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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最是疯狂年少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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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句话的深意到底是什么,我体会不出。我只是体会到一种感伤,一种孤寂的感伤。那种悲凉感觉随着空气蔓延开来,渗透了我全身每一寸神经末梢。我感觉得到,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堵在我们中间,就像他说的,已经太久太久了。

      等到他已经走远了。我才缓过神来,跑步赶去世纪缘的时候,我已经迟到了。

      最不满意我迟到的自然是汪艳。她守在门口看见我出现的时候,一脸的不高兴。
      “你也不看看谁都来了,你还好意思迟到。平时都早到三分钟的人,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迟到。”
      “你还叫了谁呀?该不会把方老师叫来了吧?”我一听这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汪艳这丫头,什么馊主意都是有可能想出来的。

      “去死吧。”她说。“谁要看她呀。我现在只注意帅哥们。”
      呵,帅哥?还帅哥“们”?
      我摇摇头看着汪艳:“你花痴中毒指数十级,没救了。”
      汪艳也不反驳我,只是催我上楼动作快一点:“你再不来,好吃的都要被他们抢光了。”
      这丫头倒是吃不胖的那一型。不然以她的吃法,体形早就和母猪不相上下了。

      进了包间,我的脚步一顿。
      席间有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余永卿。
      余永卿?
      我顾不上这么多人看着我,揉了揉了自己眼睛。

      真的没有看错。
      可是,他不是刚刚说要回公司的吗?怎么又出现这里了?
      “余永卿呀,你看看林湘见了你象见了鬼一样。”说话的是范文。当年他和余永卿算是关系不错的哥们,也时常拿我在余永卿面前开玩笑,或者拿余永卿在我面前开玩笑。
      今天好像也不例外。

      “你可是未来的博士高材生,怎么还扯鬼的事情?”余永卿随便一岔,就把范文的话头岔了过去。
      “还说,我这个博士,纯粹是因为找不到工作。只好再拖几年。”范文肚子里一顿苦水往外倒。“又是扩招,又是教育产业化。我现在这样样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算了吧,你好得还考上一本大学了。像我这种三流学校出来的,以后只能去收旧报纸了。早知道当初受苦受难复读干嘛?还不如一早就去学习如何收垃圾呢。”程一新顺着范文的话头接着叫苦,却被汪艳打了一下手:“你小子就歇歇吧 。还收报纸呢?看你那个少爷脾气,去收报纸?估计一天收不到三斤。”
      忘了说了,程一新老爸是我们那个一个县级市的土地局局长。收破烂这种事估计一时半会轮不上他。

      “对了,我们的林大才女在那高就?”问我的是程一新。
      我刚想开口说“倩华”,两个字在嘴边硬给咽了下去。我不知道他们之前有没有问过余永卿。我只是不想让我们两个的事情,搅了这整个晚上的兴致。
      “小公司。”我说:“小职员而已。”
      “你不是交流去了港科吗?怎么就没留在当地?”范文和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所以知道我去香港科技大学的事情。
      “没人要我,”我说:“而且我也想家。”
      汪艳倒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害怕。虽然我觉得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卖我,可是这丫头的眼神太犀利,似乎看得透我内心的任何想法。
      我闷头,给自己倒酒,试图避开她的眼光。

      我没有想过,七年不见,大家还能谈得这么开心。就好像我们都回到了那个时候。
      “余永卿呀,你后来怎么不告而别了?”酒过三巡,借着酒兴,终于有人提到了这个问题。
      我想所有人对他当年的人间蒸发和今天的出现都是有点奇怪的。只是我们都长大了,有的时候学会了一点做人的自保“三不”原则:不该看的东西不看;不该听的东西不听,不该问的问题不问。

      说话的还是程一新。这小子酒品不好,不能喝还非要喝。现在全场就他一个人最活跃。
      “走得那么不够哥们。”他站起来领着酒瓶,走到余永卿面前:“罚你三杯。”
      余永卿亦不回答,揭过他的酒杯,一杯下肚。
      “我自罚谢罪好了。”说完他拿过程一新手里的酒瓶,又给自己满上。

