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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杉奈在厨房泡了大半天,才终于完成修顿的任务指标,顺便熟练的做了一块小蛋糕装在盒子里给山治带去。
      前几天他吃了自己的盐蛋糕,咸的喝了半天的水,不知道这次会不会不敢吃她的蛋糕了。
      杉奈想到这里,笑了起来,脚步轻快。

      ......
      “啊!...别、别打了。”
      “痛啊....呜呜呜...”

      还没走到囚笼前,一阵哭喊声撕心裂肺的传来。

      杉奈怔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是山治...!除了他的声音,还有其他三个人的声音——那是杉奈无比耳熟的,一听到那个声音,她的身体就下意识地感到恐惧。
      她后退两步,甚至手都在发软。

      ...是他们吗?
      那三个人又来了吗??怎么会?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怎么办...怎么办...要去救山治啊,他会被打死的!

      杉奈强迫自己一步步向前走,硬生生地走到了牢前。
      山治缩在地上无力的抵抗着——尽管他本来就不强,在牢里待了半年多,身体素质更是越发差劲,只能不断地,无力地嘶吼。
      三个人背对着杉奈,发狂般地笑着。

      杉奈气得直发抖,她刚向前迈了一步,山治却看到她了。

      他好像愣了一下,然后杉奈听到他仿佛用尽全力般的吼声:“走开!走开!”

      他在叫她走开,乍一听却以为是在对殴打他的人说,那三人愣了愣,像是生气了,打的更狠,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

      杉奈紧紧咬着嘴唇,好几秒后,双脚发软的悄声离开。

      —— ——

      杉奈把自己缩成一团,拼命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能发出小猫声音般轻轻的呜咽。她靠在冰冷的墙上捂着自己的嘴,旁边一片黑暗——这里是她一直害怕却不敢待的,囚牢的上面一层,可以清清楚楚听到楼道里的喧闹的回声:哭声,辱骂声,大笑声交杂在一起,吵得杉奈耳朵嗡嗡响。

      你怎么能逃跑?她问自己。
      是啊,她打不过他们,她很弱很弱,什么都做不好。
      为什么...一定要看着自己珍惜的人受尽欺负啊。

      杉奈使劲闭着眼睛,嘴唇被咬出血来,听到右边的楼道里那三人得意而痛快的笑闹——他们走了。

      她赶紧跑下楼,牢笼又被锁上了,山治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山治君...”

      杉奈声音断断续续的,地上的男孩艰难的抬起头,可以看见他的脸上、身上,处处是青紫的淤块,擦伤也随处可见。
      但他好像艰难的笑了起来。

      “我没事...咳,别担心。”

      “什么没事啊...你是白痴吗?!呜呜呜...”杉奈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抱着牢笼上冰冷的铁柱子大声哭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看见,楼道上闪过的一道粉红色的身影。

      杉奈提着医药箱回来的时候,山治在小口小口地吃她带来的蛋糕,眉头皱得紧紧的,因为脸疼龇牙咧嘴。
      杉奈叹了口气,让山治把小椅子搬到笼子旁边坐好,拈起酒精棉花一点点擦拭他的伤口。

      山治嚼着嘴巴里甜甜的蛋糕,因为疼吸了口凉气。

      “轻点...”

      杉奈没搭理他,表情不是很好,但是手上的动作还是轻了很多,山治知道她在生气,但是不知道她在气什么,犹豫了半晌,想把话题挑起来。

      “杉奈,你知道ALL BLUE吗?”他回想起今天在书里看到的内容,那片大海让他心驰神往。

      杉奈沉默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那是一片神奇的海域哦!据说,那片海里有着全世界的鱼,无论东西南北的大海,甚至是——伟大航路里的,全部集中在那儿...哇,超级厉害呢。”
      山治的语气里是无法掩饰的向往和惊叹,眉飞色舞,整个人在一瞬间有了光彩。

