽然也想过办法去墨遥救人，但实际上他自己根本办不到，亦找不到旁人帮忙。
很长一段时间，宋辞都想直接找了妖门就此忘掉镜老头这个妖，以及和他的约定。
他甚至还想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安慰自己：镜老头也是妖，谁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进来的呢，或许是害人呢？
“你曾经放弃过救他是吗？”容白突然问。
坐在牢中的镜老头也投来炯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宋辞。
宋辞看他一眼，慢慢点了头，“是。”
“我根本办不到，要不是跟容大爷一起，我甚至连墨遥的门都进不了。”宋辞藏在袖子里的手局促不安的扣着衣料，想说很多解释的话，但最后却只能化成一句，“对不起，镜老头。”
镜老头怔怔的看着他，苍老的面容上覆着复杂的神情。
容白轻轻摸上他的后脑勺，声音又轻又缓，几乎同夜明珠柔和的光芒融合在一起，“所以你要变得强大，让以前所有做不到的事情或者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变成轻而易举。”
宋辞心头一颤，抿嘴不言。
有那么一刻，他也生出过那样的妄想，强大的如容白一样，没有任何人能伤害，没有任何事能阻挡。
但他心里清楚，他原本一个凡人，最后也会变回凡人，不可能有那种通天的本事，更不该奢求。
容白看着他红似滴血的耳朵，情不自禁又摸了上去，这次宋辞沉在低落的情绪里，并没有闪躲，任由容白轻轻的揉捏。
“小淫妖，你没做错。”镜老头忽而道。
宋辞和容白都意外的撇去目光，就见镜老头道，“我从送你出去的那一刻，就没想过你会再回来，而今能再见到你，只是我万千念头之中的一个奢求，你能来，我反倒要对你说一声多谢。”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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