      现在全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余永卿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
      所以我,看见他灌了自己第二杯酒,心里有一种被针扎的感觉。
      我想拉住他。但是我没有动手。我在找理由。我找不到理由站来来,阻止他喝着这自罚的三杯酒。

      第三杯酒下肚,程一新大喊了一声“好”。
      我看着余永卿。他的脸色还好,只是他放下酒杯的时候瞄了我一眼。我居然看到了一点点歉意。
      那个感觉,好像是想要告诉我:他没事,不用担心。

      “楼上有个K歌房。”汪艳出了个建议。她大概也是觉得这么闹下去,今晚谁也回不了家。
      “我们去包个房间过夜吧。”
      包个房间过夜?我差一点喷出来。虽然我知道汪艳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句话说得实在是太暧昧了。让我这么纯洁的人都有了不纯洁的想法。看样子今晚酒是喝了不少。

      没有人反对。我们转移了阵地,向楼上进发。
      出发之前,程一新一个亮嗓子:“谁有妻管严的就不用去了呀,不要说我们为难你啊。”
      我和汪艳面面相觑。这程一新算是完全喝醉了。

      大包间,沙发到也挺多挺长。
      汪艳说她打探过,那个大沙发给他们三个男生,我和她一人一个小沙发,正好。
      范文大概也是很久没有疯狂过了。“借着这个机会找回一下年轻的感觉。”他说着,就一屁股坐下了。“要不唱一回吧,机器都在,不用不是可惜了?”
      “当然要唱。”汪艳说:“周六晚上的K歌房,不唱可就亏大了。”她看了看表。“现在十点,唱两个小时,等到午夜便宜了,咱们再睡。”
      其实我觉得是不是亏了,和什么时候唱没什么关系。可是那一天我也喝了不少,脑子没转过来。

      汪艳和范文疯狂的唱着。我很担心拿话筒和音响的寿命。
      在震耳欲聋的环境中,是睡不着的。这一点我是深刻体会到了。我左右看看,发现这句话对程一新不管用。他趴在那里,睡得死沉死沉的。
      我晃了晃自己的头,换了个姿势坐下。现在喝的酒好像消下去不少,现在感觉好多了。

      头脑稍稍清醒,我猛地想起一个问题。
      我刚才没有看到余永卿。
      是的,我又扫描了一遍程一新所躺的沙发。他一个人就横躺在那里,更本没有留下余永卿的位子。
      我一急,站起来就拉汪艳的手。她还在唱,被我打搅了兴致,很不高兴的回答:“他呀,刚出去。估计是去卫生间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回到我的沙发上继续靠着。
      可是,这一回,更睡不着了。我连一点睡意也没有,睁着眼睛发着呆。

      我看着手里手机上的时间,二十分钟过去了,他还没有回来。
      他会不会喝的太过了?或者,他的心脏?
      我不敢多想,跟汪艳说了一声:“我出去透透气,一会回来。”
      汪艳根本没有理我。她正唱起劲得很。

      酒对每个人的作用是不一样的。
      要是程一新,那会话多,然后倒下死睡。
      要是范文和汪艳,就会特别兴奋。
      要是我,只会感到头昏,大脑停止思维。
      要是倪娜,……

      我不知道,余永倾他喝了酒会怎样。我并没有见到他喝醉过。
      我只知道他今天也喝了不少。而他,现在在卫生间里快半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来。

      我走到男厕所的指示牌前,看到紧闭的门,才发现自己真是可笑。
      我一个女的,难道这样闯男厕所?我怎么没想到把范文拉出来?

