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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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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顾山南求见。”
“他来干什么。”躲回勤政殿内的慕容纪谁也不想见,偏偏还有人来讨晦气,不耐烦地皱眉问道。
“殿外候了许多人了。”初凝小心道:“顾侍郎说有急事要面圣,十万火急。”
“叫他进来就是。”初凝的着重强调,让慕容纪没好气地低声骂道:“装神弄鬼,鬼鬼祟祟。”
“臣顾山南拜见陛下。”顾山南大步流星迈进殿内,潦草地拱手算是行过礼数了。
“什么事。”慕容纪言简意赅,要是没有事还要东拉西扯,她是要骂人了。
“都御史的事,陛下总要给个说法的。”
“明明是请君入瓮的诡计,还要朕屈服了不成?”
“难道陛下有破局之法?”
慕容纪语塞,不甘愿道:“石菖蒲何须自证清白。”
“这一局棋,无甚高明。”顾山南叹息道。
慕容纪下意识地皱眉看向顾山南,神情中带了些许困惑,为何今日如此反常。
“只是委屈了石御史。”顾山南强调道:“为了陛下,都御史受着委屈也是应当的。”
“受到的委屈多了,委屈就不被叫做委屈了吗。”慕容纪烦躁地婆娑着下巴,叹息道。
“人心所向,总有不得已。”顾山南惜墨如金,慕容纪只觉得更为暴躁,好看的眉眼瞪得滚圆,死死地盯住顾山南还能放出去什么狗屁。
“人心所向就该颠倒黑白?”
“满朝多少臣工等着陛下决断,陛下为一国之君怎能如此意气用事。”顾山南理直气壮道:“陛下应该早做决断才是,壮士扼腕而任重道远。”
“出去!”慕容纪气的要拍桌子了。她就知道,顾山南说不出什么好话!
“还请陛下早做决断。”顾山南仍是拱手道。
慕容纪腾地站起身,伸手指着顾山南冷笑着,好一副忠君爱国,体恤为民的大义凌然!
再说下去,只怕陛下要砸东西了。初凝胆战心惊地望向顾山南,努力示意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顾山南心有不甘,在初凝眼神得劝阻下,转身出去了。
身后是劈里啪啦散落一地的声音。
半蹲下身,默默拾起散落一地的书卷,初凝低声叹道:“顾侍郎说的,并无错处。”
“朕知道。”慕容纪跌坐回椅内,胸膛剧烈起伏着。朝臣的心思再好猜不过了,是非道理她岂能不清楚,但清楚又能如何?
这个世上,有谁不是竭尽全力的活着,又有谁不是有着不得已。
她倒是宁愿世间百姓坦荡利落的活着,奈何,人有百态,岂是她能勉强的。
“朕是江山之主,如若不能护百姓安生,又是什么本事。”
双手中埋着脸颊,慕容纪的目光中闪烁着苍凉和迷茫。
“陛下即便是江山之主,也不可能护所有人的周全。”初凝想要宽慰道:“天下寥寥,陛下不必苛责自己。”
“要每个人都遏制情欲,贪欲,做庙里的泥塑菩萨,什么都不求不要,着实也不太现实。”慕容纪淡淡笑着,神情中的迷惘逐渐消失:“总归人心最难叵测,若是心如缟素,对什么都不动心,便也不能称之为人了。”
“即便是陛下,也不可能为天下所有人喜,得天下所有人心悦诚服。”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为所有人皆喜,更不可能照料到所有人,便是再殚精竭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朕坐在这个位置上,更是如此。”
慕容纪有心想要向世人宣告,看,并不是如此。但总归要强压着心态,按住一些想法,毕竟她此刻仍是骑虎难下,又怎能宽解别人。
殿外仍有群臣在候着,担忧着慕容纪。
见到顾山南出来,宋矜熹忙迎上去了,殷切问道:“陛下无事?”
“陛下安好,”顾山南勉强撑住几分笑意:“宋尚书不要惊慌。”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宋矜熹喃喃地自言自语着:“看着陛下被气的够呛,不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是恼火。”
许汝归连忙问道:“陛下何时能见我们啊。”
“暂且等着吧。”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柳予安轻蔑地不屑道:“朝堂上的事不算完,陛下哪有心思见我等。”
“谁能摸透陛下的想法呢。”顾山南似笑非笑着:“谁又妄图能够揣测陛下的想法呢。”
许汝归心有戚戚地点点头,算是附和了。
顾山南微微颔首,神情中的高深莫测,让人心内厌烦又无可奈何。
“既然无事,诸位,我先归家了。”顾山南拱拱手,要往宫外走,被身后清脆的女声喊住了。
“顾侍郎稍后!”