      杉奈顾不上ALL BLUE,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山治看到杉奈没什么反应,有点沮丧的撅了撅嘴,肩膀也塌了下去,弱弱的咬了一口手里的蛋糕。

      “山治君...对不起。”

      杉奈突然开口:“我太胆小了。”
      山治骤然瞪大眼,不明所以。

      杉奈手上的动作停了,她认真的看着山治,鼓起勇气,把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晰:“我可以撬开你面具的锁,但是这扇门,我撬不开来。”她后退几步,看着高高的监牢。

      “但是,我可以帮你去找,去找这扇门的钥匙。”

      杉奈看着山治,说:“山治君,逃跑吧,离开这里。”

      “我一直...不敢说。我害怕被发现,害怕妈妈被我牵连,害怕死掉...也害怕你走。”

      但是如果你在这那么痛苦,请你离开吧。

      “去找ALL BLUE吧,去向大海。”

      她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有点勉强。

      “等着我,我会来找你的。”

      —— ——

      “那个女孩子...她...还没来吗?”
      蕾玖看着山治垂头丧气的样子,犹豫了好久,说。

      “蕾玖...认识杉奈吗?”山治猛然抬起头。

      蕾玖没回话,低着头给他的手上药酒,骤然的疼痛使他稍稍畏缩了一下。

      “我每次想来看你,她都在。”蕾玖说:“但这周都没有看见她。”

      “是...杉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山治的手紧紧攥着,无比担忧:“蕾玖,你可以帮我找找杉奈吗!就...去厨房问问看,她平常也只能在厨房了。”

      蕾玖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别把我当成同伴,我不想被你牵连。”她硬生生斩断了话题,把他的手放下,捞出一个创口贴给山治贴上。
      “你要知道,那三个人才是父亲理想中的战士。才不会有‘好可怜’,‘好悲伤’,这样的心情。”

      “...那你呢。”山治问。
      “我的改造虽然也成功了,但我这里和他们不一样。”蕾玖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心脏的位置,把多余的创口贴递给山治,转身准备离开。

      “谢谢你...蕾玖。”

      女孩咬了咬牙,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弟弟:“对了,我们马上要登陆红土大陆了。好像要在‘东海’进行几场战争。”

      “东海...”
      山治看着蕾玖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山治君,逃跑吧。】

      \

      一天天这么过去,杉奈一直没有来。山治只好一个人研究菜谱,每次抬头,都希望能看到小女孩温暖的笑。
      “她有可能被困在别的地方了。”蕾玖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
      她去厨房问过了,那个叫杉奈的小姑娘很久没去,有个大叔很担心的样子。

      “其实,杰尔玛早就解体了,现在我们已经在东海。如果她刚好被困在城堡之外的分体里,很有可能回不来。”

      “啊?那怎么办!”山治想起之前异常的颠簸,整个囚笼好像翻过来了一样,他那时候重重摔在笼子上...原来是在攀爬红土大陆吗。

      杉奈...不会出事吧。

      \
      “唔...”山治被打倒在地上,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山治君,你不要哭,你不能懦弱,即使打不过,也不要让他们得到快意。】

      他猛地想起杉奈上次给他包扎的时候对他说的话,明明比自己小,杉奈却好像比他更加成熟,一脸严肃。
      于是他咬着嘴唇,只是发出一声声闷哼,坚决不哭不喊。

      “他今天怎么回事。”尼治踹了一脚他的头盔:“一点意思都没有。”

      “...哼。”伊治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一声:“走吧,没劲儿。”

      “哈哈哈哈,好像马上要去毁掉哪个国家了哎。”勇治晃了晃手上的棒球棍,直起身子。

      “会不会让我们参战呢?”尼治也站起来往门外走。

      “......”山治抱着头,一动不动。

      等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后,他听到久违的唤声。
      “山治君...”

