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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晏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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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颜烝算是初次体验到小说里那位笑着血洗深宫的男主大大的厉害了,这晏阳该是属狗的,嗅觉这么灵,一闻就闻出他是个半真不假的冒牌货。
原颜烝是出了名的风流放荡,只怕没少包过男伶,先前他遣散掉侍妾娈童可以说成“家道中落迫不得已”,可现在男伶都躺他床上他还扔出去的话,要怎么和晏阳解释?颜烝揉着突突的太阳穴,只能咬牙忍一晚上了。
不过眨眼瞬间,颜烝便想了个不算高明的对策。他轻叹一声,眉尖似乎凝着郁结,转身关好门,温声道:“其实今日去请你们的那人不只是我幕僚,还算是我半个内人,我不知道我又做了什么惹了他,他这几日醋意滔天跟我闹别扭,才找了你们几个过来,惹得我为难。”
颜烝心里想的是晏阳既然已经给他挡了皇帝扔的烂桃花,那干脆以后成为他的御用桃花斩,岂不方便快捷?
“……”果然四个男伶听得瞠目结舌,好像有从天而降的巨石砸的他们头晕目眩。
颜烝:“我赶走你们,他会觉得我越发不在意他的决策,我留下你们过夜,他指不定哪日便离家出走,这……”
为首的男伶很懂眼色,接话道:“我懂,那我们四位今夜在地上歇一宿,明日定会主动找……嗯……那位说清楚。”
颜烝笑道:“那多谢诸位,明日我亲自去找他说明白好了,也显得我有诚意。不过睡地上就不必了,请诸位都安稳老实地和我睡一张床可行?”
男伶:“好。”
黑灯瞎火的,直弯共处一室,颜烝怕得夜不能寐,裹着自己的锦衾裹成球滚来滚去,生怕哪个没眼色的把爪子伸到他身上来,直到第二日清晨才麻利爬起来顶着个熊猫眼飘魂似的送客。
这样看上去,还真有几分纵欲过度的感觉。颜烝撑着因为睡眠不足而有千斤重的头,思忖着如何“敲打”那位药美人。
无竹无林的无空院一片空荡荡,唯余地底泥泞和丛生杂草还残着昨夜细雨,院子主人的房门敞开,如有客人进来一眼就能看见娇弱“药美人”晏阳坐在榻上,一口一口浅酌药酒,桌案上不知还为谁准备了夜光杯。
一杯酒入肚,晏阳余光瞥见乌影一闪,一黑衣男子挺直背站在他面前,眼睛下两团乌黑,将他的困倦置于不言间。
这不是晏阳等待的人,他心里惊讶一闪即逝,沉吟道:“你大清早不休息,找我有事吗?”
言昇顶着黑眼圈,瞥见桌上夜光杯想也没想就喝了:“我跟你说完就回去再歇半个时辰——”
晏阳没能阻拦他,悠悠道:“那是乐王放在我这儿的杯子。”
言昇一口酒喷出,像是喝了人血一样抬袖用力擦拭着嘴巴,揉得自己嘴巴生疼才停下,严肃道:“我昨天和乐王在篁红院看到你了。”
晏阳眼里似有惊讶,半笑道:“真是有出息了,都敢去篁红院这种地方了,不怕你家人打断你的腿?”
闻言,言昇几乎是立刻脑补出他爹攫着鸡毛掸子追着他打的样子,好好一挺拔的男子汉当即蔫成弯弯野草,欲哭无泪道:“乐王强行拉着我去的,你得帮我保密。”
晏阳笑着点头。
不过蔫了片刻,言昇又挺背变回一个好汉,正色道:“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我去篁红院的事情,而是你去去篁红院的事情。”
“嗯?”晏阳状似不解,残余酒液的嘴角微扬:“我又没有一个个天天喊打断我腿的家人。”
“对,不过你有一个……”言昇剩下的词差点脱口而出,忽然瞥见门口某位大步流星走来的人,剩下那句“一个花痴控制欲强的施虐狂王爷”被吓得滑回肚子里。想到颜烝昨天反问他的那话,他就一阵心虚。这时候跑也来不及了,言昇狠下心,干脆装成个木头伫立在巫阳身后。
晏阳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一笑,淡定提起自己的药酒壶,给方才被言昇碰了嘴直接喝的夜光杯倒满酒,慢腾腾挪着身子起来:“王爷。”
颜烝还在院门就看到他家“忠心耿耿”的夜游黑鬼侍卫言昇疾言厉色说着什么。他也不用侧耳去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是来打小报告的。颜烝径直走进去,瞥见那人心虚又装镇定妄想减轻存在感的样子,直接送了个白眼大礼包。
晏阳客客气气下榻,颜烝却心里直呼受不起,没等他离开塌站起来,颜烝就抬手把他按了回去,强忍着心里不满,温和道:“别多礼。”
颜烝心里暗骂自己太怂,他本来是想借着王爷的身份过来发作一番,警告晏阳以后不要再自作多情了,结果一见这人温吞模样,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晏阳没有推脱,顺势回到自己方才最舒服的坐姿。
颜烝一屁股坐在榻上桌案的另一边,看着巫阳连杯子都准备好,心里更是白了一眼,明白自己进了鸿门宴,身体却很诚实地受了美酒的诱惑,一干而尽。
站在晏阳身后的言昇想到那杯子他才喝完,嘴唇一动,神色为难。
颜烝盯了言昇一会儿,忍不住道:“你困吗?”