顾山南不情愿地停住脚步,神情中的愤慨难以藏匿。
初凝追出来想要劝顾山南几句,难免带些许埋怨:“你明知道陛下脾气秉性,非要顶风上。”
“良药苦口,我是为了陛下好。”顾山南说的振振有词,初凝不耐烦地翻个白眼,道:“一样是苦口良药,为何白风华说的陛下愿意听,你说的陛下不愿意听?”
顾山南语塞。
“要我说,你还是在和自己较劲。”初凝没了火气,叹道:“她是女帝,你和她较劲,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和自己较劲?”
顾山南不甘愿想要反驳,又说不出什么有理有据的话。
“你惹的陛下生气后,我要劝说,白风华也跟着进去收拾你闯祸的烂摊子,”初凝努力控制着自己保持语气镇定,道:“你说你又是何必进去。”
初凝跟着顾山南的脚步往宫外走着,迎面正见贾纨。三缄其口的初凝站定,顾山南知意,自行向宫外走去,初凝望着贾纨盈盈笑着,得到贾纨惶恐的拱手。
“贾公公从宫外回来?”初凝笑容可掬问道。
“家里有点事,这段时间忙了些。”贾纨忙笑道:“凝姑娘出来送顾侍郎?”
初凝笑眯了眼睛:“贾公公最近有些关心我的事。”
“不敢不敢。”贾纨陪笑道:“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贾公公是关心我,还是关心陛下?”
面对初凝一向少有的尖锐,贾纨低垂下头,半响不曾出声。
初凝懒得等到回应,索性转身走了。
刚走两步,心内越想越是恼火,初凝突然转身走过来,贾纨的心瞬间提起来了,再次低下头。
“有些事情操心多了,没好处。”初凝笑呵呵道,话里话外都是警告。
贾纨面皮一红,自小的体面尊严汹涌而上,还要说一句,多谢姑娘提点。
初凝嘴角挂着不屑的笑意走远后,贾纨才再敢抬起头,心内不是滋味,他自小入宫,即便是厉光庭和傅崇,也没有给过他这种难堪。
但想想宫外的沈之栋,也只能逼着自己忍下来了。
不过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罢了。
白风华迈进殿内时,慕容纪的火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了。
慕容纪掀开眼皮见到白风华,重重扣合手中奏本,冷哼道:“你还敢来?”
“自然是要来的。”白风华拱手道:“臣一向不避琐碎喜迎难而上,如今多事之秋,臣岂有不来的道理。”
“有话快说。”
“陛下想要天下大同,是需要时日的。”
慕容纪冷笑着:“你什么时候见过河水清过。什么时候河水清了,人心也就干净了。”
白风华沉默了。
“自来人心百态,河水不可能清澈,人心也就不可能干净。”
“陛下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何如今不肯潦草了事呢。”白风华唏嘘道:“哪怕是暂时遮掩。”
“一丘之貉,抱团相庆。”慕容纪愤恨道:“真以为是什么品行高洁的君子?”
白风华低声道:“陛下息怒。”
“朕如何能不怒!”慕容纪拍桌厉声喝道:“一个个的,哪个清清白白!”
“陛下莫非是心急一次清算?”
“有的时候他强任他强,我再一并的收拾了他。”慕容纪昂扬着头,总算兴起了斗志:“朝堂内,到底藏了多少种蠢蠢欲动的心思,朕不清楚。哪怕是群臣之间,也不会清楚。”
白风华忙道:“而今朝堂上,也算是显露出来了。”
“这些朝臣。”慕容纪恨恨道:“只要一个个能踏踏实实,不辞辛劳的办差,朕也不是容不下他们。”
“如若敲打有用,陛下也不至于如此了。”
慕容纪沉吟片刻后,咬牙道:“一个个包藏祸心,也就别怪朕心狠手辣了。”
“君子无才,远胜小人。”白风华话锋一转,悠然叹道:“陛下应该与都御史谈谈。”
慕容纪不自觉地苦笑,石菖蒲的脾气她多少是知道的。若是石菖蒲愿意认错妥协,此刻怎会是悄然无声。
“一件事长此以往地拖下去,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好事。”
“人要是心凉,一句话足够了。”慕容纪于心不忍道。
白风华叹道:“虽是没有证明都御史有罪,但是也没有都御史无罪的证据不是吗?”
慕容纪倏然抬起头,目瞪口呆神情中都是震惊。
白风华狠心继续道:“当断不断,反受其害。陛下即便再舍不得,也该有取舍了。”