      是幻觉吗...他动了动,不带什么希望的睁开眼睛。

      一个女孩——几乎浑身湿透,头发都在往下滴水。她紧紧把一个包抱在怀里,看着他,似乎有一点发抖。

      “杉...杉奈!”山治用力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到她面前,抓着笼子大声喊:“你去哪了!”

      杉奈像是被他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用手背抹了把脸上溅到的口水,慢慢伸出手,竟然摸了两把山治的头发,声音异常的温软。

      “我去喂狗...地面突然分开来了,我回不来...对不起,山治君,让你担心了。”

      在爬红土大陆的时候还刚好在外面,差点摔到海里去。
      但她没有说出口,从包里掏了两下,掏出一把钥匙。

      “山治!跑吧。”
      “我们到东海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只要你跑了,等我们回了北海,没有人会找到你!”

      “...”
      山治张了张嘴,低头擦了擦眼泪,慢慢点了点头。
      “......嗯!”

      杉奈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像以前一样熟练的把山治的头盔打开,然后踮着脚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抓着用力往右一转,门咔的一声开了。

      如果是平常听到这个声音,那就代表即将会有棍棒拳头到来。

      此时此刻,山治把头盔扔在地上,看着杉奈,心里一阵一阵的悸动。

      逃跑吧...离开这里。
      远离父亲...远离伊治尼治勇治...远离...杰尔玛!

      “你们...在干什么!”
      杉奈狠狠的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楼梯的方向——一个粉色头发的女孩子看着他们,手里还拿着一卷绷带。

      她见过她。
      杉奈的眼里有敌意。
      这是那个曾经对山治视而不见的女孩子,说不定和那三个讨厌的家伙是一伙的。

      “...这...”
      牢中一片狼藉,厨房用品七零八落,被撕得破烂的书页被气流拂动,向外飘了飘。
      山治的头盔竟然掉在地上,连门都打了开来。

      这就是那个...杉奈吗。

      她转过头看着全身莫名湿的一塌糊涂的卷毛女孩,张着嘴简直说不出话来:“哈..你们...在干什么。”

      “我不会让你碍着山治君的!”杉奈已经摆好了打架的姿态,敌意无比的清晰,山治一把拉住她。

      “蕾玖,是好人。”他说,然后上前两步,站得直直的。

      “呼...”他深呼吸了两下,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

      “蕾玖...我...”

      “我想成为一个厨师!”

      杉奈看着身前的山治,心里像被人抓了一把,有点酸酸的。
      和上次不一样,和对她说的时候不一样。他在...对着自己的“家人”,说出心声。
      勇敢的,不再畏缩。

      地面突然晃了两下,三个人仍站在原地。

      “所以...不要跟我说这些啊!”蕾玖大喊。

      “只要在这里...在东海逃走的话。”山治感觉自己干涩的眼睛又涌出泪水,他不知道自己是激动还是什么,就觉得心脏狠狠的跳动着,他的手脚都在发热,有什么力量推着他大声说出埋在心底的话。

      “就不用,再见到父亲了吧。”

      就不会被看不起,被殴打,被抹消了吧。
      就不会那么累,那么难过,那么痛苦了吧。

      杉奈看到蕾玖的眼睛里也隐隐有着泪花,她愣住。

      蕾玖咬着牙,看了看一边的小女孩,再看看山治,下定了决心般拉起山治的手。

      “没有第二次了!可不要掉链子!”

      ...
      三个人在城堡里跑着,他们都很清楚跑出城堡的路线,但杉奈更加的熟悉,之前天天在城堡里晃悠,她知道怎么跑,从哪里出去没有人,于是她跑在最前面。

      山治喘着,看着杉奈的背影,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

      “蕾玖!你去哪!”
      跑在最后的蕾玖被谁看见了,她回头一看,皱着眉,对着停下脚步的两个人说:“你们先走,我去拖住尼治...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还有几乎两个转弯,就可以到后门,杉奈一边跑一边把手里的包递给山治,气喘吁吁的说:“拿着,带走它。”

      “?”山治满面疑惑的接过包,下意识地背好。

      “我不能跟着你走。”杉奈说,她的妈妈还在这,她不能不告而别。

      “就让Jenny陪你吧。”

      ...
      —— ——
      ...

