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帝歌》长羚街23号

51、苍龙，应龙，烛龙

　　熙澜笑容一点点加深，一双眼在烛火衬托下越发显得熠熠生辉，“我有一个计划，正需要玄龙军这样的精锐去执行。如果成功，我们就能迅速取胜，投入最少的兵力获取最大的战果。但前提是，它必须在第一场战役中执行，否则便毫无意义。”
　　“你的意思是我们主动出击？”
　　“对，这是一种极为霸道又极为有效的战术，能使我们迅速地在这场战争中占据绝对主动，”熙澜神色渐渐变得高深莫测，“名为——”
　　“闪电战。”
　　两人此次密谈之后又过了七八日，大军还有二十里的路程就能到岭西郡。远远望去，众人已能看到青色天穹下的城郭轮廓。
　　此刻五更，燕倾掀起了马车布帘望着这壮丽景象毫无困意，兵贵神速，他们从二更出发一直急行军到现在，终于按计划抵达这里。说起这计划，他觉得那次的密谈阿兰带给他的冲击比自己给她的强多了。闪电战，古往今来闻所未闻，疯狂而大胆，却不失合理与缜密。他有预感，这将是此次亲征的王牌。
　　此次带走岭西郡的驻军兵力熙澜早已先遣人与当地郡守交接，故而不会在此地停留多久。他们无需进城，因此熙澜带着先锋军直接往城外大营而去。
　　非常时期特事特办，熙澜提前知会过郡守，用最高的效率交接，不要铺排阵仗。第一缕日光照耀大地的时候，他们到了岭西兵营。沙场上，数万将士正严阵以待。
　　野外空旷，帝王仪仗在先锋军最前方开道，熙澜自换上金色铠甲，□□骑一匹战马在居中行进。眼看着到了辕门，看着上前叩拜的郡守和驻军将领们，熙澜努力压下紧张，端着四平八稳的架势进了军营。
　　一路面不改色地接受着来自数万将士的注视，熙澜轻抖缰绳，驭马小跑着检视了他们一番，身姿笔直，面容端肃，就连握缰绳的力道也刚刚好。她身边跟着驻军大将，身后是江城歌和燕倾，却一直没有回头去看自己熟悉的人们，尽力表现出大方沉稳的姿态。
　　校场绕过将近一半，熙澜察觉前面的兵卒方阵气势一变，人和战马精神昂扬岿然不动，如藏匣利剑般隐隐露出一角逼人剑锋。最重要的是，那股萦绕在他们周身似有若无的煞气，与前几日她在清河郡军营中见到的并无二致，只是规模更大，人数更多。
　　熙澜倏然转头盯视驻军大将，后者迅速恭敬地垂下头，却没有任何惊讶茫然之态。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她迅速检视完剩下的将士，带着众人进了将军大帐。当着自己亲信和郡守及众高级将领的面，熙澜从大将手里接过军令又合并了两边的虎符，二者在她手里正式生效。
　　办完了明面上的事，大将手一挥，帐子里便退出去许多人，只余熙澜这边的人和他自己、郡守及一个不起眼的将领。
　　“主上！”那将领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却是对着她身后的燕倾。他双手奉上一只玄黑色的应龙兵符，比大齐通行的兵符规格更小，模样也异乎寻常。
　　燕倾负手从她身后走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那应龙兵符的另一半。他双手将其合二为一的同时，站在旁边的郡守和大将面皮齐齐一抖，果然之前就被震慑过了。
　　那郡守和大将小心翼翼地对视一眼，踌躇着问道：“六皇子，若是有人问起这十万大军的来历……”
　　熙澜乍然一听还反应不过来他叫的是燕倾，后者倒是淡笑着让他们安心：“放心，不会让你们挡在前面。”
　　他都这样说了，那两个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几人出了营帐，当下便整兵拔营，与随后赶到的征讨大军汇合。
　　贺兰青钧便在这大部队里。他一向奉行兵不厌诈，但这次在征讨大军里却说话算话，并没有主动去探查任何消息。可是，有一件事却实打实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自大军经过清河郡后，除了征调的驻军，队伍里悄然多了五万兵马。这不是小数目，这些人也绝非他之前见过的各种军队可比。他们纪律严明，沉默而凶煞，尽量减少存在地跟在整个大军的末尾。
　　他们是实打实的军中精锐，军容气息绝非江湖上的散兵游勇能有，便是组织性较强的宗门也做不到这个程度。这样的精兵有五万已经够惊心的了，谁知如今又多了十万之众！