      我回头准备去找范文,还没走几步,突然脚下一绊。
      我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一看,居然是他。

      他一个人,靠墙坐在走廊的地毯上。光线太暗,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表情。我没有说话。我不想打搅他这个时候的宁静。我侧身,默默地坐在他旁边。就像是我们很多年之前有的那种默契一样。一个人不开心的时候,另一个人就默默陪着。不用说安慰的话,因为相互陪着就是一种安慰。

      他看了我一眼,表情很平淡。可是我觉得他很清醒,不像是喝了很多酒的样子。
      “为什么不回包间里去?”他说。“范文他们还在里面唱吗?”
      “还在,估计要唱到天亮了。”我说。“你出来多久了。”
      “我不知道。”他说。“也许是太久太久了。”
      他这句话的深意到底是什么,我体会不出。我只是体会到一种感伤,一种孤寂的感伤。那种悲凉感觉随着空气蔓延开来,渗透了我全身每一寸神经末梢。我感觉得到,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堵在我们中间,就像他说的,已经太久太久了。

      这种悲凉的感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我坐在他身边,想了很多很多。想我们七年前的种种,想我们七年后的现在。他的改变真的很多,可是我自己呢?我真的好保持着当年那样的心境吗?十六岁是花季,也许也就注定那一段美丽的花期过后,一切都会凋零。明年再开放的,不会是同一朵郁金香。

      “林湘,你有男朋友了吗?”他问,在我最没有防范的时候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我全身的神经都跳起来了,绷紧身子,盯着他的脸。“你刚才问什么?”

      他却没有回答。
      但是他绝不是平静。因为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身体也渐渐开始发抖。那是一种看起来很不好的颤抖。我心里一惊,我看见他原本撑在地上的手移到了胸口。他用手捧着那里,身上的衬衫被他紧紧地抓出无数褶皱。
      “你怎么了?”我急切地看着他:“很疼吗?”
      他没有回答我。他的样子,似乎连这样坐在地上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我把身体移到离他近一点的地方,才发现他满头都已经是汗珠。闭着眼睛,咬着自己的嘴唇,脸色象铁一样青,甚至泛着紫色。我第一次意识到一个人的脸色可以这么可怕。

      心肌炎……
      这三个字在我脑海里冒出来。我顿时害怕起来。

      “永卿。”我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体。“你坚持一下,我马上打120。”
      他拉住了我的右手。
      “不用。”他的声音气若游丝。“我……衣服里……有药。”

      我赶紧去摸他的衣服口袋,摸出一个药瓶来。他的衬衫完全是湿的。这才短短几十秒钟呀,他居然出了这么多汗,都是冷汗。
      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很痛苦。因为我可以感受得到,他的那一种痛苦。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颤动,都顺着他紧紧抓住我的那只手,传递到我身上。
      我扶着他,他连推开我的力气都没有。他的呼吸微微有点急促,就这样半身靠在我的手臂上。我用另外一只手帮他把胸口衬衫的扣子解开。他一直闭着眼睛,睫毛微微抖动着,可是抓着我手腕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深呼吸。”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很快就会好的。”

      我的心里,有一种不清醒的梦幻的感觉。因为,余永卿,他在我的怀里。我现在,可以感受得到他身体的温度。我的心里充满了一种幸福感,一种缥缈的幸福感。就像一个迷路了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的感觉。
      他在我的怀里。我让他依靠。仅仅是在一起的感觉,就让我觉得如此幸福。仅仅是因为,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如果我可以,我会发誓,再也不要松开这样紧握的手,再也不要……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呼吸渐渐的由急促变的平稳。
      我只知道他在我的怀里。我搂着他的肩,像是走过了整个世纪。

      “湘儿。”他似乎是在喊我。他的声音很微弱,像是从远古传来的呼唤。
      可是他喊我“湘儿”。
      我低下头,他的眼睛里我的很近。“累了吗?”我问。
      他看着我,什么也没有说。
      “再靠一会吧。”我说。“你一定很累了。”
      他依言闭上了眼睛。
      “湘儿。”

      夜色,顺着窗帘的缝隙流淌进来,同时流淌进来的,还有一种神秘而不可捉摸的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最是疯狂年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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