言昇点点头。
颜烝:“那你不睡觉伫在这儿干什么?”
“……哦。”言昇脑筋似乎总是慢一拍,看到颜烝没有责罚自己,立马脚下生风跑了。
“……”颜烝对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好笑又无奈。
晏阳再给他斟酒一杯,缓缓道:“殿下别怪他。”
颜烝笑:“不怪。”
看到言昇这个反应他还挺高兴的,毕竟前几日言昇还敢堂而皇之站在晏阳身边怒怼自己,现在虽然还是胳膊肘往外转,但也至少知道羞赧了,这是好的转变。
晏阳没有开口说男伶的事情,只手肘抵着桌案手掌撑着头,微微抬眼看着颜烝,静等他开口。
颜烝只是粗略瞥了那药美人墨发倾泻薄唇轻抿的绝色一眼,就忍不住偏过头不去看,腹诽:“这人的眼神也太有杀伤力了……”
颜烝斟酌了一路的腹稿都被那惊鸿一瞥打得烟消云散,正留着一肚子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断袖了的慌张。
晏阳终于收回眼光,抿了一口药酒,问:“殿下清早过来,可有要事?”
颜烝心知他是明知故问,也不敢发作。
颜烝慢吞吞道:“前些日子我把娈童侍妾都遣散了。”
晏阳默不作声,低饮着酒。
颜烝:“我明白皇兄对我的态度,知道自己再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了奢靡了,所以我来和你知会一声,以后莫要再做这种事。”
天啊,他明明腹稿里很凶的话说出来怎么变成这样了。颜烝想一头撞死。
晏阳沉吟片刻,脸上淡笑不变:“我懂了,是昨夜他们服侍得不好吗?”
……
颜烝一口酒刚到喉咙差点没呛死,无奈道:“不是,昨夜……昨夜我很累就、就睡了。这不是白浪费钱么?”
晏阳一直浅浅笑意终于断了下,换成了某种意味深长的笑,修长的食指摩挲着他的夜光杯,忽然道:“王爷如今竟然……”
他话还没有说完,颜烝耳畔就被一阵蜂鸣盖住嗡嗡作响,胸口就像被沉沉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手上夜光杯无力端着,直直下坠。巫阳跳下塌躬下腰,夜光杯毫发无损地落在他右手,杯里清苦药酒倾了他一手,还沾湿了他那白净衣袖。
颜烝胸闷头晕眼眩耳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骨头是放松的,勉强撑出一丝理智反应过来自己是中计了。他没想到晏阳敢这么大胆,竟在乐王府毫无理由毫无防备地对他下手。
小说明明里没有这段啊!
作者你不要完结还改文了好吗!坑爹啊!
颜烝心里怒吼着作者,痛苦也有如野火蔓延越烧越旺,没给他几丝喘息机会。
晏阳重新摆好夜光杯,回头看向狼狈不堪趴在桌案上的颜烝,脸上淡笑不变,嘴上却轻轻松了口气。
“失礼了,殿下。”晏阳把强忍着痛苦颤抖着乐王扶好揽在怀里,颜烝头斜靠在他肩上,俊秀风流的脸被痛苦和恐惧爬满,想到他此时痛苦都是因为自己所起,原本抬起点穴的右手顿了一下,也仅仅是一下,接着熟稔迅速地在他身上点了几下。
颜烝的神思随着那几下轻点,有如被剪了线的风筝,坠入一片黑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