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卿》清**月

30、万年青前的约定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睬他的脸色。我直接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把他桌子上的那盆万年青直接对着地上一松手……
　　“啪——”
　　我有点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但是破碎的东西已经破碎，永远没有办法再弥补回来。
　　
　　后来，闵峰告诉了我所有他知道的有关余永卿的事情。
　　有一些和我想的一样，有一些和我想的差很远。

　　他跟我说，余永卿休学在家的时候，是他受了余永言的委托，在家里看着他。
　　“那个时候的余永卿，是个非常非常安静的孩子。只是，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成年人才有的沧桑感。我那个时候起，就看不懂他。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看懂过……”
　　“他总是不说话，一个人看窗外的风景。余永言的未婚妻杨心雅常常来看他，只有她来的时候，我才能看见余永卿说几句话。但是，就算是和杨心雅，他们的话题也很简单。天气，流行的电影，或者是余永言的事情。我那个时候就有一种感觉，余永卿和杨心雅说话的时候，是心不在焉的，是一种敷衍……可是他好歹还敷衍杨心雅，他对我这个整天在他家里呆着的人，一句话都没有，就好像我完全不存在一样……”
　　闵峰所形容的余永卿，和我所认识的高中时代的余永卿，已经是两个人了。
　　一场病，真的可以让一个人的性格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吗？

　　闵峰还跟我说。余永卿休学在家只是几个月的事情。之后余永言把他带走了，他也没有在见过他。
　　“我也觉得后来在见到余永卿，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比生病关在家里的时候还要消沉。虽然他现在有工作，有女朋友，看起来是在过着非常正常的生活，但是，他和余永言的关系好像变了。以前他对余永言的话是言听计从的。现在的他，总是或多或少的和余永言对着干。按道理说，他们是兄弟，而且是相依为命的兄弟，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闵峰的分析，很有道理。
　　我并不了解这一对兄弟之间复杂的感情。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想解开有关余永卿那失踪的几年之谜，只有去找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他的哥哥，余永言。

　　其实要找余永言谈，最简单不过。因为我整天就坐在他的办公室外面。我只要找个没人打搅的时间，敲敲门就可以进去。
　　可是，要找余永言谈，确是我最没有把握的一件事情。

　　我突然发现，我现在最害怕面对的人，居然不是余永卿，而是余永言。
　　因为他的冷酷与不可捉摸，甚至超过余永卿。
　　所以我几次想要敲门，都突然没有下手的勇气。

　　“林湘？”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门突然开了。余永言出现在我面前，有点奇怪的看着我。
　　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很奇怪。
　　“余总，……”我说，我想找个借口先搪塞过去。
　　比如，楼下有文件送来；又比如，明天的会议安排需要改动； ……

　　“你找我有话要说？”余永言直接把他办公室的门大开。“你进来吧。”
　　我的借口，在他的面前，就是那么不堪一击。他甚至连问都不问。

　　他的办公室，我不能说不熟悉。可是今天看见，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里面的摆设换过了。原本窗户对面的一幅很大的油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尺寸小了很多的水墨国画。他桌上原本堆的高高的文件也不见了。桌子上清清爽爽的，除了他的宽屏手提电脑，一台外线电话，就只有那一盆万年青了。

　　万年青？他什么时候把让我帮他照顾的万年青拿回去的？
　　我下意识的退出几步，往自己的办公桌上瞅了一眼。不见了，那盆金丝万年青真的不见了。

　　我一直认为我是个办事严谨认真的人，为什么每次遇上这两兄弟就出错？
　　克星，绝对的克星。

　　“对不起，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余永言看见我摇头的样子，大概是以为我对他私自动我桌上的东西很恼火。其实，我只是懊恼自己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都像是羊见了狼。
　　“没事，那本来就是你的。”我说：“你什么时候拿回去是你的自由。”
　　我鼓起勇气说这句话，以显示羊也有不怕狼的时候。
　　比如现在。

　　余永言听见我这句话，似乎有一点不解。他在仔细端详了两秒钟之后，才开口说话。
　　“今天你见过永卿了吗？”他问我。
　　“没有。”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是从道理上来说，他还是我的上司，余永卿也是这个公司的一员。这个问题不算私人问题，我是必须回答他的。
　　“那你去见过秦心雅了？”他接着问。
　　这个问题，就算是私人问题了。

　　“余总，”我说：“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我理直气壮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余永言眯起眼睛看我。整个办公室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奇怪气氛，让人难以呼吸。
　　“那就是见过了。”他说。

　　“你真得很麻烦。”他这样形容我。“她告诉了你多少？”
　　他这样说我，没有关系，可是他竟然这样形容他的未婚妻？

　　“余永言，我见过谁是我的自由，她告诉了我多少是她的自由。你有什么权力过问？”
　　我想，我爆发了。
　　我上前一步，站在离他只有不到二十公分远的地方，抬起头，瞪着他的眼睛。他比我要高不少。我这个样子，刚好够到他的肩膀。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突然以进为退，竟也同样，直直的看着我的脸。
　　在余永言的办公室里，我和他对视……

　　他没有回答我的质问，也没有追问他刚才问我的问题。
　　只是我这样抬着头和他对视，很快我就觉得脖子酸疼。
　　这样近距离得抬头看着他，真得很累的。

　　我还该不该这样和他对视下去？
　　我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林湘，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回销售部。”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余永言突然说话了。
　　可是这算什么，对我的和秦心雅见面的惩罚吗？

　　余永言，果然还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高中时候家长会第一次见面的不良印象，他居然等了五年以后还不忘来报复我。而现在，我不过是和他的未婚妻说话而已，他居然要把我赶回销售部？

　　我真的生气了。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真的可以左右别人的一举一动吗？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睬他的脸色。我直接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把他桌子上的那盆万年青直接对着地上一松手……
　　“啪——”

　　原本就是玻璃做的透明花盆。怎么可能经得起这样一摔？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秒，那盆万年青就已经落在了地上。玻璃碎片撒了一地，整个植物就像是突然被霜打了一样，瘫倒在地上……

　　“我不会放弃的。”我说：“请你记住这一句话。”
　　余永言似乎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他没有看我，只是默默低下身去，一片一片地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捡起来……
　　他的样子突然变得很落寞，冷得让我几乎打了一个寒噤。

　　那盆万年青，该不会是对他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吧？

　　我有点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但是破碎的东西已经破碎，永远没有办法在弥补回来。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该蹲下来帮忙，还是应该安静的走开……

　　当余永言从一堆玻璃碎片中，把那个绿色的小家伙捧起来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一样东西：
　　花簇！万年青的花簇！

　　万年青的花朵很小，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现。
　　事实上，我帮余永言养的这一盆金丝万年青，根本就是快要开花结果了。

　　“开花结果？”他似乎对我的这句话有点兴趣。“你要是保持它不死就很不错了。这东西，还能开花结果？”
　　“要再打赌吗？”我说。
　　“赌什么？”他顺着我的话。
　　“老规矩，回答我一个问题，必须说实话。”
　　……

　　他把这一盆万年青从我的桌上拿走，是因为他发现了它已经快要开花结果了。
　　因为我和他打的赌，他要毁约。
　　余永言，他要用这种方式毁约。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余永言，也许就是挡在我和余永卿之间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