      杉奈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窗外飘着大雪。

      她的记忆慢慢回拢,最后一个画面是男人抓过来的大手,紧接着是一片血泊,一个高挑而美丽的女人倒在其中,她有一张令杉奈无比熟悉的面容,变得煞白,变得无神,像是被抽离了灵魂,没有生机。

      她的妈妈死了,死在她的面前。临死前还一边用力拉着她的手,一边却推开她让她走,拼命的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杉奈瞪着天花板,她是在对不起生前寥寥无几的陪伴,还是在后悔把女儿带来了这杰尔玛。

      ...杉奈突然发现,她没有任何感觉了。

      并不是身体上的感觉,她的身躯僵硬仿佛朽化,轻轻一动都能感受到酸疼。蜷缩着手指,杉奈忍着脖子处的疼痛,皱着眉转头,看着窗外的夜幕。
      雪花四处飞散,在一片夜色里格外清晰。

      是...心理。

      她平静到了极致,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平静,回忆仍在继续,她却不感到恐惧,没有悲伤,更别提什么冲动。就连看着别人的故事,也不至于这样味同嚼蜡。
      而如今她意识到这点,心里也不觉惊慌,如同大好天气时的海面难泛波澜,更像是一滩死水了无生气。

      铺天盖地的只有茫然。

      不知道去哪,不知道干什么,仿佛有一只大手,强势而粗暴的抹去了她应有的感情。

      杉奈想去抓,想去重温回忆里的感受,却失败了,每一把都捞了个空。

      都还在。父亲、被抱起的她激动的大笑,伸着小短手试图够着父亲的脑袋;父亲把她拥在怀里,压低声音给她讲睡前故事...

      她觉得,那应该,可能是温暖的。

      温暖是什么感觉,她却想不起来了。

      如同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喧闹的世界,于是世界也沉寂下来。
      悄无声息的。

      “吱——”
      门被拉开,杉奈没有回头,仍然怔怔的看着窗外。

      一道女声传来,有点惊讶,有点耳熟。

      “你醒了。”她说:“你已经躺了两个月了。”

      杉奈回过头,意外的看到了蕾玖陌生,略显冷淡的脸。

      “两个月...?”她听见自己沙哑异常的声音。

      “准确的说,你已经失去意识了半年多了。”蕾玖找了把椅子坐下:“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杉奈闻言,有点疑惑的皱了皱眉。

      “乌尔.杉奈。这是你的名字吧。”蕾玖看着她,轻轻说。

      “你被改造了。”

      “?”
      杉奈瞪大眼,看着蕾玖。

      “对,改造——我,伊治,尼治勇治,我们都是改造人,所以才有刀枪不入的皮肤,所以他们才那么冷酷无情。”

      “你是实验品,五个月的实验,现在看来...”她歪了歪头:“至少你醒过来了,暂时算踏出了一步吧。”

      “而山治,是失败品。”
      她突然提起自己弟弟的名字,然后看着眼前女孩的反应。

      一时兴起来看看这个女孩,没想到能赶上她醒过来。
      如果按照父亲“杰尔玛的战士”的改造方针,她应该会丧失“感情”。

      但山治这个名字一出来,女孩就怔住了,蕾玖意外地看到她的眼角溢出泪水,顺着皮肤濡湿了枕头。

      “山治君...他逃出去了吗?”杉奈问,声音有点发抖。

      “...逃出去了,在东海上了一艘船。”蕾玖下意识地回答,心里有点困惑。

      反应那么大?难道……还是失败了吗?

      床上的女孩闭了闭眼睛,不再看她。

      “太好了。”

      她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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