　　到如今，皇帝小师妹背后的真正势力是谁其实已经很清晰了，曾经有多少人低估了他！
　　主帅营帐里，熙澜看着燕倾把两个完整的龙兵符摆到了小桌上，一为苍龙，一为应龙。苍龙兵符是前些日子在清河郡时收上来的，应龙兵符则是昨日收上来的。
　　“苍龙，应龙，最后那五万特殊精锐是什么龙？”熙澜因未见到那几样特制神兵，故而知道他们还未汇进大军。
　　“烛龙。烛龙又名烛九阴，睁眼为昼，阖眼为夜，掌令时节，充当日月。”以烛龙为兵符不可不谓有大野心，熙澜如是想。
　　“有没有兴趣跟我往玄龙军营走一趟？”
　　“做什么？”
　　“当然是让你真正接触一下玄龙军，否则你如何指挥他们执行你的作战计划？”燕倾把桌上的兵符收起，两人各自换了军服才走出营帐。
　　“守好这里，若有人问就说我在休息，别让任何人进到里面！”事关玄龙，行事怎么低调都不为过，熙澜嘱咐好城歌，另一边陶枫倒是跟了上来。
　　悄悄地走到主帅营帐背后，熙澜正想询问行走路线，腰却被燕倾一勾，整个人瞬间随着他离地跃起，几个呼吸间便已离开原地老远。在他们身后，陶枫也施展轻功起落跟随，却在跟了他们一段路后分开了。
　　营地里还有贺兰青钧这样的高手存在，毫无疑问，陶枫如此行事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至于燕倾，以他的能耐带一个她暗中穿梭营地不是难事。
　　有人带着她在半空中各种飞她自然乐得享受，在不发出动静的前提下她还有心情看看下面的情形。越往后越是偏离主帅营帐，到这边已经是寻常兵卒住的营帐了。
　　咦，女人？
　　感觉到她目光一凝，燕倾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只见有七八个女人正围在一起洗衣服，个个瘦弱苍白，身上穿的也破旧得很。她们举止粗俗如兵卒，长得却都不差，露出的手腕和脖颈部分都有大片骇人的青紫。不用细看都能发觉她们一个个都如惊弓之鸟，面容皆露出惊惶之色。
　　等越过了她们，熙澜这才开口问道：“云归，她们是……”
　　“营妓。”燕倾向来不惮于告诉她残酷的现实，熙澜却听得心头一阵发凉。
　　果然是军妓，她都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存在。
　　察觉到了怀中人的沉默，燕倾抱紧她的腰，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自己怀里收了收。熙澜勉强报之以一笑，看来自己穿成傀儡皇帝已经是够幸运的了。
　　贺兰青钧的营帐内，他本人正坐在案前浏览各军的花名册。“大人，我有要事求见。”
　　“进来。”
　　门口的帘子被人掀起，他手下的斥候来报：“大人，皇上和燕公子似乎很久没有从他们的营帐中出来了。”
　　贺兰青钧摩挲着手上的花名册不语，昨日他才赶上这两个，现在他们又有秘密了。虽然他跟小师妹承诺绝不加害于她，但可没说绝不干预，不把情况弄清楚他怎么安心呐？“走，跟我去看看情况。”
　　“是！”
　　另一边，熙澜和燕倾两个人又谨慎地走了一段路之后才停下来。“到了。”燕倾放开她，早有人看到他们两个就赶紧把应龙部的统领请了出来。
　　“主上。”身着军衣的青年男子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麦色的肌肤下藏着惊人的力量。燕倾笑了一下，转头看向熙澜，“这位是陛下。”
　　“陛下。”他对熙澜也行一礼，心里想的却是主上方才的言行，以往在军营这种地方他是从来不笑的。
　　“阿兰，这是应龙统领，越桀。”燕倾又把这位统领介绍给熙澜认识，明显就是拿她当自家人对待。越桀更加谨慎，他们此行的目的就与这位皇帝有关，现在看两人之间的情形比他想的更为亲密。
　　“嗯。”熙澜很满意他手下的这些精兵悍将，她转头去问燕倾：“那苍龙统领呢？”
　　“苍龙的营盘并不与应龙相接，你在这里见不到他。”燕倾拉起她的手，“既然过来了，那就四处走走看看。”
　　熙澜瞪他，手上使力挣脱却怎么也挣不掉，一转眼看到越桀跟着他们不由得涨红了脸。她可完全不想被人误当作断袖，燕倾却趴在她耳朵边跟她说道：“越桀掌管情报收集，你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