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子》玄机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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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娘的病，并不需要百年人参。”娇娘已为李妈妈诊断完，问道，“大娘从前是否有咳症？逢春寒料峭，或秋冬天气，便会痰咳气喘，多汗，疲倦？今日春寒，大娘腹部疼痛，里急后重？”

　　“是的是的！”李丑一拍双腿，“去年柳大夫给俺娘治好了，没想到到了今年，俺娘的这病更加严重了。观音菩萨，还求求您，一定要治好俺娘！”

　　“这便是了。大娘脉象濡细，此乃郁热未散，如今欲下。只许喝两三次小承利汤，便能消除腹痛。之后再加黄岑、芍药等煎服，补足中气便可痊愈。”娇娘说完，吩咐寻珠道，“我记得，小承利汤还有十贴，你去拿八贴来，其中五贴加上黄岑、芍药、枳壳，交与李大哥。”

　　李丑猛地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娇娘面前，双膝跪地，对着娇娘拜了三拜：“观音菩萨，若俺娘的病果真好了，俺今后就是你的人了，你让俺往东，俺绝对不往西！总之、总之俺会报答你的！”

　　娇娘稍稍侧身，说道：“那你从此刻开始就别叫我什么观音菩萨。我姓程，应天府人士。如今要去承天府鄂州长顺县的盘龙山，投奔我家表哥。我表哥姓魏，字胥。等大娘的病好了，你还想报恩，就来盘龙山寻我表哥。”

　　那李丑闻言，两眼放亮，敢把自己的名姓和去处都告诉他，看来这娘子是真的能救自己的娘！他默念了几次地名，大声道：“俺一定会来报恩的！观……程娘子，你等着俺！”

　　娇娘微微颔首，示意李丑起来。寻珠也配好了药，交给李丑，吩咐道：“黑汉子，这是小承利汤，先拿回去给大娘煎服了。有记号的是加了黄岑等物的，喝完小承利汤再喝。”

　　“诶！谢谢姐姐，俺省会的！”

　　李丑拿了药，也不废话，背起老母亲便赶回陈家村去。

　　寻珠问道：“娘子就不担心这黑汉子不守信用？”

　　“我给大娘治病，原本不图他回报什么。何况，他若是不守信，也无非就是丢了八贴小承利汤，又有什么大不了？”她是担心自己的干涉而改变了李丑的命运。如此表哥也丢一员大将，岂非罪过？所以她会把表哥的住处交代的这么清楚。

　　焦明也看着李丑离开的方向，心里想到这黑厮好不礼貌，只不过却是个孝顺的，功夫也十分俊俏。他们离开陈家村已有一个多时辰，一行人又是坐着车马，寻常人徒步来赶，根本赶不上。这李丑非但是徒步赶来的，还背了自己的老母亲。这样的人，便是没有功夫，单那一身的蛮力，也是个万人敌。娘子刻意说起魏郎君，却是不知为何。一个读书人，会需要李丑这样的武夫吗？焦明心思百转千回，但是并不显露，笔挺地站在一旁护卫着娇娘。

　　寻珠闻言笑了：“是我想岔了。娘子，此处离四川行都司还有半日路程，耽误了这一段功夫，咱们还得尽早赶路，才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

　　“嗯。启程吧。”娇娘起身拂衣。

　　一旁的石秀南看着她在寻珠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从始至终没有和自己说过话。她一直都知道嫂嫂是会医术的，当时哥哥的伤就是嫂嫂一路照料。但是她没想到嫂嫂面对刚才那样又丑又黑的汉子还能镇定自若，那副老辣的模样与她印象中的相差太多了。咬了咬牙，石秀南还是跟上了马车。

　　她哪里知道，前世的娇娘，十四岁的时候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和外男说句话都会脸红。但石定北离开南城之后，娇娘不得不撑起程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活计，早就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掌家娘子。更别提，后来的石定北，还有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给予了娇娘沉痛的打击。

　　莫说是和李丑说话了。便是和阎王爷，也是敢说上一二句话的。

　　上了马车后，娇娘让寻珠从暗格中取来一个酒红色的盒子，吩咐寻珠说：“昨日在陈家村，事急从权，但进入川蜀之地，再不可贸然行事。”

　　寻珠立刻反应过来，娇娘说的是她不慎暴露了百年人参的事情。虽说在程府，区区百年人参并不起眼，但在别人看来却不一定。若昨日遇上的陈家村人见钱眼开，起了贪心，又或者今日追来的李丑是个恶人，一场恶战只怕少不得。出门在外，求的便是和气，钱财自然也不能露白，寻珠脸色微变，低首道：“是，娘子，是婢子粗心了。”

　　娇娘拉着她的手，轻轻安抚，说道：“寻珠，你今年十八了吧？长的越来越好看了。”寻珠打小就服侍她，两人一起长大，感情极深。可是她们主仆二人的感情路都不大顺畅。前世的寻珠，十九岁那年嫁给了南城的一个庄稼汉，因着寻珠自己的嫁妆，和她给的补贴，小两口在南城买了庄园，日子过的也算不错。后来寻珠短短三年间为那个庄稼汉生了三个女儿，婆家仍嫌寻珠生不出儿子，逼着体质变差的寻珠怀了第四胎。生第四个孩子的时候，寻珠难产，稳婆说是个哥儿，问庄稼汉要保大还是保小……

　　娇娘闻讯赶去，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连寻珠的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娘子？”有眼泪滴在自己的手背，寻珠立刻慌了，“娘子，这是怎么了？”

　　娇娘拿帕子轻轻擦了擦脸，说道：“想起小时候寻珠你和我玩耍，可转眼间，我们都大了。”

　　寻珠只当娇娘是想家了，轻轻地把娇娘抱入怀里，十四岁的娘子，娇娇小小的，原本是个千金小姐，谁知道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了，再后来遇见了姑爷，本以为也是终身有靠了，哪里料到新婚之夜，还没洞房，姑爷就上了战场。她比娇娘大四岁，心里疼她的很，安抚她道：“娘子，婢子往后一定会更加注意的，绝不会让娘子再如此操心。”

　　“好。”娇娘莞尔一笑。

　　靠男人是靠不住的。她也好，寻珠也罢，这辈子都不会走上老路的。

　　石秀南在一旁看着，更是觉得刺眼的很。寻珠只是一个低贱的下人，凭什么能和嫂嫂这么亲近？但偏偏，她也是真的插足不了，只能在一旁干瞪眼看着。

　　等到下车前，娇娘已经用盒子里的颜料给寻珠画了一些斑点，自己也拿镜子在唇上点了一颗硕大的痣，两边脸蛋密密麻麻也画了不少。那石秀南不肯画花了脸，娇娘想着她年纪也还小，模样也只是清秀，应该不会给自己招来麻烦，便索性不管她了。

　　一行人和之前一样分作了三批入了行都司。程家在此地有一间客栈，离开南城的时候，娇娘便让管事给客栈去了信。去客栈的途中，却听外头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娇娘便让焦明打探一二。

　　不一会儿焦明回来车上，说道：“娘子，此间有个徐姓人家，家中幺女得了重病，正急着将她嫁人。这些个乡亲，都是赶去看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